搜索
查看: 169|回复: 0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资料分享] 明 代 廷 杖 探 析1-2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22-5-4 16:40:0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潮人國際特别提醒
新用戶在升級區發帖註意事項:
所發內容與論壇各項愛好吻合
禁止一圖一貼或系列圖拆散發帖
禁止殘缺不全文或一文分段發
帖子標題需清楚明了

論壇所有問題大多可看公告解決
切勿下载任何陌生用户提供的陌生APP更勿裸/聊!
摘 要:廷杖古已有之,至明代发展到极致并与国运相始终,殆尽于一种制度,杀人至惨而不丽于法,是有明一代著名粃政之一。廷杖的发展可分为三个阶段,前期从太祖登基到英宗去世(1368~1464),中期从宪宗即位到张居正去位(1464~1582),后期从神宗掌权到明亡(1582~1644)。明代廷杖是“重刑治吏”之封建专制治国理念的必然结果,是皇权与士大夫之间对抗的产物,其泛滥也与此时期文官制度的不完善密切相关。关键词:廷杖;法外刑;重典治吏;文官制度中图分类号:K24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3291(2010)03-0093-08
“廷杖”,顾名思义就是封建帝王在朝廷上杖①打大臣。这种刑法古已有之,“东汉世祖之杖丁邯,明帝时九卿皆鞭杖;隋高祖好于殿廷大人,一日之中或至数四;唐玄宗之杖蒋挺、姜皎于朝堂”,但是还只是偶一为之,明代才真正将廷杖“直与国运相始终”〔1〕,殆近于一种制度,是与“东西厂、锦衣卫、镇抚司狱”并列的粃政之一。对此史家多有论及,但并非题无剩义,研究还有待深入。笔者不揣浅陋,草就此文,敬请方家指正。
终明一世,廷杖作为法外刑,“杀人至惨,而不丽于法”〔2〕,其施杖的数量、轻重完全取决于当政者心情。廷杖地点设在北京故宫午门前,但也有例外。宪宗朝给事中韩文、梁璟、王诏等“劾都御史王越,且辞侵两宫”,激上怒,即被“逮至文华殿拷讯”,杖几死〔3〕。“南京行杖,始于成化十八年。南御史李珊等以岁祲请振,帝摘其疏中讹字,令锦衣卫收稿日期:2009-11-26作者简介:徐春燕,女,河北泊头人,史学博士,河南省**科学院历史与考古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明清史。诣南京午门前,人杖二十。”但次数极少,以至于“正德间,南御史李熙劾贪吏触怒刘瑾,矫旨杖三十”,因为“南京禁卫久不行刑”,只得“选卒习数日”后,方能“杖之”〔4〕。
廷杖有一番固定的程序,大致为皇帝下令,司礼监出帖并加盖印信,刑科给事中签批,然后厂卫拿人。崇祯朝李清有:“予入刑垣,见一切廷杖拿送并处决,必锦衣卫送帖至科,俟签押持去”,“非科签驾帖,则不得杖耳”〔5〕的记载。嘉靖年间,吏部尚书林俊曾说:“古者挞人于朝,与众辱之而以,非必欲堪烂其体肤而至之死也。成化时臣及见廷杖三五臣,容厚绵底衣,重毡迭帊,然且卧床数月而后得痊。正德时,逆瑾用事,始启去衣之端,酿有末年谏止南巡之惨于杖死。幸遇新诏收恤,士气始回。臣又见成化诏狱诸旨,惟叛逆、妖言、强盗好生打着问,喇虎、杀人打着问,其余常犯,送锦衣卫、镇抚司问,镇抚司参送法司议罪,中间情重者始有来说之旨。部、寺覆奏,有降调之旨。今 一概打问,无复低昂,恐失旧典,非祖宗仁孝之意。”〔6〕从中可知,武宗时廷臣始褪衣受杖,且不管身犯何罪,“一概打问”,有了滥刑趋势。《张文宁年谱》记录了正德五年(1510)恶贯满盈的大宦官刘瑾受杖时的情景,其打、问情节描述较为详细:旧历午门前,只于锦衣卫直房门首。是日拿瑾才定,不知何官,传言上御门,拿瑾向前,拿到午门御道东跪。又云:锦衣卫掌卫事指挥刘璋出班跪奏:“请旨打多少?”亦不闻传语,须臾即起云:“有旨打四十。”当值官校齐声答应讫,有一官大声云:“打四十!摆着棍,五棍一换打!”每一宣言,则各官校齐声答应如前,响振殿庭。刘瑾则洗剥反接,二当驾官揪其脑发,一棍插背挺直,复有一阔皮条套其两膝扣住,一棍压定,用棍打其前腿,名曰拦马。五棍毕,一官叫唤,邀喝答应,一一如前。打四十后,方问。据邓之诚考证说:“他书记被廷杖者,亦五棍一换,有‘打着问’与‘好生打着问’之旨。张谱所记,颇与之同。疑打问即廷杖也。”〔7〕至于刘瑾享用的是否为自己发明的“裸杖”,张谱中未提及,但世宗朝竟出现了朝服受杖之咄咄怪事,倒颇新鲜:“正旦朝贺,(世宗) 怒六科给事中张思静等,皆朝服予杖,天下莫不骇然。”〔8〕明末清初的散文家魏禧在其所著《明遗臣姜公传》中详细记录了姜埰被杖的场面:上(思宗)怒。公(姜埰)、(熊)开元各杖一百。是日,特遣大珰曹化淳、王德化监视,众官朱衣陪列午门外西墀下。左中使、右锦衣卫各三十员,下列旗校百人,皆衣襞衣,执木棍。宣读毕,一人持麻布兜,自肩脊下束之,左右不得动。一人缚其两足,四面牵曳,唯露股受杖。头面触地,地尘满口中。杖数折,公昏绝不知人〔9〕。这与清人胡承谱在《只麈谈》中描述的大体一致,后者当为明代中、后期廷臣受杖的大略情形:凡杖者以绳缚两腕,囚服,逮午门外。每一入门,门扇随阖,至杖所,列校百人衣襞衣,执木棍林立,司礼监宣驾帖讫,坐午门西墀下左,锦衣卫使坐右,其下绯而趋左者数十人。须臾,缚囚定,左右厉声唱喝:‘阁棍。’则一人持棍出,阁于囚股上。喝:‘打!’则行杖,杖之三,喝令:‘着实打!’或伺上不测,喝曰:‘用心打!’而囚无生理矣。五杖易一人,喝如前,每喝,环列者群和之,喊声动地,闻者股栗。凡杖,以布承囚,四人舁之;杖毕,以布掷诸地,几绝者外恒八九〔10〕。该段文字中提到的“用心打”,应该同于林俊疏中的“好生打着问”,受杖者一般无生还可能;而“着实打”就同“打着问”,受杖者往往还可拣回一条性命。故事,北京行杖司礼太监监杖,南京守备太监监之,有时皇帝出于某种动机还会亲自为之。嘉靖十三年(1534),给事中张选因言获罪,尚书夏言为之求解,结果“帝愈怒,责言等党比。命执选阙下,杖八十。帝出御文华殿听之,每一人行杖毕,辄以数报。杖折者三。曳出,已死。”〔11〕隆庆二年(1568)正月,吏科给事中石星因为“恶言讪上,无礼”〔12〕,被廷杖六十,穆宗也曾“御五风楼潜察杖者”〔13〕。行杖者为锦衣卫精心挑选的专业执棍手,技术非同一般。据说“诸恶少年习杖时,先缚草为二人,一置砖于中,一纸裹其外,俱以衣覆之。杖置砖者视之若轻,徐解而观,则砖都裂;杖纸裹者视之极重,而纸无分,能如是则入选”。杖责轻重取决于察言观色获得的信息。“司礼监、锦衣卫上分坐左右,列校行杖之轻重,匪独察二人之语言辨其颜色也。黠者每视其足,足如箕则囚可生;尖一敛,则囚无生理矣”〔14〕。如果不按照当权者的意志行事,擅自作为,他们会受到严厉处罚,“正德初,凡忤刘瑾意者,辄下锦衣卫窘辱之。有指挥牟斌者,独留心善视,瑾怒,杖之阙下,勒令闲住。”〔15〕故世人感慨,“以朝臣之死生,恣阉竖武夫之喜怒,真可叹息痛恨也”!〔16〕受杖者虽然被动,大抵也会做些准备,“凡廷杖者俱预知状,或自分疏入必不免,得多服药,节啬以待,然间有死者”。景泰五年(1454)廖庄被杖则是一个意外。他为立太子事上疏,“久留中不报矣。以母忧领勘合入见,景皇想旧事,大怒,命锦衣卫着实打八十,送吏部贬驿丞。此而不死,真天祐也。”按当时有经验的刑官说法“凡卒然予杖,即十下亦可死。有意待杖,至百亦难毙,盖心血不上冲故也”〔17〕。廷杖对官员身心的摧残是巨大的,除了触目惊心的死亡数字,许多记录幸存者的资料也有助于我们了解廷杖的惨毒。姜埰受刑,“杖数折,公昏绝不知人。公弟垓时官行人,口含溺吐公饮之。名医吕邦相夜视公曰:‘杖青痕过膝者不治,吾以刀割创处,七日而痛,为君贺矣。’半月去败肉斗许,乃甦。”〔18〕神宗朝“谏止江陵夺情被杖诸贤,闻吴、赵稍轻,然亦创甚。第二疏为沈、艾,则加重矣,最后邹元标入,杖最毒”〔19〕。“稍轻”者吴用行、赵用贤“受杖毕,校尉以布曳出长安门,舁以板扉,即日驱出都城。中行气息已绝,中书舍人秦柱挟医至,投药一匕,乃苏。舆疾南归,刲去腐肉数十脔,大者盈掌,深至寸,一肢遂空。”“加重”者沈思孝、艾穆“皆八十加梏堣,置之诏狱。越三日,以门扉舁出城,穆遣戍凉州。创重不省人事,既而复苏,遂诣戍所。”〔20〕沈思孝“杖之日,交右股于左足之上,以故止伤其半。出则剔去腐肉,以黑羊生割其臑。傅之尻上,用药缝裹,始得再生,及行戍东粤,徙步过岭,血犹涔涔下也。”“最毒”者邹元标的痛苦则伴随其后半生,“每遇天阴,骨间辄隐隐作痛。以故晚年不能深揖。”〔21〕《静志居诗话》也说:“先生总揽西台,入朝而踬。御史前纠失仪,先文恪公进言曰:‘元标在先朝直言受杖,至今余痛未除也’。”〔22〕《慧因室杂缀》还提到了一则轶事:“明季顾宪成先生蹇谔不阿,以言事忤旨受廷杖。比曳出,已血肉模糊,奄奄一息。门人海忠介瑞伺于朝堂外,见状,急刲活羊一口,裹附公身,百方调护,幸得不死。而自此羊毛参戎,遍于肌体矣。公无锡人,迄今数百年,凤光桥下顾姓,凡属公之嫡派,其身上必有白毛一簇以为标记。予数闻此说,近年寓无锡,获与顾姓交,亲询验之,不爽也。”〔23〕虽然这件事的真实性有待查证,但廷杖对其及后人产生了深远影响是肯定的。可见,即使受杖者事先做足准备,非死即伤也是必然结果。但明朝皇帝这种视大臣如草芥的酷刑,并没有收到预期效果,官员非但没有因此望而却步,噤若寒蝉,反之,不少原本默默无闻的官员,因为廷杖一举成名,“直声震天下”,所谓“罚最重者,名亦最高”〔24〕。二廷杖的发展大致分三个时期:前期从太祖登基到英宗去世(1368~1464);中期从宪宗即位到张居正去位(1464~1582);后期从神宗掌权到明亡(1582~1644)。太祖朱元璋是廷杖的始作俑者。洪武八年(1375),刑部侍郎茹太素“陈实务累万言”,“文词太多”且“言多忤触”,被“杖于朝”〔25〕。此后永嘉侯朱亮祖多行不法,皇帝“怒而鞭之”〔26〕,工部尚书薛祥也受株连杖死。但严格说来,洪武朝受廷杖者仅茹太素一人而已。惠帝、成祖、仁宗、宣宗时期虽无廷杖,但洪熙元年(1425),侍读李文忠上书得罪,仁宗“命金瓜士扑之,凡十七瓜而肋断”〔27〕,宣德三年(1428),皇帝“怒御史严鼎、何杰等沈湎酒色,久不朝参,命枷以徇。自此言官有荷校者。”〔28〕荷校、瓜扑都属折辱刑罚,效果较之廷杖“刑之轻而辱之小者也”〔29〕,故《明史》三者并论且说自此“殿陛行杖习为故事”〔30〕。景泰四年(1453)太子薨,翌年礼部郎中张纶、御史钟同请更立太子,下锦衣卫狱,后南京大理寺少卿廖庄又请,廷杖八十,“并杖张纶、钟同于狱”〔31〕。英宗复辟,商辂、萧镃被“廷杖除名”〔32〕。总体来说,前期皇帝对大臣体面还留有余地,杖刑只是偶一行之,且施杖本意只是树立君王威信,以儆效尤,没有形成常例。中期以后,廷杖开始泛滥,不仅用刑之频前所未有,量刑之重也令人瞠目,廷杖俨然成了以封建帝王为首的统治阶级上层遏制朝臣言论、发泄个人情绪的一种惯用手段。据《明史》统计,宪宗朝施用廷杖 9 次,受杖人次 70 余,受杖者均为科道官或翰林部曹。其无过或小过被杖,既是宪宗朝“妇寺之祸”、皇帝“好方术”导致的恶果,也反映了他们人微言轻,动辄得咎的**地位。孝宗是明代少有的能够做到广开言路、虚心纳谏的皇帝,廷杖一度寝用。武宗继位,廷杖又起。先是五官监侯杨源,吏科给事中何绍正,给事中艾洪等 24 人得罪宦官,遭刘瑾矫旨廷杖。正德十三年(1518),武宗微服巡幸晋阳,守城官员闭门不纳,布政司吏何麟受杖〔33〕。次年,皇帝又因为出游被阻,先后两次杖责群臣 146 人,死 11 人。规模之庞大,用刑之狠毒,历史空前,故史书有“廷杖直言之臣,亦武宗尤甚”〔34〕的说法。但笔者认为,后继者世宗在廷杖方面的“成就”不输武宗。世宗第一次用杖就声震阙廷。“嘉靖三年,群臣争大礼,聚哭左顺门,帝大怒,杖五品以下丰熙等一百三十四人,死者王思等十七人”〔35〕。“中年刑法益峻,虽大臣不免笞辱”,在位“四十余年间,杖杀朝士,倍蓰前代”〔36〕。穆宗朝廷杖也时有发生。隆庆二年(1568),给事中石星;三年,尚宝司丞郑履淳,监察御史詹仰庇;四年,给事中李己等,皆因切谏时政先后被杖。神宗沖龄践祚,首辅张居正当权,编修吴中行、检讨赵用贤、员外郎艾穆、主事沈思孝及进士邹元标五人因为反对张居正夺情先后被杖。后期,帝王对廷杖不再热衷,但也没有完全放弃。神宗素有“宽仁”之名,“然廷杖一事屡见之……丙戍年卢礼部(洪春)以修省疏忤旨得杖。至戊子给事李沂论厂珰张鲸得杖。壬辰春则孟给事(养浩)请建储杖一百。又数年,庚子,而王给事(德完)请厚中宫,亦杖一百。”〔37〕熹宗朝魏忠贤擅政,“太监王体乾奉敕,重笞戚畹李承恩,以悦魏忠贤。于是万燝、吴裕中毙于杖下,阙廷震动,台省力争不得。阁臣叶向高言:‘数十年不行之敝政,三见于旬日,万万不可再行。’忠贤乃罢廷杖。”〔38〕思宗即位,廷杖再现。崇祯元年(1628),兵部郎中王守履失职被杖;翌年,郎中徐元嘏因狱囚破械事件受杖;十三年,南京兵部尚书谢学龙又因故被杖 80〔39〕。综上所述,廷杖与明朝如影随形近 300 年,从太祖开始,一直持续到南明时期还时有发生,严格说来,大明 16 帝,除却惠帝、成祖、仁宗、宣宗、孝宗、光宗外,均有廷杖大臣的记录,由此看来,明朝帝王确实对廷杖已成嗜痂之癖。三廷杖是古代酷刑之一,能够和明朝国运相始终与统治者“重刑治吏”的封建专制治国理念密不可分,后者是廷杖产生和延续的根源所在。朱元璋出身寒微,历尽千辛万苦才取得天下,为保江山永固,殚精竭虑。采用重刑,一则元末廊庙蠹朽,贪腐成风,吏治窳败,民不聊生,不用重典,不足以修明军政;二则太子朱标性情仁弱,倘朱元璋驾鹤西去,文臣武将功高盖主,定难驾驭,为绝后患,太祖欲将之铲除殆尽。在此背景下,《明律》、《大诰》四篇相继出台,较之前代,刑罚多而量刑重,如官吏贪污六十两以上就要被斩首示众,还有剥皮实草、挑筋、剁指、刖足、断手、刑膑、钩肠等让人不寒而栗的酷刑〔40〕。太祖即位伊始,尚能接受“刑不上大夫,以励廉耻”的观念,并不提倡折辱大臣。“洪武六年,工部尚书王肃坐法当笞,太祖曰:‘六卿贵重,不宜以细故辱’,命以俸赎罪。后群臣罣误,许以俸赎,始此”〔41〕。洪武八年(1375),太祖说:“人君深居高位,恐阻隔聪明,过而不闻其过,阙而不知其阙。故必有献替之臣、忠谏之士,日处左右,以拾遗补缺”〔42〕,鼓励大臣言事。但同年对茹太素首开廷杖之刑,此后用刑愈加刚猛。十三年,胡蓝狱起,前后 14年,被杀者 45 000 余人;十五年后又连续发生空印案、郭桓案,被杀者七、八万人。这两组触目惊心的数字无不在昭示着明初“治吏”的严酷。太祖不但本人热衷“重典”,还要求后世子孙踵而行之。他在《祖训》中说:“凡我子孙,钦承朕命,勿作聪明,乱我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43〕在其影响下,终明一朝都在遵循“重刑治吏”理念。朱棣通过靖难之役夺取皇位后,大肆杀戮曾为建文帝出谋划策及不肯迎附的文武官员,不仅杀害了不肯为其起草登基诏书的方孝孺及其九族,甚至连他的朋友、门生也不放过,“坐死者八百七十三人,谪戍绝徼死者不可胜计”。其他如齐泰、黄子澄、景清等也“命赤其族,籍其乡,转相攀染,谓之瓜蔓抄,村里为墟”〔44〕。“重刑治吏”在建国初期起到了一定积极作用,如整肃吏治,安抚民心,稳定**秩序,促进经济发展等,但也导致了诸多隐患,如对地方官吏诛戮过多,造成官僚队伍不稳定,官吏在位只图自保,难有所作为等,同时也引发了君臣之间的猜忌和对立,这些弊病在明中晚期表现得尤为突出。思宗本是一位励精图治、锐意进取的皇帝,但他过于刚愎自用,“以重典绳下,逆党有诛,封疆失事有诛。一切诖误,重者杖死,轻者谪去,朝署中半染赭衣。”〔45〕他本想以重典“逼人趋事赴功”,但适得其反,诸臣为了“躲得法去”,“一齐委屈规避”〔46〕,“畏罪饰非,不肯尽职业,故有人而无人之用,有饷而无饷之用,有将不能治兵,有兵不能杀贼”〔47〕。这也正好为“终明之世,廷杖逮治不绝书”〔48〕,而明朝仍逃脱不了最终灭亡的命运作了最好的注解。四廷臣因言受杖无非是得罪皇帝、宦官和权臣,而宦官和权臣只有在得到皇帝的默许或纵容下,才能够为所欲为,所以归根结底,廷杖反映的是皇权和士大夫之间的对立,也可以说是皇帝与士大夫矛盾激化后的一种暴力形式。中国的封建制度是一个以儒家思想为理论基础的**形态,明朝更是处处以程朱言论为金科玉律,在这种文化氛围下,通过科举脱颖而出的士大夫,自然而然成为**的中坚。对于士人,太祖是有清醒认识的。蒙元出塞后,“中国**上比较可怕的只有读书人”,但**是离不开读书人的,中国“所谓传统**,便是一种士大夫的**。明太祖无法将这一种传统**改变,于是一面广事封建,希望将王室的势力扩大;一面废去宰相,正式将政府直辖于王室。既不能不用士人,时时用一种严刑酷罚,期使士人震慴于王室积威之下,使其只能为吾用而不足为吾患。”〔49〕为更好驾驭士人,成祖加强了监察体制。他以制度形式赋予大臣言事的权力,即便发现皇帝“所行有未合理, 亦当直谏”,“勿有所顾避”〔50〕;“都御史职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十三道监察御史,“主察纠内外百司之官邪……凡政事得失, 军民利病, 皆得直言无避〔51〕;六科“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分查六部之事而纠其弊误”,“凡政令得失, 军民休戚, 百官邪恶, 皆得言之”〔52〕。在体制保障下,所有官员,包括皇帝在内都被置于严密的监控之中。明代中期以降,皇帝多贪图逸乐、不恤国事,而士大夫阶层则逐渐成熟壮大,与王室冲突日益加剧。皇帝是王朝的最高统治者,自然希望宸衷独断、随心所欲,而士大夫利用手中的监察权,对皇帝违背朝家纲常的言行予以谏阻。他们多半以忠臣自居,抱着文死谏,武死战的理想疏谏,或者个人独奏,或者联名上书,或者“诸曹连疏入”,如果不能使君王有所匡正,还会采取更为激烈的手段,如武宗南巡,“诸曹连章迭谏”,“哭声徹禁掖”〔53〕,“金吾卫都指挥张英自刃以谏”〔54〕;世宗“欲尊崇本生”,大臣舒芬等“连章极谏”,“复偕同官杨慎等伏左顺门哭争”,“撼门哭”〔55〕等,一副视死如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皇帝既不甘心被掣肘,又不能通过法律途径惩处这些以“忠君”为己任的下属,于是作为法外刑的廷杖就大行其道。从廷杖本身来看,朝臣似乎是弱势群体,身心俱受蹂躏和摧残,但放在历史长河中,他们不但获得了广大民众的同情,“朝绅礼之有若登仙”〔56〕,在士大夫集团的抗疏论救下,他们还有可能因为“有功名教”受到表彰,青史留名。如万历登基后,将“正德十四年文武官员人等,因谏止巡游,跪门责打,降级改除为民充军者,该部具奏起取复职,酌量升用。打死者追赠谕祭,仍荫子入监读书。充军故绝者,一体追赠谕祭,复养亲属。”〔57〕而那些施暴者,境遇与之大相径庭,“明朝几位个性突出的皇帝(如正德、万历等)无不被冠以‘昏君’的称号,至少也是‘离经叛道’”。而那几位曾受皇帝庇护,赖以借廷杖逞一时之气的宦官和权臣更是无一善终,刘瑾固不足论,如张居正这样的治世能臣,身后也是被削名抄家,子弟或被凌虐死,或遣烟瘴地。当然,廷杖只是其落得悲惨下场的因由之一,更深刻的原因是,其生前倡导的改革,触动了士大夫集团的利益,“也就必然会遭到他所领导的官僚集团的抛弃和清算”〔58〕。五明代的文官制度虽然高度发展,但其痼疾也正是导致廷杖泛滥的重要原因。从官员选拔来说,明代官员(尤其是要职)多来自科举,读书人由考选进入仕途,固然改变了汉代以来士族门阀把持朝政的局面,扩大了统治基础,其弊病也不容忽视。赵宋以来,为了维护君主专制政体的需要,科考范围非常狭隘,迨至明代更是只从四书、经义中选择,成化以后,经义渐渐流为八股,形式呆板,内容空洞。于是“士子专读时义,一题必有坊刻”,“举天下惟十八房之读,读之三年、五年,而一幸登第,无知如童子”,甚至出现了“士子登名朝列,有不知史册名目、朝代先后、字体偏旁者”的现象,顾炎武曾发出“八股之害等于焚书,而败坏人才,有甚于咸阳之坑”的感叹,因此“学问空疏,遂为明代士人与官僚之通病”〔59〕。明代的科考,虽也选拔了诸如于谦、张居正、高拱、申时行等能臣干将,但是与庞大的官僚队伍相比,这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孟森说廷杖是皇帝“与臣下争意气,不与臣下争是非”〔60〕,一语道破明季君臣争执的焦点不是什么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只是意气之争。许多官员空有满腹经纶而缺乏匡国济世之才,拘泥纠结于教条礼法,不能审时度势。拿“争大礼”来说,世宗尊崇亲生父母,本人之常情,且有前朝成例可循。但因为宋儒程颐讲过:“为人后者,谓所后为父母,而谓所生为伯、叔父母,此生人之大伦也。然所生之义,至尊至大,宜别立殊称。曰皇伯、叔父某国大王,则正统既明,而所生亦尊崇极矣”〔61〕,他的追随者们就奉之为圭臬,还拿出“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62〕的卫道者架势,逼皇帝就范。结果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再如神宗朝谏止张居正“夺情”,事情也并不复杂。皇帝年幼,张居正位居首辅重任在肩,加之其所倡导的万历新政正在进行中,站在国家角度讲,夺情未必不是好事。但是偏有食古不化的官员抱着祖宗教条不放,认为“社稷所重,莫如纲常,而元辅大臣者,纲常之表也。纲常不顾,何社稷之能安?”〔63〕将夺情提升到关系国家生死存亡的高度。危言耸听之余,还对张居正进行人身攻击,不回乡守制,就是“不孝”、“贪位”之徒,甚至詈其为“禽兽”〔64〕。在这风口浪尖,为了避免朝议愈演愈烈,皇帝不得不下令廷杖首当其冲者。明代官员缺乏**策略和技巧在廷杖事件中也表现的极为突出。景泰四年,景帝好不容易让儿子朱见济入主东宫,但天不遂人愿,新太子不久撒手人寰。痛失爱子,又是独子,景帝悲伤可想而知。但是廷臣却不体谅他的痛楚,不出半年,吏部郎中张纶等就上疏要求更立太子,还说“太子薨逝,足知天命有在”〔65〕,摆明了讽刺朱见济没有当皇帝的命,这种不合时宜的做法,无疑让景帝怒火中烧,愤恨不已,遭受廷杖也算咎由自取。再如东林党人文震孟,自负刚直。在天启年间的一份奏疏中公然写道:“皇上昧爽临朝,寒暑靡辍,于政非不勤矣,而勤政之实未见也。鸿胪引奏,跪拜起立,第如傀儡之登场,了无生意”〔66〕,无论言者用意如何,把皇帝与“傀儡登场”联系在一起,无疑是对至尊皇权的侮辱和挑衅,其惨遭廷杖在所难免。明代文官制度虽然鼓励风发言事,“谏臣之设,明世最多,故章奏亦最多”〔67〕,但缺少必要的监察机制,使得官员进谏内容没有限制,上至国家大政,下至宫闱琐事,均可以任意说来,即使有的内容偏激夸张,甚至只是扑风捉影,小道消息,皇帝也找不到一个有法可循的惩戒方式,这也是廷杖大行其道的原因之一。可以说,明代官员进谏,公忠体国者少,追名逐利者多。究其原因,固然由其所在**体制所决定,但前文已经提到,明代廷臣进谏虽可能使得身心受到巨创,可是“廷杖虽酷,然正人被杖,天下以为至荣,终身被人仰慕”〔68〕,“近世士大夫以气节相高,不恤生死,往往视廷杖戍遣为登仙之路。一遭斥谪,意气扬扬,目上趾高,傲视一世,正所谓意气有加也”〔69〕,也因此出现了“大约明之士大夫,不以直声廷杖,则以书画名家”之“一时习气”〔70〕。再者,明代选拔人才,不拘资格,尤其是言官,“位虽低而权重”〔71〕,升迁远比其他部门官员迅速,一旦疏谏成功,就可能受到重用,飞黄腾达。像宣宗朝林硕“前为御史, 官七品。今擢按察使, 官三品”〔72〕,嘉靖朝夏言更是“去谏官未浃岁, 拜六卿”〔73〕。幸进之心促使许多读书人有勇气批龙鳞,逆圣听。万历朝大学士许国曾愤慨说道:“迩来建言成风,可要名,可躐秩,又可掩过,故人竞趋之为捷径,此风既成,莫可救止。”〔74〕有的皇帝也知道臣下进谏动机不纯,像神宗“在御日久,习知人情,每见台谏条陈,即曰:‘此套子也。’即有直言激切,指斥乘舆,有时全不动怒,曰:‘此不过欲沽名尔,若重处之,适以成其名。’卷而封之”〔75〕,中后期“益厌言者,疏多留中”,不给其“讪君卖直”的机会,廷杖也一度“寝不用”〔76〕。此外,文人入仕,本身就“好持异论, 务为高名,常常在一些**争论中各执己见, 争论不休”〔77〕,缺乏制度的管理和疏导,就会产生挟私抱怨,党同伐异的现象。“崇祯一代,钱谦益、周延儒的相争,周延儒、温体仁的相倾,袁崇焕的被戮,郑鄤的获罪,姜埰、熊开元的廷杖”〔78〕,“而致于以议论误国”〔79〕。像熊开元,“(崇祯)十三年迁行人司副”,“以淹久,颇觖望。会光禄丞缺,开元诣首辅周延儒,述己困顿状。延儒适以他事,辄命驾出;开元大愠”〔80〕,遂弹劾周延儒,不仅导致了政局的动荡,也败坏了**风气,皇帝对之施用廷杖也是权宜之计使然。可以说,明代廷杖泛滥固然根源于“重刑治吏”思想,反映了皇权和文官集团的对立,也与文官制度的不完善有着密切关系。廷杖问题,不仅显现了明代皇权治国思想的转变,文官及其所属集团在廷杖前后表现出来的特征,以及**舆论对此的态度,都为我们认识明代**提供了一扇窗口。
潮人特色论坛国际版欢迎您的光临:https://bbs.crtslt.com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潮人國際_潮人特色論壇國際版

潮人特色国际版欢迎您

潮人特色论坛国际版

联系我们

  • 工作时间:..................
  • 客服电话:..........
  • 反馈邮箱:...............
  • 公司地址:.................................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潮人特色論壇國際版

JS of wanmeiff.com and vcpic.com Please keep this copyright information, respect of, thank you!JS of wanmeiff.com and vcpic.com Please keep this copyright information, respect of, thank you!

Powered by Discuz! X3.3 © 2001-2013 ;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