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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90年代初,我在复旦大学**学系读书,有一同宿舍好友是江西农村来的。放暑假的时候,她邀我去她家住些日子,连做些**调查。我征得父母的同意,就去了,到了她家,自然是受到热情款待。在做**调查期间,她的姨姥姥向我们讲述了年轻时的一段往事,让我们既惊奇又受刺激,我们听时脸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的。这位姨姥姥80多岁,但思维清晰,记忆力强。现记录下来,作为**曾经存在的一种现象吧!下面是姨姥姥讲述的故事:) ~; L8 s ^% b6 c
我们当地流传着这样的说法:人死后会在阴间受审,为生前所犯下的过错而被判相应的刑罚,所以有这样的风俗:家里有人过世时,所有孝子、孝媳、孝女均披麻戴孝同时特别亲近的人还要披枷带锁,这样可以为先人减轻罪责。) D' I# [6 S/ _' G
我家就在这样一个镇上,不是自夸,我是当地出名的美女。镇上的大户人家都纷纷求亲,父母当然要我为选个好人家,千挑万选,把我嫁给了镇上有个富甲一方的马老爷家的独子,那是民国35年的事,那年我18岁。丈夫叫马世富,婚后,我觉得马世富是一个比较善良、体贴的好丈夫,长得很帅,对我很好,我很快地接受了他。他什么都不干,每天只是跟我在一起。我们在一起朝夕相处,出双入对,耳鬓厮磨,感情日益融洽。但唯独有一样让我不安,就是他那个要求太频繁了,一天要好几次。问他为什么这样,他说太爱我了,一摸我的手就忍不住。我不好意思拒绝他,只好尽量满足他,但心里隐隐约约感觉会出问题。我们虽然恩爱,但始终没怀上孩子。
D& \7 E8 Z$ V1 B9 W就这样过了两年之后,他的身体日渐消瘦,经常闹病。看了很多医生,都让他节制夫妻生活,给他开了很多补药,他服完后并不起效,灾祸还是发生了。那是春末夏初,有一天夜里,两人亲热时,他趴在我身上突然昏迷,我嚇得脸都白了,急忙大叫起来。住隔壁的他的父母都来了,赶忙差人叫来了医生。经抢救,总算了苏醒了,但已经是奄奄一息。他挥手让我出去,说要跟他父母说几句话。我只好到旁边屋回避。
5 D" n5 r6 s: N9 e没过多长时间,忽然听到他母亲大声呼叫:“世富,你醒醒,你醒醒啊!”我一听不好,赶紧过来看,发现丈夫已经过世了。我趴在他身上大哭。
; a1 m! }2 e, I) I他的父亲马老爷(也就是我的公公)命人赶紧安排后事。然后公公和婆婆把我叫到他们的房屋,严肃地对我说:“你和世富感情不错,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愿意为他做一场像样的葬礼吗?”3 t% V$ s: z6 e5 m$ Z
我含泪点点头,说:“我愿意。全听爹娘安排。”
" ~/ o0 W' N" q, Y6 p8 m公公说:“那好。既然这样,我就明白地跟你说吧: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在他死后你要五花大绑给他守灵,出殡那天要游行示众,而且还要披枷带锁守孝五期,你肯不肯?”
7 P5 M# y- m) L( I/ f9 w* Q/ j我犹豫了,说:“这规矩我虽然听说过,但是在众人面前绑着,多不好意思啊?再说,会不会很痛?”
3 u A) b$ F4 ~% d8 t( c* U婆婆说:“媳妇呀!一般人想享受还享受不到这种待遇呢!这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享受到的,而且捆绑越紧就越显真情。这事完结后你就脱胎换骨,成为我们的女儿了。况且,世富刚才留有遗嘱,也希望你能为他办这样一个体面的葬礼。”. t9 E' y% r$ a6 t# h. D6 t- Y8 P
听婆婆这么一说,我也就没话可说了,点头儿同意。
1 B. I$ P" y' M1 w5 L公公补充说:“既然你没意见了,那好,我请了一个成衣铺的师傅,他带了许多套成衣来,都是可在葬礼上穿的。你和你妈妈去他那儿,按照需要,挑几套。你先去吧!”
: e9 }5 b: ^% g3 I2 X4 ]! ^) @; h 我和婆婆去了成衣师傅那里。他把带来的所有衣服都挂在衣架上,热情地向我介绍了各种服装在不同场合的最佳穿着,让我挑选。经过和婆婆商量后,我挑选了一套大襟袄和百褶拖地长裙、一袭长袖绸缎及地旗袍、一件长袖连衣拖地长裙,共三套,都是纯白、暗花的。另外,成衣师傅还带来了一些配饰,例如鞋子项链之类,让我挑选,我又选了几双鞋和配饰,婆婆付了钱。之后,我回到了丈夫的床前,想着这两年来他对我的体贴,马上阴阳相隔,我眼泪不尽地流了下来。哭着大叫:“世富,你好狠心呀,丢下我就走呀!你让我一个人以后怎么办?”3 v& k) ]' l, }: m! H
公公、婆婆见状,叫人拉住了我,将我扶出去梳洗(所谓梳洗,就是在我穿孝前须先洗澡)。我梳洗完之后,旧衣服全部封存,丫鬟端来了刚买的孝服,是第一套服装,白绸缎做的大襟袄白上衣、白裤、拖地百褶白裙,一双白缎子鞋(鞋尖处各饰有一朵白花),非常精制。没想到穿好后真是飘飘欲仙,众人一片喝彩,连我自己都觉得非常美丽,洗浴后穿上如同出水莲花。若不是想到葬礼上用,我就得高兴得哼起歌来。丫鬟帮我戴好项链、耳环,它们也都是银白色的。换好衣服后我被带到了灵堂上,这时丈夫的遗体早已停放在了那儿。我烧香之后,开始祭拜。祭拜完成后,我跪在了灵堂前面。这时公公屏退所有的人,只留下管家,说:“开始吧!”我顺从地点了点头。1 c" Z+ Q# l( G+ T( D: y" q0 A
这时管家手里拿着一条足有十米长的粗红麻绳,走到我的后面,轻声说:“少奶奶,对不起了!”管家是一个憨厚、浓眉大眼的小伙子,我看了他一眼,说:“没事,你捆吧!”说着,很配合地将双手在背后交叉。管家红着脸,将绳子对折,从我的脖子后面搭上,顺着前面肩胛骨绕到腋下,从腋下绕过,分别在双上臂上绕了两圈、小臂上绕了三圈后,再将我的双手在背后搋手交叉,在手腕处横竖各绑了几圈,又将绳头从我的脖子后面的绳圈绕过,一手向下拉绳子,另一手托着我的双手使劲地往上拉,我痛得“哎呀”了一声,但很快便咬牙不叫了,因为我知道这是“真情”所致。到实在无法往上时,管家将绳子再向下在我双手交叉处绑了一圈,多余的绳子再缠绕到两边的胳膊上使劲勒,在绳子正中间绕了一下,然后撩着项链(怕勒坏项链),让绳子从前面的脖子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后背,系上死扣,是正宗的死囚犯五花大绑那种。白衣红绳,分外显眼。接着,管家又拿了一条红麻绳,撩着我的裙子,在双脚腕处绑了一道脚绳,脚绳多次重叠缠绕,已是多股,在两脚之间只留了大约20厘米距离,像是脚镣,走路时只能迈小步。他们把我“装扮”整齐后,管家说:“老爷吩咐,为了不让你哭得太难受,还要用白绢把你的嘴堵上。”他掏出一块很大的白绢,团好,使劲塞在我的嘴里,塞得很满,这样,我真的就哭不出声来了。婆婆将我的长发弄散,又给我戴上了白丝绢孝带。两个丫鬟扶我到穿衣镜前照了下,见镜中人披头散发,双臂后扳,胸部高挺,双目含泪,显得分外妖娆。来到灵堂上,跪下,我眼泪一直不停地往外流,也不知道是为了丈夫的死去而伤心,还是因为在众人面前这么绑着太觉不好意思,抑或是捆绑太紧而疼痛。丫鬟后来对我说,我宛如一朵带雨的梨花,谁见了都爱怜。丫鬟一个劲地为我擦泪。6 d. [& V* J3 g9 P- L! p# y
吊唁开始了,来的人络绎不绝,大家看着我捆绑的样子,都驻足观看,弄得我很羞涩,但我一想到是为丈夫赎罪,也就什么都不怕了。我自信地说,此时天下所有的人见我捆成这样都会心动!9 }/ `6 o- [# b. R9 M) X
就这样,穿着白袄、白裤、白裙、白鞋的我,手被粗红绳五花大绑捆着,嘴被堵着,脚上系着脚绳,守在丈夫的灵位前整整三天。吃饭时把嘴里的白绢掏出来,但手不松绑,由两个丫鬟喂我,吃完了再原样堵上;解手的时候,也不松绑,由丫鬟侍候着,一切都由丫鬟来完成。困了,就斜倚在板凳上闭会儿眼。当然,晚上要睡觉了,管家会给我解开的,他们也是怕我的手臂血脉不通导致残废,而让我借机活动活动。我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但是第二天醒来,收拾打扮后,还是要由管家照原样捆好。- u; E8 y( C, _9 {# e5 E/ f
第三天晚上,公公、婆婆以及管家来到灵堂,管家给我松开绑绳,掏出嘴里的白绢,公公对我说:“媳妇,真是辛苦你了!今晚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是出大殡的日子,早上还要重新绑上,并且要游街示众,一直到坟地,然后从坟地回来到家才能换镣铐。你要有思想准备呀!”
" {9 O: }' |- r' }4 N我心想,三天捆绑都过来了,一个白天怕什么,于是点了点头说:“媳妇明白,我不怕。”6 G9 O: L4 z S9 h' M2 _
我活动了一下近乎僵硬的双手,由丫鬟搀扶着回房间洗了澡,然后上床休息。我躺在床上,看看身边的空位,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与丈夫欢娱的情景。不觉地,我感到全身发热,连脸都红了起来,两行热泪淌了下来……3 x' I9 v4 r8 |7 ?1 f% U
“少奶奶,该起床了,老爷和夫人在灵堂等着你呢!”我一睁眼,天都大亮了,丫鬟在一旁等我。我坐起来,丫鬟端上一个盘子,里面盛的是那件纯白缎子长袖长旗袍,还有白丝袜、白色高跟皮鞋。我拿来穿在身上了,低头看时,这件旗袍很长,几乎拖地,等套好白丝袜、蹬上白色高跟鞋后,旗袍才勉强离地。戴好耳环项链后,头发仍然披散着,戴上了孝条,由丫鬟扶着来到了灵堂上。* M7 c/ f8 n; e% Z3 L
公婆早已坐在了灵堂上,一旁站着管家。我向灵柩行礼后,站在婆婆旁边。这时公公指挥着众人抬灵装车出发,然后对我说:“特意给你准备了一辆马车,一会儿让管家打扮你。”我跟着管家来到大门外,管家一招手,只见过来一辆马车,车是平板的,中间立着一根碗口粗的柱子。管家和丫鬟扶着我上了车,我发现这柱子只到我脖子高。管家说:“老爷吩咐,要把你绑在这柱子上。”因为是事先说好的,我点点头。又一想到一会儿要游街,更多的人会看到,脸红极了。管家拿着那条十米长的粗红麻绳,先让我倚在柱子上,脸朝前,把双手背过去盘住柱子,手腕交叉。管家在站我背后,将我的双手腕左一道右一道横竖绑了好几道,系个扣,然后将绳子顺着我的两条胳膊一圏圏地缠,勒得特别紧,绳子顺着肩膀两胛走腋下,与柱子绕了一圏后,又在我的乳房上下各绕了两道,再与柱子绕了一圏后,在腰上又绕了两圈,最后将绳头系在柱子上。经这么一捆,我的上身凹凸有致,胸部挺得老高。上身绑完,管家让我双脚并拢,用旗袍包住我的腿,又拿了几根短些的红绳,分别在我的脚腕处、膝盖上下各绑了一道,并且都跟柱子绑上。管家对我说:“少奶奶,这样马车怎么颠簸你都不用怕,我已经捆结实了,你掉不下来的。”我感觉已经与柱子捆成一个儿了,还掉什么掉?* P' m& k! w; ?' {5 B! A
捆绑完,管家用那团白绢仍然塞住我的嘴;然后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一块1米多长的像令牌一样的白色犯由牌插在我的背后,高高耸立在我的头上。我看见那上面用红笔写着“阿娇为夫守灵”。
6 X$ g. N* z/ `* m0 u马车跟在灵车的后面缓缓而行,从村里穿过,向村外走去。我因为站得高,背上又插着牌子,所以非常显眼,看的人很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很是拥挤。许多人都跟着马车跑,不错眼珠地盯着我,我发现他们的神情都很奇怪。经过了那三天两夜的捆绑,有那么多人早已看过,我现在已经没有羞辱感了,只觉得非常神圣,甚至还有些自豪。
9 \+ G& W, B# O/ D: p到了墓地,灵柩卸下车,几个壮汉抬着走向墓地。我也由管家从柱子上松开绑,丫鬟扶着下来,但是还要绑上。我趁机活动了一下手臂,然后由管家再次上绑,仍是在灵堂前的那种五花大绑,绑得很紧,仍然从背后插上亡命牌。嘴里的白绢始终塞着。又增加的一个内容是,管家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套连体手铐脚镣,锃亮,据说是美国生产的。他蹲下,撩起我的旗袍,先把脚镣给我戴上;站起身,从背后把手铐戴在我捆绑的双手上。手铐和脚镣中间连一条一米多长的细链。一切都装扮完了,两个丫鬟扶着我,向埋葬丈夫的地方走去。脚镣很短,迈不开大步,只好娉娉婷婷,小碎步地走。看见灵柩埋入土中,两个丫鬟半扶半押着我,向灵柩三鞠躬。我又哭了。
. [/ R9 U% u' E' C- ~回来的路上,没给我松绑,仍由管家和丫鬟扶着我上了马车,让我倚在柱子上,管家新拿了一条长红绳,把我的身体多圈缠绕,结结实实地绑在了柱子上,背后的亡命牌也仍插着。马车缓慢地向回走。* {& ?! w* B2 {) ]: H, \+ {8 g7 C
到了家,我被扶下马车,进了屋,公公命管家给我解开绳子,除去镣铐,拔出嘴里的白绢,我感到一片轻松,忽然公公又说:“媳妇呀!还得委屈你些日子。你还要为世富守孝‘五期’,这期间要始终戴着这连体镣铐,五期过后,才可除掉。这个不难受的,这是我为你花了大价钱特意从上海买的。”我没有异议。婆婆叫丫鬟扶着我去洗浴,浴罢,又给我换了那袭白色长袖绸缎拖地连衣裙、白丝袜、白缎子鞋。管家早已在一旁侍候着,他从地上拿起那连体镣铐,先撩着我的裙子,把镣铐戴好,然后捋着细链,把手铐从前面给我戴好,上了反锁。戴着手铐脚镣走路倒是显得袅袅娜娜,“玉佩”哗啦叮当响。最后,管家拿了一条红绳,从背后按五花大绑的方式,把我的双大臂捆拢紧,再到前面腋下以及脖子处,都缠了绳子,最后在背后系好,说这是押解式。这样,我的双臂前后都被束缚着,只能端着手待着。
: d) Q. A2 }1 X6 |0 Q1 P我像是监狱里的一个囚犯,在屋里、院子里活动,不能出门。这期间,每天上午、下午各一次,公公都会让管家把我手铐打开一只,从铐在前面改成从背后反铐,让我在院子里行走。好在很快,三十多天就过去了,我终于完成了对丈夫的祭奠,连体镣铐被除下,恢复了自由。公婆很感激我,正式认我做女儿。& Q( q& H5 F' r5 B' G8 n"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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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我问。7 G1 v# ? Y- y$ S
“后来我被老爷做主嫁给了管家,管家很疼爱我,我们感情很好,我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但是1951年土改时他和公婆一道被镇压了。我被扫地出门,一个人带着女儿过。”姨奶奶说。! i! e: v/ f. q/ D' A- M( C. N" G
“后来有人想娶你吗?”
& @1 L" ^. n6 P d1 t% f4 o“有,但是都被我拒绝了。因为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一生是寡妇命,男人的克星,谁娶我谁早死。所以,我不能害人,只好拒绝。”
, w( x/ N6 A8 m2 `% N“你跟管家……的时候,他……捆绑过你吗?”我红着脸问。2 Z6 Q8 o+ D) D+ x; T" L' S z
“……每次都要绑上,完事才解开,而且每次都要先穿上那几套服装中的一种。他说总忘不了在少爷的葬礼期间他捆绑我的情形,这样才能……比较行。还别说,还真是……能坚持老半天呢!他这样,我也愿意顺着他。”3 S* B, s2 B2 `
“镣铐……戴过吗?”) |4 C* {0 ?6 H) p4 I% T! _) J
“戴过几次,不多。因为很快就解放了,他怕人知道,就给扔河里了。但他不久也过世了。唉!”
I5 x, h9 Z0 e: [# }“怎么唉声叹气?”
' G% p5 T* C: R# U/ g* r9 R8 b" F1 t“不管怎么样,那一段生活还是挺刺激的,真是终生难忘。”姨奶奶最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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