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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分享] 【小说】闽山易水总多情 【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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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0 05:50:2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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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梦
  夜色如水,一条大江沉静蜿蜒向前流淌。江岸边的群山草木茂盛葱茏,绵延起伏一直延伸到靛蓝色的夜空尽头。一片迷蒙之中,天上孤悬着的半个月亮泻下微弱的银光照亮了江面上静静行驶的几艘汉式大楼船。
  忽然,静谧氤氲在江上的薄雾被断断续续的嘶喊搅散了。一个年轻男孩从远处慌不择路地奔来,一边在岸边追逐着江中越走越远的船队,一边挥手冲船队焦急地大声喊着:“韩燕儿,燕儿!”
  江水滚滚东去,连带着那几艘楼船也飘得越来越远。淡淡的雾气中,其中一艘楼船上的一个船舱打开了门,一个窈窕高挑的女孩急匆匆奔出了船舱。
  隔着很远,夜色中女孩的相貌模糊不清,但是男孩知道她明亮的双眸正急切地望向自己。此时天气已是深秋,空气里有些微微的凉意。
  女孩就这么婷婷玉立地矗立在船尾甲板上,一袭红色曲裾包裹着她婀娜的身子,诱人的风姿里透着勃勃英气。她的身子半探出船舷,紧紧盯着岸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男孩。她的香肩先是轻轻抽动,然后逐渐剧烈颤动起来。远远地,男孩看不清女孩是不在哭,可是自己先忍不住淌出泪来。
  慢慢地,船队越走越远,那抹红色也终于消失在远方。男孩默默停下,注视着船队远去的方向。只见船队消失的东方地平线中,一丝朝阳的微曦喷薄而出。


第二章 北国佳客
  公元前112年 汉元鼎五年 秋 闽越东冶城“听说了吗?汉军要来了!”
  我刚从午觉中醒来,就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叫嚷声,随后看到表哥越鳐王居股满头大汗神色慌张地推开我床前那两扉有些老旧的木门奔进屋里。
  “阿股,你好歹也是朝廷册封的闽越国堂堂的越鳐王,怎么行事作风一点没有大王的气派和礼数,进门不先敲个门吗?”我讪笑着问道。
  “阿鲲诶,可千万别再叫我什么鳐王,被东越王余善那个狗母货听到哪天动了杀心,我怎么死的都不明白。我这个鳐王顶个屁用!没钱没兵,这东冶城里几个真的当我是王?都……算了不说这个……”居股摆了摆手有些懊恼地说道。
  他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凑近我压低了声音,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忽然难得地严肃起来,似乎想说一件极紧要的事情:“阿鲲啊,你我兄弟想继续在东冶过平平静静的小日子可能难了。我听北边回来人说汉军马上要来东冶了,横海将军的水军已经在会稽操练集合,等到粮草齐备最近就南下了,第一站就到东冶!”
  “这么多人!汉军干嘛来了?”我从床上直起身子问道。
  “南越上个月内乱了,听说死了不少长安派过去的汉朝人。现在汉朝皇帝龙颜大怒,要对南越用兵,十万汉军已在各地集结准备南下。这个架势,我们闽越肯定也要出兵襄助南征了。日他母,南越这帮狗母货,也不看看自己和汉朝比几斤几两,闲得造什么反!”居股的脸涨红了,那紧张的神情仿佛汉军马上要用兵的是我们闽越国一般。
  “东越王知道这事情了吗?他怎么说呢?”我沉吟片刻问道。
  “我来找你就是这事情,你赶紧收拾收拾,稍晚到泉山东越王府那儿去,东越王召集大家都去一起商量这事儿。你和手底下的人也都交代一下,这两天备些吃的用的,等着汉军进城。我现在再去通知其他人,你动作快点。”居股说完这话,就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我叫黄鲲,闽越国王室的边缘成员。我的母亲来自闽越国王室驺氏,只不过是庶出,身份不是很高。这点从她嫁的人就能看出来。我的父亲祖上是楚国灭越时就从北方中原迁入闽越的。
  我的父亲年轻时是个小吏,曾经负责定期从闽越国向长安运输南越九真等地水运汇聚到东冶的各类贡品,因而时常在东冶和长安两地往返,时间长了,甚至能说一口关中汉话,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个外交部基层公务员。我母亲嫁给我父亲,据说是因为我的父亲相貌英俊,对他一见钟情。
  建立闽越国的王族驺氏本是春秋时越国后裔,楚国灭亡越国吞并吴越之地后,越国一些遗老遗少南下进入闽地,散居在东冶和闽北的山川之间,经过多年逐渐收拢越国遗民繁衍生息,又教化当地其他百越族群,逐渐成了点气候。
  秦末楚汉相争,闽越国先王无诸派兵协助刘邦击败项羽,被汉朝皇帝正式册封为闽越王,统辖东南大海边这个小小的藩国。现今的闽越国王室包括我的母亲全部是无诸之后。
  刚刚同我说话的越鳐王驺居股是我的表哥。居股也是庶出,他的父亲驺郢是最后一任闽越王。驺郢死后,闽越王爵号被取消,居股嫡出的哥哥驺丑被汉朝封了越鳐王的头衔,结果没几年也死了,于是由居股接替了越鳐王的王爵。
  我这个从小光屁股玩大存在感一向低微的表哥忽然就成了闽越国里地位最高的人,至少形式上是这样。由于关系很好,居股装模作样地给我派了一个闽越国东海游击将军的闲职,每个月拿点例钱糊口,过起了基层体制内的日子,倒也悠闲自在。
  这会儿还是初春时节,不过东冶已经开始热了。居股走后一会儿,我收拾停当出了门向东越王府方向走去。东冶沿海而建,春日的太阳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一群群白鹭轻盈地掠过岸边的沙洲,一片温暖祥和的春日景象。此刻街上的百姓熙熙攘攘,菜农鱼贩子的吆喝此起彼伏,小国百姓消息闭塞,丝毫没有一丝汉朝大军将至的紧张气息。
  思踱之间已经走到了东越王府门前,和往常不同,今天王府门口的榕树下比往常增派了十来个卫兵,全身披挂犀牛皮甲,手执铁矛和长剑。
  “东越王在吗?”我问道。
  领头的卫兵颔首:“东越王殿下在里面,各色官员也都陆陆续续到了。”
  “嗯。” 这卫兵果然是东越王的近卫,一副桀骜不驯的口气,我心中暗道,敷衍着答应了一声便走进了东越王府大门。
  闽越国为二王并处。这东冶城里前任闽越王驺郢前些年死后,汉朝皇帝册封了两个王:越鳐王驺丑和东越王驺余善,颇有些中原藩王推恩令的意思,意图逐步瓦解分化闽越王的权力。
  表面上看,越鳐王是闽越王之子,代表爵位的直系正统,东越王属于衍生的旁支,而实际上闽越国的军政大权一直在东越王手里。因为前任闽越王驺郢是东越王余善的亲哥哥,而驺郢在位时浑浑噩噩,朝权早就已经被余善控制,因此国中大员大多数依附余善。
  后来一日驺郢忽然暴毙,而汉朝天子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册封了驺郢之子驺丑为越鳐王,打乱了余善从哥哥那儿继承闽越王头衔的顺序。当然这个安排其实并没有改变国内权力结构,越鳐王实际上只是个虚衔,手里没权没兵,甚至钱都少得很,只能每年从汉朝的会稽郡那儿领金额有限的一份花红,类似于俸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虽然继任的越鳐王居股这个人平时放浪形骸玩世不恭,而且他封王前后行为举止如旧,但闽越国实际的主宰者东越王余善,看居股的眼神里从那时起还是多了些许敌意、尽管他从辈分上看其实是居股的叔叔。
  两个王的巨大差距上从他们居住的王府就能看出来。越鳐王今天还住在当年的老闽越王府里。老王府已经接近百年历史了,其实就是闽越开国先王无诸当年营建的一个三进的老院子,从前任闽越王在这儿暴毙之后就没有任何维护了,破旧不堪到了夏天白蚁横飞。
  而我进入的这东越王府则是去年新修的,位置在泉山的半山腰,俯瞰东冶港,前后五进的一个巨大山庄。每一进都有大殿、偏殿以及厢房若干,大门房梁栏柱都是采伐闽西山地的巨木新造的,各处木构件涂着昂贵的暗红色生漆,雕梁画栋处处富丽堂皇。
  据说很多格局仿效了汉朝长安的长乐宫,但细节处装饰却大量用的是旧时楚国和越国技法,很是别致。我很少来东越王这里,之前少数几次来都是陪着居股一起被东越王召唤。今天一个人进入这东越王府,终于有功夫细细观察这王府里的摆设布置,心里不禁暗暗咋舌这儿的豪华奢侈。
  东越王府前面三个院子是外府,处理日常各类祭祀仪式和公务,里面两个院子小一些,是东越王和家人起居的居所,平时王族之外的成员是不能进去的。好在这个限制对我这个王室成员没有影响。
  一进府的前院里空无一人,所以我径直穿过前院继续向第二进走去。一进入第二进的院子堂内,里面已经嘈杂得像外面街上的市场了,闽越国的军政大员数十人大都在这里,而我一进堂里就看到了大堂正中的虎皮垫上跪坐着着的东越王余善。
  他今年其实也就三十五岁左右,不过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更老成一些。常年领兵在外让他的皮肤被阳光镀上了一层健康的古铜色,被海风吹拂的脸上微微透着红光。身材健硕,一双闪着锐利光芒的鹰眼虎视堂内众人,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大家也知道了,南越国杀戮汉使。汉军立刻就会南征!诸位怎么看?”他的声音低沉,稍微顿了顿,眼睛转向人群中的几位执掌军队的闽越国武将,面无表情。
  “汉使到!”余善正要继续发话,门外卫士高喝一声通报,于是满院子的人都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二进院那敞开的两扇巨大的金丝楠木院门。只见几名卫兵护卫着几位汉使鱼贯而入。
  汉使数人,走在最前面的主使也就二十岁出头。身材高大威猛,虽然身穿一件宽松的直裾单衣,可是依然不能掩盖衣料下虬实凸起的肌肉。汉使虽然年轻,可是目光如炬,沉稳干练。
  令人诧异的是,这位汉使身后竟然跟着一位汉朝女子。这女子年方十八左右,身材高挑挺拔。她穿一身青色长袍,衣服质地很好,似乎是西南蜀绣织成,面料柔滑,轻轻贴敷在她曲线玲珑的身体上。一头如云的秀发光亮可鉴,大部分被挽进头上的笠帽中。
  她毕竟年纪尚轻,似乎也是第一次出使见到藩国高层。白皙光洁的鹅蛋脸上一双漂亮的凤目炯炯有神,高耸的鼻梁下一对红艳的薄唇强作镇定地抿着,极力显示出一副庄重威严的神态,似乎这样才不辱没了她身为上国女官的身份。她的面颊不知道是因为长途跋涉还是紧张的缘故,白里微微透着红晕,虽然如黛的柳眉间有些紧绷,可在我眼里却是充满了女儿家动人的风情。
  我们越国也不是没有美女。先祖越王勾践用美人计设计吴王夫差时挑选的西施据说就是闽越美女的代表:娇柔纤弱,个头不高但是身姿苗条艳丽。而眼前的女使身高估计都到我眉眼间了,高挑之余曲线的婀娜玲珑竟然丝毫不让。加上她皮肤白皙透亮,和闽越女子日照强烈环境下晒出的小麦色皮肤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冰水为肌玉为骨,好一位北国佳人啊”我心里默默讶异道,脸上不由有些痴了,直勾勾盯着那位女官的脸,目光怎么也移不开了。谁曾想,她凤目流转,这时刚好也看向我这个方向。四目相就,她估计是看出了我脸上的惊艳之色,柳眉微颦,冷冷的目光里暗含嗔怪地瞪了我一眼。我陡然红了脸,赶紧移开了目光。
  “汉使韩延年拜会东越王!”领头的汉使前行一步,双手抱拳行礼,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北方口音。
  “没想到将军到得这么快!一路风尘仆仆,多有幸苦。”余善直起身子,摆手示意汉使就坐。韩延年整理了一下衣服后摆缓缓坐在余善的左席,其他几位汉使则依次陪坐在他身侧。
  那位汉朝女使就坐在韩延年身边,此刻侧身而坐,面无表情。我刚好就站在余善斜后方,正对着她的方向。我的眼睛不可避免地流连忘返于她的绝色娇靥,好在她此刻并没有在看我,一双灵动的美目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余善和汉使的对话。
  “东越王,昔日闽越王无诸辅助汉天子诛暴秦破项羽,汉天子许越人东南祖地立国已有数代。今汉使被南越叛逆无端杀害,尚有少量护卫使团的汉军被困南越。大汉杨仆将军韩说将军的水军舰队已在调集途中,不日将开拔南下直取番禺。大汉天兵一到,南越定然玉石俱焚。只是眼下大军粮草调动尚需时日,而此刻被困汉军孤军局势已经危若累如卵。韩说将军派我等昼夜兼程赶至东冶亦是为此。闽越据地利之便,可否即刻先拨国内兵马为先锋随我星夜兼程赶赴番禺救援?危难之际东越王相助,大汉必将涌泉相报。”
  韩延年一袭开场白简单直接,掷地有声。一时间堂上鸦雀无声,众人齐刷刷望向余善,都在等着他的回应。



第三章 相见欢
  堂内一片鸦雀无声,汉使一行人都望向东越王余善,等待他的意见,眼中流露着热切的盼望。
  “韩将军言重了。”余善沉吟片刻,终于开口说道。“他脸上堆砌起一个和蔼宽厚的笑容,一口浓浓的越地口音。“大汉有事,吾等臣子之国岂有袖手旁观之理。”他顿了顿,用手扶了扶头顶上的帽冠:“只不过,南越兵势甚是凶蛮,我闽越荒僻小邦,民不过十万,军力弱小,非用全力不可轻易出击。”
  “东越王此言何意,难道无意相助?”韩延年和一众汉使听闻此言,脸上皆是掩不住的失望神情:“延年一向不喜强人所难。此行急切,为国为君之外,亦是因为私情。实不相瞒,现今陷于南越的汉军孤军统领,正是家父!于公于私,延年此行视死如归,哪怕是龙潭虎穴吾等也要即刻前往。如果东越王不愿发兵襄助,我等人自去便是!”
  “将军不要误会。”余善见韩延年脸上变了颜色,赶忙解释道,“孤自然乐意出兵襄助。步军马军方面,孤即日启程,亲往闽北闽西调集各城军马西向同汉军合击南越。水军方面,只因小国承平日久,艨艟楼船大多朽坏。但自南越乱起,孤已命工匠准备木料,只需月余便可挂蓬百艘策应横海将军舟操大军。将军忠君爱国,救父急切之心为人子者皆能理解。令尊既陷于南越,孤今日既拨东冶城大部戍卫兵卒一千人同将军尽快先行赶往南越。虽兵力微寡,但奇兵天降南越必无防备,亦可见机行事以为令尊策应!”
  “如此甚好!延年拜谢东越王!日后必结草衔环报答相助之义!”韩延年等一众包括那女使皆起身向余善作揖致谢,余善亦直起身子颔首回礼。
  “鳐王人在哪儿?”似乎是忽然想起来一般,余善的目光转向堂中众人反复检视。
  “我在这儿呢!”我循声望去,只见居股一溜小跑正从外院奔进堂内。“听说汉使已经到了,我回去换上朝服,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居股上气不接下气,穿着一身厚重凌乱的藩王冕服,头上的帽冠歪在脑袋一边略显滑稽。他气喘吁吁先对余善作了个揖,然后转身向汉使连声致歉道。
  “居股!慌里慌张、服饰不整,哪还有个藩王的样子”。余善看他这样嗤笑一声,略显傲慢地看着居股诘问道。“我和汉使正事都说完了,这里没什么要事要谈了。不过汉使一路辛劳,汉使在东冶起居招待之事就由你来主理吧,千万慎之又慎务求周到细致!
  说罢,他看也不看居股一眼,起身对韩延年抱拳作揖:“韩将军,兵贵神速,孤即刻启程赶往外地筹措南征兵马,军务在身恕不能奉陪,先行告辞,他日番禺城下见。”
  余善一众人等起身离去后,众官员亦簇依次告辞散去,王府大堂内只剩下居股和我以及汉使一行。我也起身正要离开。
  “黄鲲你等会儿,先别走。”居股叫住我,接着又对汉使说道:“怪我怪我!今日失态,贻笑大方,将军切勿怪罪!”
  居股把歪在头上的帽冠摘下来,用手捧在胸前,对韩延年一行人指了指我:“我介绍一下,这是黄鲲,也是小王的表弟,现仕东冶东海游击将军。黄鲲汉话说得好,而且他家中人少,空闲的几间屋宇还算宽敞明亮,正好可供汉使下榻休息。”
  “越鳐王殿太周到了,延年一行来得匆忙,未曾提前通报,那这样就多有叨扰了。”韩延年对我和居股鞠躬做了个揖,对比起余善和他手下的人,韩延年倒是对居股这个越鳐王相当客气,举止语气亦恭敬得多。
  我听罢讶异正要推辞,只看见居股对我使劲使眼色,于是只得沉默不语。心想居股也是第一次以藩王身份接待上国使者,这东冶城上下也的确没几处他这越鳐王能随时征用的宅子了。外人面前我多少不能像余善一样完全不给他面子。
  一行人走出王府,门口几辆马车已经驮着汉使的行李在外等待多时。由于离得不远,一行人徐徐向我的宅邸而行。我和居股及韩延年走在最前面,其他几位汉使和仆役跟在后面。
  “看,海上那是什么鸟,真好看!”后面传来一声悦耳如银铃般的笑声。我回头一看,是汉使中那个女孩。她玉臂抬起,指向远处的大海上翱翔的一群流求沙鸥,显然之前没见过这种东南海边常见的海鸟。
  “哦,这是流求沙鸥,在我们这儿海边常见的一种海鸟。”我对她友好地笑笑,希望她早已忘记了我刚刚堂上目不转睛的轻薄之态。
  “流求,那不是传说中海上的仙山吗?”她看着我莞尔一笑,眼波流转。
  “我也不清楚为何叫这个名字了,从我有记忆起我们这儿就怎么叫。我听我父亲说起过东冶对面的海上坐船走两三天的确有座大岛就叫流求,有没有神仙我就不太清楚了。”看到她自然大方的神态,看起来完全忘记了刚刚瞪我一眼的尴尬,我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韩将军,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我对韩延年问道。
  “将军请说。”
  “大汉国的使团都可以有女子吗?这位夫人是将军家眷?”我指了指身后正一脸新奇四处观望的女孩。
  “呵呵,黄将军误会了,”韩延年笑了,“这是愚下的妹妹,姓韩名燕儿,今年才十七岁。本次我们父亲被困南越,她挂念父亲非闹着要一路从长安跟来。我拧不过这个妹妹,也想刚好带她出门见见世面,让将军见笑了。”
  “将军的妹妹真是风姿出众的人物,说来黄鲲年已弱冠还是单身一人,令妹如尚未婚配,待这次救回令尊之后,小王禀过令尊同意可以做媒提亲让他们俩凑成一对鸳鸯,哈哈。”居股忽然拍了拍我肩膀,没来由地蹦出一句。
  “额~鳐王又拿我取笑了,玩笑之言,韩将军切莫在意。我听了居股的话连忙摆手解释,要不是有外人在前,恨不得立刻拿草堵上居股这张没把门的嘴。同时紧张地看向韩延年兄妹,韩燕儿低头不语,从我这个角度笠帽遮挡住了她的脸,只不过乌黑鬓角边洁白的皮肤似乎已是一片绯红。韩延年倒是看着我爽然得大笑道:“一定一定!黄将军神采飞扬、少年有为,我这妹妹说不定早就芳心暗许,就怕高攀不上哟。”
  一路攀谈,不觉已到了我家门前。我的宅子是当年母亲大婚时闽越王赏赐给母亲和父亲的,前后两进的院子,虽比不上王府的豪华宏大,也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院子前有条石卵铺就的小路,直通百步外的海岸边。每个院子里有东西厢房各三间,前些年父母过世后就只有我和一个老仆共同居住,倒是乐得清净。将汉使一行人安排妥当之后,居股就告辞了。
  三日之后,韩延年并一众汉使领着一千东冶城卫戍兵马出发西行向南越而去,只留下一位五十来岁的老仆和韩燕儿留居东冶。我和居股陪同一路送别韩延年直到东冶西门,免不了又是一番折柳饮酒等出征前的繁文缛节,随后众人同韩延年等依依惜别。
  归家之后,一连几天,韩燕儿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除了用膳基本就待在自己的西厢房内闭门不出。她本就生得漂亮冷艳,但自韩延年走后之前少女天真烂漫的神态一夜间褪去,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时常若有所思。她日日常怀忧色的成熟风韵反而带给我不一样的心动之感,心中暗道西子捧心的动人也不过如此吧。
  我猜想她是第一次出门在外,又遇到父亲被困敌军生死未卜、兄长远征在外,心内就更加怜惜她;我每日出门上午到府衙办公,中午就赶回家陪她一同用午膳,下午经常就不去衙门办公了。
  半个月一转眼就过去了,这日是惊蛰节气。闽越当地习俗家家户户都要回家饮雄黄酒祛除虫蛇,驱邪避凶。中午我午饭都没吃早早办完公事回到家中,正遇见韩燕儿从她房间出来。
  “黄将军,今天有空吗?”今天她穿一件汉地常见的红色短款春衫,丰满的前胸把红色上衣的前襟顶得高高隆起,下身是一条藏青色纱质长襦裙,轻移莲步之间隐隐约约能看出裙下两条修长笔直美腿的的曲线。如云的秀发挽成一个高耸的发髻,朱唇一点,柳眉如黛,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靓丽妩媚。她自到我家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盛妆,我也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黄将军?”她噗嗤笑了一声,脸上浮现前些天看沙鸥时我见过的那种纯真的笑容,歪着脑袋看着我。
  我定了定神,看着她的脸说道:“韩姑娘,我下午府衙里没什么事情所以不用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嗯,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带的春装大多是北方带来的,没想到闽越这儿这么热,这些衣服都太厚了,我想去买些轻薄些的衣裳,就是不熟悉东冶当地的字号。所以想烦请你带我逛逛给我做个向导。
  “走吧,小将愿效犬马之劳!”美人相邀,我这个地头蛇岂有不从之理,我侧身一挥手,示意她即刻可以出发。
  “噗呲”她笑了一下,怎么,黄将军连朝服都不换呀?我可以在这等你的,”她笑语盈盈道。
  我一扬头:“不用,你一会儿就知道这衣服的妙处了。走吧!”
  在很久远以后的岁月里,我时常会回忆起闽越国东冶这个惊蛰节的下午。我穿着一身丝质的闽越国朝服,走在韩燕儿身边。过路的路人纷纷侧目。他们当然有一部分是惊艳于韩燕儿的美色,但更多的是因为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在东冶看到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一位闽越国年轻武官陪着一位身材高挑的汉服美人在街上大包小包地买东西。
  东冶城只有东西北三面城墙,南临大海。从城中心的老闽越王府到海边港口是城里最繁华的南街。经过定都以来近百年发展,东冶早已发展成为连接南北海运朝贡的重要商埠。南街离港口最近,许多来自南越交趾甚至海外黄真国的海船停靠在东冶转运货物之时,也给这条街道带来了琳琅满目的各地商品和店铺。
  我领着韩燕儿进了一家东冶最好的女工店铺。和闽越国其他许多贵族妇女一样,我的母亲还在时就对这家店铺出售的衣料和各类饰物赞不绝口。
  由于气候湿热的缘故,东冶当地的春天和秋天很短,每年短暂的春天之后就进入潮湿闷热的夏季。故而这里的服装店售卖的皆是轻薄的短打。尤其是女性,受越地传统习惯影响,一般是轻薄的短打上衣加通风良好的短款围裙和灯笼纱裤,大方地露出雪白的锁骨和肚脐。所以当韩燕儿让我进入后屋的换衣间帮她参谋参谋她试穿的第一身越国本地夏装时,我感觉小腹一阵火热直充丹田。
  由于她身材高挑的缘故,本地纤瘦女子的服饰穿在她身上都成了紧身的效果。在短衣紧绷的衬托下,一对酥胸高耸挺拔,像是两个水蜜桃,仔细看似乎还可以看见顶端的两颗隐隐约约的蓓蕾。由于没有配打底的纱裤的缘故,臀部在到膝的围裙下挺翘浑圆,再往下就是两条修长笔直的美腿。她在我眼前落落大方地转了一个圈,肌肤胜雪的一双美腿尽然亮得发光。我承认在我看到她的一刹那,下身的长矛就一下子举旗致意,顶得裤子生疼。我只好微微倾下身子,让宽大的官袍下摆掩盖自己的窘态。好在韩燕儿很快地挑选了几身夏装,就换回了那身汉朝打扮。
  “韩姑娘,为什么又换回这身?不是嫌太厚吗?”我结结巴巴地问道。韩燕儿脸红了,表情娇嗔地看了一下我,跺了一下脚:“今天这身还没脏呢,不用换!”搞得我泽丈二摸不着头脑,“难道她就是喜欢故意换衣服给我看?奇怪的汉朝女人.......”
  华灯初上之时,我和韩燕儿终于回到了家门口。此刻我的形象怪异:一身官服却挑着条扁担,前后各一个竹筐,里面已已经填满了韩燕儿大包小包采购的商品。有一大包新购置的衣裳,南海产的珍珠胭脂,东海产的红珊瑚手串,也有交趾郡出产的犀牛角头梳。最过分的是竹筐里竟然还有波斯国运来的一块五十斤重的沉香木......
  “黄鲲,你想想办法吧......”在韩燕儿坚持要买下这块陈香木时,她早已经不再把当了一下午苦力的我称为黄将军了。
  我当时当然也曾经哭丧着脸试图反抗过:“韩姑娘......韩......韩燕儿,这个真的不能买,太重了。我手上这么多东西,没法拿了。除非有条扁担,否则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拿得回去。”
  “黄鲲,你知道吗?长安城里只有这块一半大小的一块沉香要多少钱?至少二百金哪!这里这么大一块竟然只要十金!不买是傻子啊!你就帮帮我吧......韩燕儿说着说着两条玉臂尽然附上我的一只胳膊,她像小女孩一般又蹦又跳,高耸的前胸顶端轻轻蹭过了我丝薄官袍下的皮肤。
  终于,我的意志崩溃了,我放弃了作为闽越国武官的最后一丝尊严,花钱买了边上一个商贩的扁担和竹筐......幸好余善已经出城了,否则被东越王看到我这样丧权辱国,汉使一走轻则斩首重则车裂......”我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第四章 月朦胧
  那天傍晚我和韩燕儿回到府中,走了一天我们俩不约而同都先沐浴更衣一番。待我们回到厅堂之后,忽然发现老仆和韩燕儿带来的汉军老兵已经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酒席。自从父母故去以来,我家中已经很久没有大肆庆祝过惊蛰节气了。看来是由于有客人在的缘故,家中老仆特意制作了一大桌的菜,有蛋蒸海贝,清蒸海鲈鱼,荔枝肉,鲨鱼肉汤等一大堆东冶当地特色菜。老兵也做了几个北方菜以表思乡之意。
  “韩姑娘,这闽越国就是个小地方,比不得长安和中原,今天过惊蛰,这一桌子都是东冶百姓过节时常吃的特色菜,您合不合口就凑合用吧。”老仆憨厚慈祥地对韩燕儿说道。他在我家侍奉多年,看着我长大。
  “阿忠爹爹,您可别这么说,我又不是什么公主出身。您这一桌子菜很多长安的天子都没享用过,我已经受宠若惊了。这些天来麻烦您和黄鲲了,在这儿我敬您一杯!”尽管阿忠的方言韩燕儿听的一知半解。蕙质兰心的她还是大概明白了阿忠的意思,她郑重地起身,为自己倒上一杯本地产的米酒,然后一饮而尽。
  “诶诶,多吃菜!如果喜欢吃什么你就和阿鲲说啊,让他告诉我我随时给你做。”阿忠其实也听不懂汉话,只是被一个汉朝美人敬酒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高兴得连连点头。边上的老兵也给我们大家又满上一轮酒,大家又一次一饮而尽,桌上酒香四溢。
  这顿酒直吃到人定时分(21~23点)明月高悬。阿忠和老兵两人借着酒劲鸡同鸭讲竟然聊得分外投机。一个说自己当年随飞将军李广北击匈奴的豪情往事,一个说闽越王室的宫闱秘事,最后都喝的酩酊大醉。我和韩燕儿只好将他俩搬回各自屋内床上,两人很快就鼾声如雷了。阿忠临睡之前忽然抓住我的手,迷迷糊糊地说道:“阿鲲啊,韩姑娘是个好女人,等他哥哥回来你和鳐王说说和她哥哥提亲吧。不单你爹妈,忠伯也想看你找个媳妇了.......”他说的是本地方言,在一侧扶着他的韩燕儿肯定听不懂,不过我感觉她原本酒后绯红的脸似乎更红了,一定是我酒后的错觉......
  我和韩燕儿回到堂厅里,我俩不说话,却又没有一个人提要回屋睡觉的事。我借着酒劲打开了靠海的一扇窗户。此时已是深夜,门外万物俱寂,只有门前不远的海浪拍击岸边的潮声。天空中繁星点点,烘托着一轮明月分外朦胧醉人。我搬来一张小桌子,在摆上瓜果米酒。韩燕儿也搬来两把凳子和我并肩而坐,静静欣赏窗外的夜景。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生长在燕赵之地的易水边,就是那个燕太子丹送别荆轲的易水。我的母亲也是旧燕国的后裔。我从小就问母亲,易水流到哪里?母亲告诉我,世界上所有的河最后都流进大海。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想看看大海。这次从长安来,我最高兴的也是看到了大海。大海真的很大、很美。”韩燕儿忽然打破了沉默,端起一杯碗酒说道,然后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我也没去过北方。我父亲在时经常和我讲起他在中原的见闻,讲北方的辽阔,长安和冀州的繁华。冬天的北方有漫天大雪,银装素裹,滴水成冰。可惜我长这么大甚至连冰也没见过。”我深深地盯着韩燕儿酒后绯红的脸,“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有哥哥有父亲,可以为国家出使异国,自由自在看看外面的天地。”
  “你任东海游击,不能时常出海吗?”韩燕儿又为我俩斟满一碗酒。
  “我这个东海游击将军只是个纸上谈兵的职位,主管的是东冶港对各外藩水道的海图,以及东冶港四时潮汐和海床暗礁的情况。闽越国凡是能带兵超过五十的武职都是东越王的人占据。我这个位置还是居股花了很大力气再加上我母亲的关系才拿到的。我黯然道,又一次喝光了碗中的酒。
  “有会稽韩说将军水军的消息吗?”韩燕儿问道,她喝到有一些口齿不清了,面色酡红,烛光和月光照在她娇美的面容上,分外妩媚动人。
  “没有呢,十万大军,光是筹集粮草整顿器械就要近两个月。不过我感觉快了。我也醉意上涌,知道她担心父兄情况,安慰道:“你放心吧,你父亲和哥哥那么爱惜你,等援军一到,他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韩燕儿听闻后沉默不语,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把身子探出窗外:“你我皆是画地为牢之人……做这个汉使哪里自由了……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好想自己变成一只沙鸥,永远翱翔于这个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啊。”
  “你看过北方的舞蹈吗?”韩燕儿忽然问道。
  “没看过,好看吗?”
  “我跳给你看!你听过李延年所做《佳人歌》吗?这几年长安很流行的新曲。”她有些踉跄地走到厅堂中央:“我一起唱给你听。”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北方有佳人......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韩燕儿如银铃般的歌声响起,如幽谷夜莺的泣啼,又似夜空中的归燕喜悦的清唱。她一边唱着一边挥舞起手里的广袖,阵阵香气随着她的衣袖飘香我的鼻息间。窗外开始涨潮了,海浪声一阵又一阵越来越急地涌入屋内。韩燕儿开始旋转,曼妙的身子离我越来越近,最后她一个踉跄内,坐进了我怀里。
  温香软玉抱满怀,我的酒稍微醒了一些,有些诧异地看向她的脸。韩燕儿似乎醉了,水盈盈的双眸流露出情欲的气息。然后某个瞬间,仿佛那层纸被捅破,什么汉朝闽越,什么汉人越人,我们俩的唇猛得吻到了一起。
  看着她情欲高涨下迷蒙的双眼,我猛的弯腰将她托了起来走向我住的厢房。
  夜月静谧如水,东海游击将军的宅邸内一片宁静,除了主人的卧房里传来春意绵绵的低喃。此刻,屋内床中间的我和韩燕儿已经彼此脱得一丝不挂,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两国使者间最原始的友好交流。不过很明显那这场交流和国力无关,因为现在韩燕儿已经完全瘫软在我怀中,全由我掌控着局势。
  此刻,我胯下的绝色少女平躺在床上,双眸微闭,满脸红晕,娇艳欲滴的红唇不时传出销魂蚀骨的呻吟声。她身材修长,一双美丽的长腿被我强壮的手臂强行分向两侧高高地跨在我的身体两侧。娇挺的双乳即使仰卧也高高耸立,像两口雪白的倒钟。她两手紧张地抓着床面的席子边缘,纤细的腰身夸张地向上隆起着,带动着丰满的上围更加靠近我的嘴唇。
  我低头看了看身下的佳人,忍不住用舌尖轮流轻抵着那两颗粉红挺立的蓓蕾反复品尝。微微震颤。又低头去吻她如天鹅般的雪白脖项。韩燕儿显然是初经人事,她忍不住开始呻吟起来,比刚刚的清唱还要动听,象一只动情的幼鹿在轻声地低鸣。
  “黄郎,轻一些......我是第一次......她把头埋进我的臂弯,在我耳边哀求道。
  这一下我的浴火完全无法抑制,如火山般猛烈喷发。我将怒斩的长矛抵在她的蜜穴口,她美丽的身体非常敏感,很快我的长矛前端就被她温暖的浆液淋了个透,那诱人的蜜洞颤抖着,慢慢的将我的龟头吞进了蜜穴口。我的龟头感受到了她火热紧凑,再往前深入你,就感觉有一道薄膜倔强地挡在了前方。
  “燕儿,小将无理了,我看着她的俏脸,她似乎有些惊恐,随后含羞点了点头。而我早已忍耐不住,胯下长矛趁着充分的润滑,一下顶得尽根没入。
  “啊......!”燕儿一下用朱唇咬住了我的肩膀,下身紧紧地吸住我的长龙,舒服地我四肢酥麻。
  “你这下可得逞了,坏人。”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去。她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嗔怪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把粉面埋入我的脖颈间,高耸的双峰和我强健的胸贴轻轻摩擦着。两个人的情欲急剧升温,我逐渐开始下身动作越来越大地快速抽动起来。韩燕儿迷人的酮体也随着我的动作在床上剧烈挺动着。终于,高潮如狂风暴雨一般同时降临到我们俩身上。感觉胯下长矛忽然被她的蜜穴紧紧吸住,她面部潮红,张着嘴已发不出呻吟,一股热水喷渤在我龟头上。被这么一刺激,我对身下女子的爱意也剧烈地喷薄而出,全部注入了她粉红的蜜穴深处。


第五章 两相欢  我毕竟身为男子,且年长韩燕儿几岁,体力要更好一些。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溜进屋子照耀到床上时,我率先从熟睡中醒来。我用一只胳膊支起身子,脑中犹是如梦似幻,残留的酒意令昨晚的一切回忆如此朦胧,可是那床上惊心动魄的一抹红色、脑中回荡着的一声声昨夜的娇啼、温热光滑肌肤留在我指尖的触感、还有她在极乐之时烙印在我脖颈和肩膀上的一排排齿痕却都在提醒我昨夜的风流旖旎都是真实的。窗外的海浪声依旧如同每个旧日的清晨一样有节奏地传进我的耳朵,可我知道,我的生活中的节奏已经不同了。因为枕边的这个女孩已经搅乱了我的心弦,我的生活从此以后永远地不同了。
  我轻轻侧身看向身边犹在沉沉美梦中的妙人儿,担心惊醒了这个美丽的尤物,最终忍不住俯身再一次把我的唇轻轻覆上她的樱桃小口。
  “嗯。。。。。。韩燕儿慵懒地轻轻扭动着身体,脸上慢慢变得绯红,一双玉臂抚上前胸,遮掩着高耸洁白的一对乳峰,结果适得其反,玉臂压迫下深邃的乳沟反而让我的下体再一次一柱擎天。”好呀,小妮子原来也已经醒了在装睡!”我心中暗喜道。想来也是,不管是我还是韩燕儿,初尝禁果的一对年轻男女,已经发现了世界上最极致的快乐,又怎么会轻易满足?
  我的汉使大人,该起来了。”我逗弄着床上此刻面含春意装睡的韩燕儿。身下的女孩哪还有初见时那位汉朝女使者一丝端庄冷淡的气质:只见她的一头青丝如云般堆在枕边,白玉雕成一般圆润的香肩下是少女自然挺拔的乳房。挺立的乳峰娇羞地炫耀着自己的丰满高耸,胸口之上是一对精致的锁骨,性感诱人。我俯下身,像是对待一块嫩豆腐一般轻轻的用嘴吻遍韩燕儿的全身,从光洁的额头到乳峰上的两点粉红,再到纤腰之下圆润饱满的翘臀。在我的挑弄下,韩燕儿羞红的脸上表情越发地迷离。
  我用手抬起她一只柔软的足,她的肌肤白皙如玉,从修长的大腿到漂亮的纤足都晶莹如春雪一般雪白,让人睹之目眩。
  “燕儿,你好美。。。。。。我好喜欢你。。。。。。”
  “坏人,什么都被你看遍了。。。一大早又来欺负我。。。”她终于忍不住睁开了媚人的双眸娇羞地看着我,羞冉的目光不时地掠过我胯下跳动的粗硬长矛和硕大的龟头,眼中的羞意仿佛要变成水漫出眼眶。
  “昨晚,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弄疼你了吗?”我靠在床头,爱怜地将美人拥入怀内关心道。
  “没有,就是。。。你真的好坏。。。那么多姿势,还那么久。。。”韩燕儿羞红了脸。“都是这个小坏蛋,它最坏了。”她玉手一指我虎头虎脑还在跃跃欲试的龟头。
  “小坏蛋?哪小了?是谁昨晚小嘴一直求饶说:“黄郎慢一点,太大了来着?后面又是谁想用小嘴含着这个小坏蛋结果还呛着了?“
  ”讨厌,坏人,我才没有呢。“少女娇憨地在我怀中耍赖,一边伸出一只芊芊素手,轻轻抓住了我挺立的肉棒。“好大好粗呀,上面还有青色的筋突起来,丑丑的。。。”
  看着佳人纤手握着我的硕大,还有她诱人修长曲线玲珑的身材。我终于又一次忍不住扑了上去。
  “呀,坏人,不要了,呜。。。讨。。。啊。。。”
  我把她面对面抱在怀里,下身的坚硬又一次挺入了韩燕儿温暖紧窄的花径。“坏人,啊。。。好坏啊。。。好硬啊。。呀。。。”房间里又一次回荡起了男人的粗喘和女人连绵不绝娇媚的叫声,还有连绵不绝的肉体撞击声。。。
  等到韩燕儿和我终于从房内走出时,外面早已经日上三竿了。韩燕儿趁着堂屋里没人,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溜回了她自己的房间。我则四处巡视了一圈,发现忠伯和老兵老李依旧在各自屋内醉酒未醒,这才放下心来。
  从这天起,我和韩燕儿就这么开始了“偷情”的日子。在外人前面我们依然是公开的身份,一个是汉朝来的使者,一位是闽越接待的官员。而私底下,我和韩燕儿早已浓情蜜意,恨不得日夜厮守。白天,我没事就以汉使召唤为理由早早回家,陪她逛遍东冶城的大街小巷。除了南街我们去得最多以外,韩燕儿对东冶的各类小吃店也大加赞赏。几天下来俨然成了半个东冶通。
  到了静谧的夜晚,等忠伯和汉军老兵老李睡着后,我就会迫不及待地溜进韩燕儿屋里和她颠鸾倒凤一番。在我的连续滋润之下,韩燕儿脸上少女的青涩在短短几天内就完全褪去,原本就闪亮的凤眼时时刻刻流露出妩媚的神采。虽然衣着举止没有变化,浑身却时刻散发出一股少妇迷人的风韵。
  这天夜里,我又摸到她门口求欢。
  “黄将军自重,今夜本使无事可议!”隔着门缝,韩燕儿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揶揄道。她看我连着几日同她纠缠,心里又惊又爱,但是也怕我俩连日欢好身子吃不消,死活不让我进屋。我在她屋门口好话说尽,最后还是威胁她一会儿老李或者忠伯就会起夜路过,才唬得她开门放我进入屋内。当然,在我们这对青年男女一阵短暂的半推半就之后,屋内就又传出了肉体相撞和娇喘连连的不可描述之声。“哪里的猫在叫春呀?”老李迷迷糊糊的嘟囔着,起夜路过韩燕儿门前时,肯定不会想到:我此时正把他们的女汉使抵在厢房的门上,胯下粗大的肉棒大力地一次又一次从后面贯穿着她高挑玲珑的身体。而他们端庄冷艳的韩姑娘一只玉手支撑着门框,高翘着美臀承受我的冲击;另一只手正死死捂住自己的檀口,极力压低着口中迷醉的呻吟。
  在日常生活中韩燕儿身上并没有大小姐的娇气。她看忠伯在家一个人置办数人的伙食于心不忍,便时常自告奋勇地帮着下厨。她用有限的食材和老李一起给我们做出几种北方风味的菜肴,让我这个没去过北方的人也大饱了一通北地风味。慢慢地,我似乎有些习惯了家中有韩燕儿前后忙碌的感觉。每当我回到家看着她窈窕有致在厨房厅堂间穿行的身影,常会一刹那感觉她已经是这个家庭中的女主人,是我的妻子。
  “等你父亲哥哥回来,我就提亲把你娶过门,你要天天给我做菜吃。”每次我拿这话在她耳边打趣她时,她就会涨红了脸,低垂下长长的睫毛,用手假意拍打我胳膊一下:“想得美,我才不嫁给你这个坏人呢!”
  居股最近不知在忙什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一次我到水军衙门办事刚好遇到他。他一见我,圆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说道:“阿鲲哪,看你神色有些疲劳,注意休息啊。然后神秘地地靠近我,揶揄道:“那个女汉使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啊?同住一个屋檐下,你小子要注意保持距离,私通外国使者可是重罪!嘻嘻”
  “你快别胡说,”我大惊之下就要捂住他的嘴。
  他已经大笑着拱手和我道别,急急忙忙地跑开了。“大战将至,老弟招待汉使不要太过用心,辛劳费神。要注意多多保重身体啊!哈哈哈。”
  就在我和韩燕儿在东冶感情日笃的这些日子里,空气中同大战将近的氛围也越来越浓。在韩延年离开两个月左右时,衙门里、街面上都逐渐开始流传出一些坏消息。先是有从南越回来的商人的小道消息说南越亲汉的国王太后已被国相吕氏杀死,吕氏一族已立新王。还有说被困南越的汉军也已经败了,而且是全军覆没,主帅被杀。之后又有之前韩延年带去东冶卫戍军中的斥候回东冶传书,通报东冶出发的先锋深入南越之后迎头撞上了数千南越军,被团团合围等等。随着我每日带回家中的这些坏消息,韩燕儿原本笑语盈盈的脸上笑容也日益减少,和哥哥分别后那副忧虑的模样又回来了,眉头时而紧锁,时而怅然若失。晚上和我亲热的次数也大幅减少,有时就躺在我怀里不发一言若有所思直到沉沉睡去。她这郁郁寡欢的样子我看在眼里心里不免也跟着着急起来。
  之后不久的一日夜半时分。我正在房内熟睡,忽然听到有人小声敲门,开门一看竟是韩燕儿。这是第一次半夜她主动找我。
  “怎么了,夫人是否欲火难耐?”我开玩笑道。
  “登徒子,坏人,谁天天想着那事情!”她轻拍了我一下,还是羞红了脸。“我睡不着,想和你一同到外面看看海可以吗?她这些天的忧郁惆怅我是知道的,见她有了些玩乐的兴致,我自然连声答应。
  “那好,你等我一会儿。”她走进自己屋内埋头在她带来的行李中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出来,手上端着一张小巧的古琴。
  夜色如水,我同韩燕儿并肩顺着海岸慢慢散步向远处的一块沙洲走去。
  韩燕儿穿着上次从南街买的一件红色本地夏装,裸露出平日曲裾交领严密遮掩着的修长脖颈。再往下看就是如波涛起伏一般酥胸,浑圆高耸,把夏装前襟顶得高高的。衣服下摆很短,露出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和秀气可爱的肚脐。短衫外面搭着一条她从长安带来的做工精细的蚕丝披肩,没有系带,软软地伏贴在她圆润的肩膀和如玉般的胳膊,尽显她高贵迷人的气质。可能是深夜的缘故,她的下身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汉朝的长纱裤,而是学着本地妇女一样直接围了一条青色的短麻裙。一双雪白笔直的长腿在月光下白得发亮,刹是诱人。
  深夜东冶的大海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岸边几条渔船上摇弋的渔火和漫天的繁星交相辉映。韩燕儿挽着我的手臂在温暖而轻柔的海风中一同缓缓而行。
  走到一片海边平缓的沙滩上时,韩燕儿停了下来,把古琴放在边上的一块礁石上,然后轻轻依偎进我怀里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谢谢你,黄鲲,这些在东冶的日子我很开心,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过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
  我将韩燕儿紧紧搂进怀中:“燕儿,应该我道谢才是!自从你到了东冶,我的每一天都像在梦中一样。你知道吗,第一次在东越王府看见你,我就迷上你了。”
  “我那天看见你的眼睛就知道了……坏人,一开始就没安好心……韩燕儿粉拳轻捶我的胸膛,“可是……我真有那么好吗?我天天给你添麻烦,还爱乱买东西,而且我。。。”
  “燕儿,你别这么说”,我打断她,“你是上国来的使者,我招待你是分内之事。何况。。。你我已有。。。肌肤之亲,我心里早已把你当成了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黄鲲在此对大海天地起誓:“以后不管发生何事都会守在你韩燕儿身边,作你的夫君,爱惜你、保护你、不离不弃,此生不渝!如违此誓,利箭穿心而死!” 此刻我真情流露,一席话说出端的是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大傻瓜!你快别胡乱起誓!赶紧收回去呀!”韩燕儿急急想用纤手捂住我的嘴,却早已来不及。“谁答应嫁给你了,”黑暗中,她眼泛泪花,然后猛地吻上了我的唇。
  许久,我们俩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坏人,你又在动什么坏心思了!”韩燕儿羞红了脸从我怀里挣脱出来,用手指向我下身怒涨的长矛。“它顶到我了。。。你怎么什么时候都想着这事儿!”
  “情之所至,情不自禁,你说它别说我呀。”我自豪地挺起下身,向她耀武扬威道。
  “嗷呜。。。”夜空中我们身边掠过一只夜归的琉球沙鸥。
  “看来这鸟也知人情,飞得再远也要归巢呀。。。”韩燕儿盯着逐渐飞远的沙鸥目不转睛。
  “是呀,它可能也有家人在等着它吧。就是不知道它成亲了没有,琉球沙鸥最是喜欢和伴侣成双成对飞翔的,据说如果有一只死了,另外一只就会飞坠撞向海边的岩壁殉情而死呢。”
  “至少它是自由自在的。对了,我唱歌给你听呀?”韩燕儿轻叹一声,然后端坐到我俩身边的一块礁石上,将一边的古琴放在腿上,对我说道。
  “好呀,你今天带着琴出门我就知道了,海边月夜下美人击弦而歌,我可要体验一把。”
  “我小时候住在易水畔一个小村庄,我的母亲就总是爱在易水边弹琴。有时候这样的夜里,她就喜欢给我在明亮的月光下弹琴。她还教了年幼的我两首曲子。一首叫《虞姬叹》,据说是虞姬自刎前对西楚霸王所歌的曲调;另一首名曰《西子湖》,我娘亲说是范蠡和西施隐居太湖一同谱写的古曲。我现在唱给你听。。。”
  多年后的无数个夜晚,我时常回想起韩燕儿在这个夜晚端坐在海边的礁石上为我抚琴清唱的场景。银晖色的月光洒满了沙滩,也撒在韩燕儿美艳绝伦的脸上,也永远地撒进了我的脑海深处。事后想来,她那晚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分别即将来临,所以歌声中充满了哀婉不舍之意。
  也就在那夜的转天早上,汉军水师抵达了东冶城。








第六章 密谋
  一条闽越水军小型哨船缓缓驶入东冶港甲字一号码头的一处泊位,最后下锚停稳。船上的兵丁将两侧划水的桨叶收入船舱,然后抽出一块长长的杉木板伸向一丈远处的岸边。我身着官服顺着船帮小心翼翼地走过这块木板跳上码头,然后回头望向远处跟随哨船引航驶近泊位的一队汉军艨艟战船。
  “汉人水师管这么个大家伙叫艨艟?那闽越军连楼船都要改名了!”抬眼望向边上泊位停靠着的几艘猥琐简陋的闽越国水军“楼船”,我的心里暗暗自卑。
  昨夜后半夜,我同韩燕儿夜归之后还在睡梦中,游击将军府衙里的巡海执事敲响我家大门告知汉朝横海将军水军已经抵达东冶外海。身为东海游击将军,主管港区周边海路交通,这东冶港周边乃是退海形成,故而周边航路之下多有暗礁,兼港口狭窄只有一条航道、潮涌无常,外地来的舰船没有引航极易搁浅或者触礁。我所任东海游击将军统领的数艘哨船和数十位巡海执事,平日就是专司港口内外引航。
  “汉军如此之多的战船涌入,如无引航风险极大,一艘搁浅全部船队都将无法出入港口”,韩燕儿美人春睡中也被吵醒,批衣出门探看,我边更衣边对她解释道。随后就马不停蹄赶往海边带领所有哨船和手下执事出港亲自为汉军舟师引航。
  一夜转运,毫不停歇,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时,终于将所有汉军战船停泊妥当。我和手下执事们纷纷上岸准备回家休息。后续接待交由赶来的东越王手下数千戍卫羽林处理。我站在岸边抬眼望去:只见船形雄健的汉朝战船已经把个小小的东冶港挤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光是汉军的巨型楼船就顺着岸边延绵出去好几里地。烈风朔朔,旌旗遮天蔽日,好不威风。
  此时,一位头戴羽冠的汉朝军官走近我身边,冲我作揖行礼道。“敢问足下是否东冶本地官员,请教如何称呼?”他一口关中口音汉语,面若重枣,体格雄健,年龄不到三十。
  “这位军爷敬安,一路舟车劳顿辛苦。愚下姓黄名鲲,现领闽越国水军东海游击将军一职,主管这东冶内外水路航道事宜,军爷有何吩咐?”
  “原来是黄将军,少年有为,神采卓然,真是闽中杰出的人物。愚下乃汉军前锋水军都尉,姓邓名恢。”
  “原来是邓恢将军,幸会幸会。”我连连拱手道:“我第一次见到东冶有如此多的战船。大汉水军实力雄厚,气势非凡,不是我们闽越小邦水军可比。”
  “呵呵,黄将军有所不知”,邓恢语气谦和,不过脸上还是闪过一丝自豪之色:“目前东冶港汇集的战船既有会稽郡所属,亦有来自北地的东莱水师和辽东郡水师一部,自然数量惊人。闽越国水师同是汉天子劲旅,精忠报国,保境安民,黄将军不必泾渭分明划分彼此。”邓恢言语真诚,顿时令我大生好感。
  “黄将军,在下奉命协调大军驻舶这数日所需物资配给及人员治安。目前万事皆不足虑,吾所担忧者,唯有这防火之事。眼下这东冶港狭窄拥挤,数百艘木制战船拥挤于港内,如遇火灾后果不堪设想,还希望将军禀明上峰,另为舟师寻驻舶之地分散安置方为上策。”
  不愧是大国水军的将领,我一听之下顿时被邓恢的思虑周全所折服:拱手回道:“邓大人所言极是,也怨闽越国远僻小邦见识浅短,未曾料到这大汉水军数量尺寸都大大超过先前估计。眼下一时半会儿还真无他处可供停泊,不过下官主管这东冶港内外海图潮汐水文,待我禀明上峰,查阅图册之后,尽快为大军安排他处移艘。这之前还需委屈汉军舟师局促在这港内,下官会吩咐手下额外安排哨船为各船做好巡逻严防火情。同时东越王已经安排其麾下戍卫军兵今明两天亲用小舟为各船运送饮水给养。”
  “看来也只好如此,那有劳了,黄将军辛苦!我军驻谒东冶期间,一切接受钱粮物资都将按照市价支付,勿扰闽越百姓,还请将军造册登记为是。”邓恢冲我鞠躬行礼道。
  我听后肃然起敬,也躬身回礼道:“汉军军纪严明,此役征伐南越必然顺风顺水,势如破竹!那在下先行告辞!”
  我正要离开,邓恢忽然叫住我:“黄将军留步,在下还有一小事想要打听。”
  “将军但说无妨。”
  “我有一同乡挚友,姓韩名延年,数十日前我收到他亲笔手书告知说他即将出使东冶商讨借兵救父之事,不知将军可曾在东冶见过他?知他现今下榻何处?”
  “韩将军在东冶在下的确见过,没想到将军竟是他的挚友,真的是无巧不成书!”我一拍大腿,便将之前韩延年一行抵达东冶借兵出征后来杳无音信等事大致叙述。当然,关于韩燕儿之事我私下留了个心眼,只字未提。
  邓恢听了我的叙述后仰头长叹一声,九尺高的一个汉子眼眶中竟然淌出几滴泪来,感慨道:“我同韩延年从小同窗长大情同兄弟,惜不能陪同他上阵并肩杀贼。前几日据军中斥候回报确信,其父韩千秋老将军已于月前折于南越,所率两千汉军无一幸免,全部为国捐躯。没想到现在延年也下落不明……现在我邓恢惟愿我这老友能得幸而还,他乃家中独子,如有不测,其母孤身一人居于长安,连失丈夫与儿子,孤苦无依必不能独活……”
  我听闻邓恢所说韩老将军死讯,证实了多日来我心中所虑,亦是泪湿眼眶,可是当听到最后一句时心中却是一震。我试探着问到:“延年将军是家中独子?他没有兄弟姐妹吗?”
  “我同延年比邻而居十数年,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我拜为义父义母。当年韩老夫人生下延年之后大病一场,从此体弱不能生育。韩老将军爱惜发妻,就不曾再续娶妾室,所以膝下只延年一子尔。”邓恢笃定回道。
  此时正是闽越春夏之际,天气炎热。而我听闻邓恢一席话后浑身如坠冰窖,大热的天背后竟然沁出一排冷汗。韩延年是家中独子,并没有妹妹,那韩燕儿的身份……?
  我不好当着邓恢之面直说心中疑问,只有带着一肚子疑问辞别了邓恢,疑虑重重地往家中赶去。
  一路上,我的脑中逐件回忆同韩燕儿相识的经过,细思之下竟发现不少这些日子我和韩燕儿你侬我侬时我所一直忽略的疑点:其一,她自述出生成长于燕赵易水之畔,而韩延年明显是关中洛阳一带口音。之前的我为韩燕儿美色所迷完全没有怀疑他俩的身份没有留心,现在想来从长相到口音两人都截然不同。其二,按常理身为兄长的韩延年怎会放心将第一次出远门的妹妹独自留宿于异国男子家中?他大可以让东越王或者老李护送韩燕儿回长安或者会稽,亦或在离开前另行安排更合适的住处给韩燕儿。”
  “还有最大的一个疑点”,想到这儿,我忽然感觉一阵痛彻心扉:“韩燕儿一位高贵美丽的汉朝女使,还是处子之身,怎么可能在哥哥离去十数日后的一夜之间就同我一个闽越国清水衙门的小官有了鱼水之欢?!看她同我欢好之后的情态,并不是举止轻浮淫荡的的女人,相反更多充满了情窦初开、婉转承欢的少女羞涩。这样的女孩怎么可能那么轻浮在哥哥出征前途未卜之时就同我酒后越界偷吃禁果?燕儿啊燕儿,你到底是谁?”
  我心乱如麻之下,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已经到了家门口附近。远远看见忠伯从路上走来,见到我停下说道:“阿鲲啊,一天操劳累坏了吧?快些回去吃饭休息,对了阿股也刚刚到了家中,他说想吃海边卖的咸鱼所以差我去买一趟。你先回去吃饭,韩姑娘已经把饭都做好了一直给你热着呢。”
  别过忠伯,我继续往家赶去,远远地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看马车上的装饰,果然是居股的车驾。
  “他今天不应该在东越王府中和余善一同招待上岸的汉朝横海将军吗?怎么大中午的跑到我这儿来了。我心中疑惑,忽然见屋侧有一扇虚掩的窗户没有关牢,于是小声迈步潜行到窗棂下偷听起来。
  屋内正传来一阵争吵声,是居股尖细的声音,他说的是汉语,虽有闽越口音,却清晰可辨:“韩姑娘!你们要的东西小王已经协助你们顺利拿到手了,之前你们答应小王的现在却迟迟不能兑现,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大汉使节都是这样信口开河之辈?算什么狗母货的上国做派?如今汉军已到,小王全家上下身家一并系于大汉,为何还是不肯答应先前允诺之事?”居股的声音气得颤抖。
  我压抑着心头的紧张,继续听下去。屋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声音虽然比居股要小得多,可和韩燕儿日夜相处耳襟厮磨日久的我一听便认出来了……这女声不是韩燕儿是谁:“鳐王殿下,你不要逼人太甚!”冷若冰霜却严厉威严的语调此刻却和平日同我相处时温柔可人的轻声软语丝毫不同。“之前汉使的确答应汉军会协助鳐王拿下东冶,可没有说是什么时候!如今南越前线激战正酣,韩千秋老将军所部已全军覆没。韩延年将军则生死未卜。此时动手袭击东冶,如有闪失,必然影响全局。”
  “看来韩燕儿已经知道韩老将军死讯了,而且听她语气直呼其名,也能得知邓恢所言非虚,她的确不是韩延年之妹……”,听到这里的我好像大夏天一盆冷水从天而降,一瞬间过往数月同韩燕儿爱恋纠缠的美好画面都在我眼前一一闪过,端的是心痛如绞,恨不得立刻破门闯入屋内问个究竟。而且他们说到汉军要袭击东冶?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闻此言心中惊恐,便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居股的声音这时猛然提高,间夹着汉语和本地方言奔涌而出:“可是小王已被余善告知这一两日内要随他出城领兵进军南越。狗屁话,我带个什么兵啊,这几年哪个闽越的兵将认天子给我封的我这个鳐王……只怕港内的汉军再不动手,小王一离开东冶就会被余善所制!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咯。狗母货!什么大汉日月所照……率土之滨,皆为王臣!王臣有难就都成了软脚虾见死不救……狗母货!不足与谋!!!”
  “鳐王,如果刚刚你说的我日后上报长安的天子,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韩燕儿慢条斯理却依旧冷冰冰地回复道,她说的竟然不是汉语,而是一口标准的本地方言!
  “过去数月只我和老李两人驻停东冶,东越王不也没有对你动手么?你出不出这东冶对他而言又有何区别?况且据我所知,鳐王近些日子用之前我们馈赠的财货,在闽越军中不也收拢了一帮将官么?别当我们是瞎子!”
  居股默认不语,似乎被说到了他的痛处,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好半天,居股的声音再次传来:“黄鲲呢?你告诉他了吗?我看那傻小子对你情根深种,倒是真心的。如果他知道我们所有人都在骗他,不知道会不会怪罪我这个表哥一辈子哟……呜呜呜……”一向玩世不恭的居股竟然小声号泣起来。
  “我和他的事情……你先不用管,我自有分寸……”又是好半天,韩燕儿的声音幽幽飘来,只是声音压得很低还有些沙哑,我听不出她的语气。
  屋内就此沉寂下来,等到居股终于不再哭泣,我听他对韩燕儿说道:“今夜东越王府,余善会带领百官设宴招待韩说将军,到时你我皆要出席。如有机会晚上再聊吧,出来太久怕他生疑,我先回去了……还有……黄鲲心地纯良,你一定不要害他……”。
  前面的正门被打开,我听到居股上车马车远去的声音。又等了好一会儿,屋内都没有一丝声响。发现自己的脚早已经蹲麻了,我悄悄地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装作刚刚到家的样子,向屋内走去……



第七章 夜宴
  我一进屋,只见堂屋中央的饭桌上摆着一些我爱吃的饭菜,厨房里传来烹饪的香味。
  这时候韩燕儿刚好端着一盆鱼汤走出来。看见我,她娇靥上露出了喜色:「
  有口福的回来了,从昨天半夜到现在饿坏了吧?今天我按忠伯说的做了东冶的鱼汤,你来尝尝我手艺怎么样。」
  「你怎么一个人做饭,忠伯呢?我明知故问。
  「哦,你不在时鳐王来了,他要吃咸鱼,所以忠伯就出门买去了,结果鳐王又想起来有急事先走了。」
  「居股来干嘛?」
  「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就说前几日东越王余善已经回到东冶,今夜将在东越王府举办晚宴招待韩说将军,让你也早点去。其他没说太多。」韩燕儿看着我回答,她精致的脸上依然带着自然的笑容,说话滴水不漏。
  我一语双关:「你今晚去吗?汉军那边没人找你?」
  「我也会去的,毕竟东冶只剩我这一位长安来的持节汉使,虽然我是女儿家,这种场合也不可能不出席。对了,晚上我没法和你一起走了,我下午先去拜见韩说将军。你下午自己回来换上官服再去,穿我们第一次逛街你穿的那身常服,显得成熟稳重些……」韩燕儿像个媳妇嘱咐丈夫一样絮絮叨叨的对我念叨着。
  这时眼前的她同刚刚和居股对话时的那位心机高深莫测的汉朝女使简直是两个人。想到她对我的绵绵情意可能都是表演,我心中不由又是一阵伤感,心思愈发凌乱。于是只不冷不热地答应了她一句,就到饭桌前坐下一言不发地埋头吃起来。
  「是不是很累呀,我一会儿给你按按肩然后你睡个午觉再走好不好?」韩燕儿看我无精打采的神情,以为我是昨晚没睡好又连续工作的缘故,关心地问道。
  「没有,就是事情太多了,心里乱得很。」我低头喝汤,没有抬头看她。「
  老李去哪儿了今天?」
  「哦,这不是汉军到了,他说要去海边看看所以一大早也出门了。来……多吃点菜别上火了。」韩燕儿往我碗里夹了一块莴笋。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的那顿饭其实韩燕儿做得非常可口,只是我和她似乎都感觉到了彼此那一丝微妙的不同寻常,所以两人都吃得分外安静。吃过饭,外面码头来人通报说码头上有些急事,于是我急匆匆地又出了门。离开家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韩燕儿靠着门框远远地看着我。在东冶的这些日子,她身上的气质越发高贵成熟,此刻她身穿着我们初次见面的那身青色蜀地丝织长袍,就像一个新婚的妻子送别丈夫外出一样,眼中充满了浓浓的不舍和眷恋。
  码头上的事情很奇怪。一艘港外来的无名帆船,在未经报备也没有任何哨船引航的情况下却直入港内,失控撞向了汉军驻泊的一艘楼船燃起了大火。好在那艘汉军楼船恰好是运输大军饮水的水船,且邓恢之前事先布置了巡逻船周而复始巡查港内,扑救及时,这才没有蔓延开来,只烧毁了那一艘水船大半的甲板。我同邓恢登上烧得只剩龙骨的无名帆船残骸查看查看,只发现所有船员均已被烧焦死于船中,尸体无法辨认。」今早刚刚和你说的要提防火神祝融,下午就来了。
  看来是有人有意放火,幸而天佑大汉,撞上的是水船,否则这一港战船大部必然将火烧连营、化为灰烬;连带的东冶港口周边南街一带民宅将全部化为齑粉。」
  邓恢无不后怕的说道。
  「嗯,看来极可能是南越国细作偷袭。这几日一定需要加强巡查。」我亦紧皱眉头表示同意。
  华灯初上,东越王府张灯结彩。我身穿东海游击将军常服踏入王府大门。从上次在这儿初遇韩燕儿到今天,到我又再次踏进了这道大门不觉已过去数十天。
  令我诧异的是,今天王府前后竟然布置了大量的南蛮军。他们身上没有披挂,个个赤裸上身,断发文身;手里拿着劈山刀和狼牙棒等蛮族兵器。所谓南蛮,即原居于闽越南越瓯越等地未曾王化的越人。其实各地越人皆是起源于夏朝夏桀的后裔,只不过闽越国先祖在越国勾践时期毕竟也曾同齐国楚国等大国一同称霸于中原,为春秋五霸之一,早已深受王化,生活方式与中原各国相近。南迁的越国后裔也同中原各国百姓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事农耕。对于这群不服管教的远房亲戚也是头疼得很。由于这些南蛮土人大多不识礼仪,野蛮凶残,时常杀伤人畜。多年以来南迁的闽越国百姓一直在同他们持续发生争斗,最后凭着兵器犀利逐渐将他们赶往深山之中居住。日常南蛮人并不会出现在东冶城之中。现在的这群南蛮军,其实是余善继承东越王之位后为扩充实力,派遣其子驺力从闽越各处山中捕捉而来。经过训练和配给给简单的军械,就成了余善手中一只人数约数千人战力强悍的生力军,战力甚至远在其他闽越国军队之上。更关键的是,这只蛮军由于不能一般的闽越国官员百姓沟通交流,只听从余善和和驺力等少数东越王近臣之命。
  晚宴依然在第二进院子的大堂举办。
  我下午忙着处理码头上的事情,到的比较晚。当我进入大堂时,宴会的宾客已经大都落座了。
  只见大堂左右两侧分列数排单人方桌和坐席。左为闽越国人员,右为汉朝人员。左侧首席为东越王余善,以下依次为其子驺力以及其他余善近臣武将。
  驺力这人身高八尺,浑身黝黑的腱子肉,为人凶狠好色。日常他身边聚拢着一群偷鸡摸狗之辈。驺力仗着自己父亲是东越王,且自己手下有数千南蛮军,平时没少在东冶城兴风作浪。前些年,路过东冶的一条海外商船上有对波斯夫妇,结果驺力见那异国人妻长得高挑性感颇有风情,竟然派蛮兵将其丈夫和一船船员杀死,霸占了那个波斯人妻。他居住在自己的府邸之中,那阵子我办事路过他家墙外,还常常听到那位波斯美女的呻吟哀叫之声。据说没过多久,那位波斯人妻就被他因奸致孕,后来还无可奈何地为他生下了几个孩子。由于他这个人实在荒唐无度,我对驺力历来也没有什么好印象,所以虽是远亲,但从来不和他过多来往。
  身为越鳐王的居股,座位竟然被安排第一排在最末席,实在是憋屈得很。看到我进来,他远远地对我点头示意我坐过去和他一块儿。我经过中午的事,对他心有芥蒂,所以装作没看见,找了第二排一个中间的位子坐了下来。
  我们坐席的对面大堂右侧就是汉朝人员坐席。只见坐在东越王余善正对面的就是汉横海将军韩说。他年龄同余善相仿,身着玄甲,发髻高耸插着一支白玉簪子,风度翩翩,端的是一员儒将。他的身侧及身后坐着诸位汉军将官,都是全副披挂。身上涂着黑色防水熟漆的铁质铠甲和肩部装饰的吞云兽头在四周灿烂的烛火映照下闪闪发亮,各个皆是威武的大丈夫,雄壮之风直逼眼前。
  在这一群汉子中,韩燕儿这位美女显得非常显眼。她坐在第一排中部一个座位,此刻身上一身黑色交领曲裾,衣领上的浅红色在汉军一片暗色甲胄之中额分外醒目。汉朝曲裾的衣领直挺,遮住了她天鹅般洁白修长的玉颈。往上看是一张精致雕琢的绝色面庞,面若桃花,柳眉乌黑细长映衬得一双凤目波光流转之间性感诱人。春款的曲裾由纯思制成,布料轻薄修身,勾勒出她高耸的前胸、纤细紧窄的腰部和丰满浑圆的臀部线条,端的是一个风姿绰约、仪态万方。曲裾的下身收拢,包裹着她两条笔直修长的美腿。这一身汉朝女性端庄典雅的正装,愣是被韩燕儿穿出了妩媚娇艳的气质。我向左右看去,闽越国这边席间的许多男人的一对色眼果然正纷纷直勾勾地盯着韩燕儿的傲人身姿,心中顿觉一阵好笑。幸好韩燕儿是汉朝女使,要是普通闽越国的百姓,这些闽越国的王侯贵胄好色之徒估计早就急吼吼的派人将她掳到家中当妾了。
  而正在此时,韩燕儿顾盼生姿之间显然目光也在人群中寻到了我。她脸上浅笑盈盈,一双妩媚的眸子盯向我,红唇微抿红艳欲滴,同我会心一笑。这席间一百多人,只有我读懂了她的这个眼神里的意思:「女为悦己者容,黄鲲,燕儿今夜美吗?」
  在一阵鼓乐声中,宴席开场了。看得出余善是为这场夜宴精心做了准备的。
  席间上的菜都是闽越东冶地区的名菜珍馐。
  「韩将军」余善举杯说道,「闽越小邦得奉上朝大军,实乃小王荣幸。越人汉人皆为炎黄苗裔。昔日我闽越国先祖勾践挥三军攻灭吴王夫差,会同齐楚称霸中原、盟约于绳池。现今南越闽越瓯越吴越之地南北数千里,东临大海,南倚汪洋。物产丰饶,人口数十万计,珍宝物产甚多。」余善颇为自傲的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近日南越凶逆,不通王化,逆先祖之意志,图谋裂土封疆,此大谬也!逆天而行,当天下共诛之!」
  对面坐席上的韩说也端起桌上酒杯,正声道:「东越王舟车劳顿,刚刚返回东冶即设宴款待我等,万分感谢。不过眼下南越前线军情甚是急迫,还望东越王如之前同汉使约定速速进兵襄助才是。」他声若洪钟,字字回响于堂内屋梁之上,端的是久经沙场的大将风度。我心中暗暗叹服。
  「自汉使数月前驾临东冶,孤即出游闽北并闽西闽南,整顿步马军数万人马。
  现已枕戈待旦,随时可以进入南越。水军八千,楼船百艘也已南下驻泊于南越之东揭阳县海岸。只待大汉天军需要,可共同击杀番禺城中逆贼。惜小邦民穷国困,调剂军资颇费时间,还请大汉天军海涵。孤先干为敬……」余善讲完,一饮而尽杯中之酒。
  韩说也将杯中酒喝完,似乎眉眼之间有些愠色,不知是何缘故。他朗声回道:「东越王一片忠心可嘉,日后愚下当禀明天子南征期间东越王所为,为殿下请封加官进爵。」
  一阵密集的越鼓声打断了汉越双方两位主事之人的对话,只见堂上涌入二十名断发文身的南蛮土兵,手持战斧,奔跃前行。席间众汉将见此景以为是鸿门宴,皆按剑而跽呈戒备状。韩说本人也微皱起眉头。
  见汉军一众面露戒备,余善脸上又浮现出得意的神情,宽慰道:「韩将军及诸位将军勿惊。此乃越地特有蚩尤万字舞,大战在即,特安排此舞为朱军壮行。」
  随后他身边的驺力给了一个眼神,那二十名蛮兵就在原地舞动起来。这万字舞本就是上古战舞,雄壮威武,在楚越之地军中极为流行。一时间,蛮兵们的拍胸声和干戚击盾声此起彼伏,金戈铿锵响亮,间歇穿插着声声怪啸,端的是摄人心魄。只见几位蛮兵跃前数步,口中喝喝有声对眼前几位目瞪口呆的汉军将官挥舞手中水中战斧。虽然汉军众人是第一回观赏此舞,但亦能感受到其中隐含的挑衅之意。虽然我长于闽越,时常见万字舞。但观这蛮兵之舞倒的确有不同的一番野蛮生趣。
  一席舞之后,南蛮兵退下。席间众人皆鼓掌致谢。
  余善举杯向韩说致意:「韩将军,不知汉地可有特色舞乐?今日难得齐聚一堂,可否请韩将军命手下人亦献舞供我越国一众官员一睹大汉之风采。」
  韩说听闻先是一怔,显然没有想到余善会提这个奇怪的要求,于是拱手回道:「我军将士们今夜且皆身披铠甲,且并不曾准备舞乐。待改天我设宴回请殿下并一众官员时一定安排。」
  哪曾想余善此时脸上露出一股讽刺的表情,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舞乐本是民间娱乐,何须要提前准备?总不可能大汉将士还不如刚刚小邦献乐的一班土人蛮兵吧,哇哈哈哈……」。
  我心道,余善此语充满不屑之意,明面上是说舞乐,实则是嘲笑汉军木讷无趣,缺少现场决斗之勇。汉军如不回应,虽然不会少块肉,但是今夜在闽越国武将百官面前恐怕也会难免稍许权威扫地。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只听汉军席位中传来一个清洌温婉之声:「汉并天下,汉军威仪天下无双。北击匈奴,声震西域,天下谁人不知。只是汉军官兵远道而来,且天气炎热身着重甲的确不便舞乐。小女子不才,在长安时学得几天汉军军中舞乐,今日愿献于台前,并祝各位汉军将士马到功成,荡平反贼。」
  我抬眼一看对面袅袅婷婷地站起一人,不是韩燕儿却又是谁?
  只见她伸手取下一个鼓师的手鼓,轻展莲步走到堂中。向韩说和余善分别低身行了个女子之礼。然后她向我这儿又看了一眼,此时她的眼神里女儿家的柔媚旖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矫健和英气。她浑身上下的曲线,由于穿着黑色曲裾同大堂内昏暗的阴影融为一体,只能在烛光的倒影里恍恍惚惚看见她高挑婀娜的身体曲线的如山峦般的起伏。柳腰轻拧之间,莺舌轻启,曼妙的歌声顷刻充盈了整个大堂:「今夕复今夕?明夕复何夕?
  长夜梦里,征人何时归?
  汉军过阳关,胡骑皆遁逃。
  汉军下南海,贼兵尽白洋。
  问君何日归,身在夜郎西……
  问君何所忆,心在君王殿……
  问君何所思,梦在春闺里……」
  伴随着右手上发出轻快的鼓声,她绝色的面颊看向空中,连带着上身曲裾的前襟凸显出了令人痴迷的弧度。高高的发髻已被解开,满头如梦似幻的长发与臀部挺翘的曲线下微微飞扬的裙角在微弱的烛光中飘散。我惊讶于韩燕儿今夜表现出的极高的舞蹈造诣。之前她给我唱《佳人歌》的那夜可能是醉酒的原因,并不能尽情展现今夜欢畅淋漓的舞技和那万般变化。此刻的韩燕儿,似一朵高洁的睡莲在堂中傲然绽放。最后在一个高速的旋转之中又如一只美丽的黑天鹅亭亭玉立般立定在堂中央,整个舞蹈戛然而止。
  堂内众人先是鸦雀无声一片,随后就是满堂的喝彩之声。我看向韩燕儿,她由于高速旋转有些娇喘连连,更加添加了一份迷人的韵味。凤目果然正炫耀一般地看向我巧笑倩兮着,好似在说:「怎么样?坏人,被本姑娘的舞技折服了吧?」
  现在想来,至少在那个晚上的那一刻,我忘却了韩燕儿所有的神秘、未知、和可能的给我带来的危险,只想把这个女孩仙女般的身影永远地刻进我的心里。
  宴会直到深夜方才散去。大伙三三两两地离开王府归家。为了在其他汉军面前避嫌,我没有直接上前同韩燕儿一同出门,而是在王府附近的半山腰山路上等待佳人到来。不过过去了半响儿,王府的宾客都走的差不多了韩燕儿依然没有下来。忽然,我的脑中浮现出刚刚散会之后,我路过驺力身边时他那张怪异地笑着的黑脸。心中顿时大叫一声不好,拔腿就向王府方向奔回去。
  王府的前面两个院子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位汉军军官和零星的闽越官员还在攀谈。我顾不得那么多,抓住一个仆役就打听韩燕儿下落。
  「刚刚还看到平西将军和韩姑娘在这厅里说话呢,后来好像看到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后院了。」一个仆役说道。
  「果然!印证了我的最坏猜想!」我的心急迫地像要跳出来,连忙向王府后院飞奔而去。
  一般而言外人是进不了后三个院子的,好在我是王室成员,仆役大都认识我内,所以我一路没有遭受过多阻拦,顺利就进入了后院。
  王府的后三院大都为东越王家眷使用,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规模相比处理公事的前两院更加宏大。此刻夜深人静,府中家眷大都早已就寝,只有庭院间星星点点的道旁烛火和各个房间门前昏暗的灯笼在风中不时摇弋晃动。万籁俱寂之中,我脚下健步如飞,同时耳中极力收集着周边各个厢房的动静。
  一直到我跑进最内侧的王府后院,我都没有看见韩燕儿和驺力的身影。心急如焚之下,我顾不得其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嘶喊起来:「燕儿……韩燕儿你在哪儿?」
  忽然,在安静的花园之中我听见了几声淫邪的笑声,我循声望去,借着微弱的花园里的夜间道旁的照明烛光,我看到了园中几座假山围成的那一小片草地上,令我出离了愤怒的一幕景象!



第八章 夜惊魂
  月黑风高杀人夜,月夜之下东越王府的后花园空无一人。花园西南角的一大片假山群怪石嶙峋,似一群恶鬼张牙舞爪,伴随着夜风吹过其间发出的阵阵怪啸声,令进入其中的人不禁胆寒。
  驺力和他的两个蛮兵卫士正站在假山群中的一片草地上,口中发出声声淫笑。在他们对面,韩燕儿背靠着一座假山的石壁横眉冷对,柳眉倒竖,看起来又惊又气。
  「平西将军,你好大的胆子,你说有要事相商,却把我骗到这儿调戏轻薄!
  你不知道本使身份吗?现在如果放我出去,我就当你是酒后犯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待我禀明韩说将军,你自己掂量一下后果!」韩燕儿身上依然还带着汉使身份带来的高傲,言语之间高贵不可侵犯。但她一位弱女子此刻被三个彪形大汉独自困于这僻静后院花园的一角,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语气中难免带上了一丝慌乱。
  「嘿嘿嘿嘿,大美人,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小将之前在北边整兵,就听手下人传说到访东冶的汉使里有个美人美得不可方物。所以这次随父王回来东冶看看。结果今天第一次看见你,你就献舞给小将欣赏!你肯定不知道吧,刚刚你跳舞时那对大奶子一跳一跳的,看的小将胯下的长枪坚硬如铁,都快把战袍给顶破了,哇哈哈哈哈……果然是个国色天香的尤物!长安的皇帝老儿也是个昏头的狗母货,你这奶子挺屁股翘的漂亮身子,竟然不把你纳入后宫日夜侍寝作乐,而是让你当什么汉使。终日奔波、风餐露宿多么辛苦。你刚刚提说汉军安排了船只,你这一二日就要北上返回长安。我看你也别走了,偷偷留下和小将待在一起。我天天让你锦衣玉食,夜夜享受做女人的快乐。以后我做了越地之主,你就是未来的王妃。我要是去了长安当了皇帝,就封你做正宫皇后!」
  韩燕儿听了他这席挑逗放肆之语,气得身子微微的发抖:「放肆!驺力!你如此侮辱上国,我定……唔唔……唔……」
  韩燕儿话没说完,穷凶极恶的驺力已经上前一步卡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放倒在地上,然后铁塔般的身子就压了上去。
  「嘿嘿嘿,这闽越国里,除了我父王,什么天王老子也不好用!老子就是天!什么波斯倭国九真国的女子老子都玩过了,就是没玩过这北方汉朝来的美女!
  机会难得,今晚老子把你骗来就没想着放了你。现在大军移师,战事正酣人多眼杂。你一个女人消失不见了我估计汉军也没人有太多功夫寻找。今夜我就将这生米做成熟饭,小美人你今后就安安心心地留在我身边作个后妃吧!哈哈哈……」
  驺力狂笑之下,被压住的燕儿双手双腿不停反抗,蛮横的驺力干脆大摇大摆的一屁股坐在了燕儿修长的大腿上,开始照着燕儿曲线凹凸的上半身和娇美的脸蛋上乱亲,如同在品尝最好吃的食物一般。尽管燕儿的双臂推搡着他的胸膛不让他靠下来,驺力的嘴还是顺着燕儿的脸蛋一路亲吻到身下美人高耸的胸前。燕儿的体香和胸前惊人的弹力刺激到了他。驺力仰头像只疯狗一样怪笑了一声,然后又俯下身子用满脸横肉的脸继续疯狂摩擦起来。
  樱唇和前胸最私密的部位同时被轻薄玩弄,让韩燕儿难以兼顾的同时又羞又窘。她身上那件面料结实韧性极佳的丝质曲裾此时却成为了她最强有力的帮手。
  当驺力试图剥开燕儿曲裾欣赏她长裙内的一双美腿时,她集中起精神,双手用尽力气护住腰部的几条系带,让驺力始终无法得逞。
  「小美人儿!我的爱妃!你越是抵抗,我就越是兴奋,越想要狠狠地玩弄你!」驺力一脸猖狂,淫邪地说道。「你别着急,你现在不肯脱衣服,一会儿我让你自己脱!」
  毕竟是一个女流之辈,持续抵抗之下的韩燕儿此刻早已经是娇喘吁吁,粉面如喝了烈酒一般赤红,同驺力持续的角力让她浑身香汗淋漓,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她勉力向后仰起身子,想要甩开驺力在她胸前肆虐的双手,嘴上依旧大声怒骂着:「驺力你这……这个畜生,贵为世子竟行如此恶行,我……唔……」
  她悲鸣一声,腰间曲裾的几条系带终于被驺力一把扯断。惊呼之下,她抡起一只胳膊,猛地抽打在驺力脸上。
  她的顽抗让驺力恼羞成怒。在燕儿激烈挣扎的同时,他体内的兽欲也早已经极度膨胀到了无法克制的程度。他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两个蛮兵,让一人抓住燕儿的双手举到头顶,另一人压住燕儿一双乱蹬的美腿。
  这一下子燕儿终于恐惧地哭喊出来:「呜呜呜,求求你世子……放过我吧…
  …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啊……呜呜呜……啊……这样不可以的……呜呜呜……不要碰那里啊……唔……」
  驺力残酷的凌辱并不会因为燕儿的恐惧而终结。相反,他看到燕儿楚楚可怜的模样,浑身的欲焰更加不可遏止。
  只听到嗤的一声,燕儿的曲裾衣摆已被大大掀开两侧,内里的红色棉质束胸已经被驺力的大手一把撕碎,散落在草地上。燕儿性感的锁骨和胸前大片晶莹玉润的肌肤完全暴露在男人邪淫的目光下。一双雪白坚挺的乳峰弹跳了出来,丝毫不知道自己主人的危险境遇,还在轻轻跳动摇曳着炫耀自己的坚挺。尖端上两颗粉红的蓓蕾像两颗初熟的樱桃,美得夺人心魄。
  「来人啊……呜呜呜……不要看那里……」燕儿的脸涨到通红,羞赧地哭泣道。四肢被制服,她只能左右扭动着身体苦苦哀求。
  「为什么不要看?这么漂亮的身子就是给男人看的!啧啧啧,看这腰身和奶子,不愧是中原汉朝的女子。韩美人儿,你以后给我生的女儿一定也像你一样是个白净高挑的尤物!哈哈哈……驺力淫笑着摇头晃脑说道。
  他伸出一只手抚上燕儿一只高耸的乳峰,同时挥着另一只手去撕扯燕儿曲裾之下下半身穿着的白色亵裤。终于到了这一步,燕儿惊恐地扭动着腰肢,但一个四肢被压服的女孩,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能是一个男人的对手。很快,白色的亵裤被撕得粉碎,像一地白色的羽毛散落在地上。
  随着一声悲吟,燕儿修长的美腿被驺力有力的胳膊强行分开。仿佛感觉到了主人的绝望和屈辱,稀疏的少女毛发徒劳地覆盖着最为娇嫩的身体入口,暴露在空气之中的粉红色蜜穴微微蠕动着,可是这些都丝毫无法抵御驺力淫邪的目光。
  燕儿此时已经叫不出声音来,她像溺水的人一样无用地大口呼吸着夜空下的空气,赤裸的修长身体因为太过恐惧而泛起一层粉红色。
  驺力脱下了裤子,一根黝黑丑陋的肉棒啪的弹了出来,小鸡蛋般大小的青黑色龟头正对着身下美人娇嫩的蜜穴就要插入。」我的汉朝大美人,好好享受一下越国男儿的大鸡巴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夫人了!哈哈哈……「
  就在驺力狂笑着说出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握紧佩剑悄悄从一块假山后潜行到三个人身后然后猛地杀出。
  此刻我心中的怒意犹如暴风天的东海般卷起狂涛巨浪,首先被击杀的是背对我站立的那名蛮兵,我一剑削进了他半个脖子,那个蛮兵连哼都没哼就栽倒在一旁。驺力还没有意识身后到我的接近,但是压住燕儿双手的那另一个蛮兵由于角度关系已经看见了我,他松开燕儿的手向我猛地扑来。我刺出一剑扎中了他的大腿,却也同时被他的一拳打中了腹部。
  这些蛮兵久居山林,力大无穷。这一拳蛮力十足,我被打得整个人向后翻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口角已露出一丝鲜血。
  」燕儿,前院有人,向前院跑,快跑!「我见驺力已经从燕儿身上跃起,慌乱地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向我逼来。赶忙对着地上惊魂未定的韩燕儿喊到。同时重新站起来迎战逼近我的驺力和那个蛮兵。
  」你别管这里男的,抓住那个女人,不能让她出去见到前院的汉军!「驺力不愧是久经战阵的一员骁将,他系好裤子后很快就看清我只有一个人,于是用土语指挥那个蛮兵示意他截下韩燕儿逃往前院的去路。
  我毕竟只是个挂武将名号的闽越国普通技术官僚,心里深知我一个人正面拼杀连那个蛮兵可能也敌不过,更不要提驺力这员悍将了。心下打定主意,先全力保证韩燕儿脱险再说其他。我转身将后背露给驺力,脚下几步向前,先一把扑向韩燕儿身后那个紧紧追逐她的蛮子。
  他被我扑到了受伤的那条大腿,摔倒在地,两个人登时滚做一团扭打起来。
  我用眼睛余光看到韩燕儿这个傻丫头此刻竟然停脚步想返身回来帮我,连忙用胸口最后一点力气对她吼道:燕儿快跑,别管我!要不我们俩都要死在这里!」
  她见我说的坚决,凤目含着热泪,犹豫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扭身向外院逃去。
  身下的蛮兵力大无穷,我使出多年来和父亲学习的招式也制服不了他,感觉全身肌肉迸发之下依然压不住他的身子里雄厚的一股蛮力,于是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气咬下了他的一根手指。那个蛮兵吃痛,嗷地怪叫一声,一脚踹在我的胸口,我感觉一口鲜血「噗」的从胸口里喷出,好像几条肋骨都要折了一般,疼得我龇牙咧嘴。
  「敢动我的女人,我死也拉你陪葬!」心中闪过刚刚韩燕儿在驺力身下的惨态,我万目睚眦,将头上打歪的官帽狠狠摔在地上,艰难地又从地上爬起来,单膝跪地,口里啐了一口血,又猛地再次扑了上去,忍着痛和蛮兵打作一团。
  这个时候韩燕儿已经出了后院的大门,我望见她已近脱险,心下稍安。可就在这时,忽然感觉自己背后一阵剧痛。然后我低头看见自己的腹部被自己的佩剑穿膛而出,原来是驺力从我背后偷袭,捡起我地上的丢落的佩剑一剑刺穿了我的身体。
  我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向前扑倒。恍恍惚惚中,我看见那个蛮兵和身后的驺力向前要继续追赶韩燕儿,于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用双手抓住他们两的脚踝死死地拖住。驺力回身,一脚脚狠狠地踢在我脸上,几脚下来,我的脸上鼻青脸肿,眼冒金星,终于脱力松开了手,仰面瘫软在地。猩红色的血逐渐糊满了我的视线,我的目光看到夜空中飞过了一只自由翱翔的流求沙鸥,这时很多人的身影从我脑海中走马灯般地闪过:有父亲,有母亲。在我最后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传来,随后我被一个温暖柔软的身体拥进怀里,耳朵已经听不见了,只感觉到拥抱我的人大颗大颗的眼泪正滴落在我脸上。



第九章 诉衷情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我还是个五六岁的孩童,正在家门口的海滩上玩着泥巴,父亲母亲都陪在我身旁。
  我身边走来七岁左右的居股,一张肉嘟嘟的圆脸稚嫩可爱。居股的脑袋上扣着半个吃剩的西瓜皮做成的凉帽,用小胖手抹着眼泪,呜呜咽咽的抽泣着:「呜呜呜……阿鲲……我父王死了……我母亲也不见了……我以后见不到父王和母亲了……呜呜呜呜……」
  我身后的母亲轻轻蹲下身子,温柔地将小小的居股拥入怀中,轻轻拍打他瘦弱的后背。
  「阿股乖,姑姑还在这儿呢……你是春秋霸主越王勾践的子孙,身上流着闽越王无诸的血,不能哭鼻子……你看,姑父这次从汉朝回来给你和阿鲲带了什么好东西?」
  母亲指向父亲,父亲笑嘻嘻地从身后拿出一辆精致的木头水车和一个小小的铁质磨盘,递给居股和我,然后他蹲下身子在沙滩上用树枝挖出几条水沟,联通进大海。父亲让我和居股在水沟的边上架上水车和磨盘。片刻之后,海潮涌进水沟之中,带动着水车飞快地转动起来,连接着水车的磨盘也跟着旋转起来!
  「这个水力磨具好厉害!」我兴奋地地对父亲嚷道,居股也拍着小手笑着跳着,脸上的泪痕逐渐被海风吹干。
  父亲怜爱地摸着我们两个的脑袋,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说道:「汉朝的好东西可不止这些呢,你们长大了想去汉朝的长安看看吗……」他的声音逐渐模糊,慢慢地和大海的潮声融为一体。
  ………………
  我从重伤的昏迷中醒来,窗外是一个下着细雨的深夜,雨点打在门口的榕树上沙沙作响,伴随着一阵阵海浪的潮声传入我的耳中。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家中的床上。
  透过屋里的烛光,我看到韩燕儿坐在我床边的一张小草席上,头枕着团在我的床角上的胳膊沉沉地睡着。
  我没有立刻叫醒她,静静地看着这个女孩的脸。她的面色有些苍白,憔悴的脸上未施粉黛,两只凤目通红,像是又刚刚哭过,长长的睫毛有些湿润。
  「我口渴……」感觉到口干舌燥,我终于舍得叫醒她。
  听到我虚弱的喊声,韩燕儿的身体一颤,然后有些恍惚地抬起螓首,满怀期待地看向床头我的方向。
  在确认是我醒了的一刹那,欢喜的泪水从她那双不知是哭红的还是熬红的眸子里溢出来,顷刻间湿润了她如释重负的面容。「黄鲲……你醒了……你伤得很重,别乱动,我马上给你拿水。」她压抑住情绪,抓住我一只手说道,然后起身小跑着从屋中的小桌上拿过一碗黑色的汤剂。
  她像个温柔的妻子一样用嘴先抿了抿碗里的水温,然后轻轻坐在床头把我扶起,让我靠在她柔软的身体上,一小口一小口地把那碗药喂我喝光。那药没什么苦味,喝起来反而有一股甘甜的味道。
  「你一连昏迷十多天了……就靠这些汤剂一点点给你喂着。军中的大夫说,你能醒来就没有性命之忧了,但是这几天先不能吃东西。谢天谢地……你醒过来了……呜呜呜……太好了……」 我还没接话,韩燕儿说着说着已经嘤嘤地喜极而泣,无数晶莹的泪珠从她脸上滑落。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嘛,你哭什么呀。」
  「嗯嗯……好……好……我不哭……黄鲲……我好高兴,你昏迷这些天我真的好怕你就那样永远不会和我说话了……呜呜呜……」韩燕儿闻言压抑了一下,然后反倒抑制不住哭得梨花带雨。
  我费力地支起身子,伸手擦去她小脸上的泪水。这才发现自己赤裸着的上身,腹部和背部敷着捣烂的草药,而且已经用棉线进行了缝合。
  「那天……我们怎么回来的?」
  韩燕儿抹了眼泪,赶忙扶我在床头靠好,然后依偎着我,把那天她离开后院之后的事情告诉了我。
  那天韩燕儿一边呼救一边向外院奔去,结果在她离第二进院子大门还有一步之遥时就被身后追过来的那个蛮兵扑倒在地。就在此时,院子里的邓恢和其他几位军官听到声响推门查看,正好看到了那个蛮兵用一只手压住衣裳不整的韩燕儿,另外一只血肉模糊失去中指的手高高举起正要痛下杀手。几个军官见状大惊,想要制止,可那个蛮子急吼吼地冲众人嘶吼同时就要下手。看到韩燕儿有性命之忧,邓恢当机立断抽出佩剑斩杀了那个蛮兵,救下了韩燕儿。
  等到韩燕儿带领众人急匆匆回到后院时,驺力早已脚底抹油不见踪影,只见我鼻青脸肿躺在满地的血泊之中。韩燕儿以为我已经遇害了,抱住我失声痛哭。
  邓恢经验丰富,发现我还在喘气,赶忙为我包扎伤口,并马上把我送回了家中。
  韩燕儿满脸后怕地看着我说道:「你当时流了好多血,多亏苍天保佑,驺力那一剑偏了一点没有伤到你的内脏。韩将军他们连夜派了军里的几位名医一起合力给你止血并缝合了伤口,还留下不少军用的伤药给你。那几位医官说你身上最重的伤就是驺力那一剑,幸好你年轻,要一般人肯定当场人就没了。止血之后就看你自己身体的底子能不能扛过来,医官说只要你能醒,问题就不大,就是要坚持数月服用他们留下的草药来恢复。」说完她指了指床头边上码放着的几个汉军的大药箱。
  「你现在继续躺下休息吧,我会陪着你。」她恐我坐得太久伤口崩裂,心疼道。
  我没有回答,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昏暗光线中她模糊的脸。身上伤口的疼痛并不真的令我痛苦,心中的心结才真的让我不能入眠。
  「是不是伤口疼?」韩燕儿见我目不转睛盯着她,关切地问道。
  「……」,我就只是继续表情复杂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两个人沉默对视半响,韩燕儿的眼眉终于低垂下来,她幽幽道:「黄鲲,我明白你想问什么。你夜宴当天已经在门外听到居股和我说的话了对吧;那天下午忠伯买了咸鱼回来和我提到他刚出门就在家门口遇见了你,我当时就有所怀疑了。直到汉朝水师大军出发南下之前,邓恢将军来家中探望你,闲聊之下我才知道他是延年将军从小的玩伴。你和他认识那天就已经知道了延年将军不是我哥哥,看来这也是上天有意的安排……」
  她轻叹一口气:「黄鲲,其实本来你不问我我也打算主动和你说的,只是一直没想好怎么开口,我担心…………你为了救我受伤满身是血躺在我怀里的那一刻,我的心里真的好好怕好后悔。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那么害怕你离开我……
  害怕我永远没有机会让我爱的男人知道我是谁……」
  我望着韩燕儿,她一边说着,脸上的神色凄惶而又悲伤,但言辞却无比诚恳。眼前的美丽少女不过十七八岁,此刻她仿佛如卸下了一个背负了很久的枷锁,终于可以坦然同自己的爱人倾诉衷情。
  「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韩延年将军之妹?」
  「给你看些东西。」 燕儿没有立刻回答,她起身出去进了自己房间,我听见她翻动行李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返回房间,手里拿着一卷文书。
  她挑亮了桌上的油灯,放在床头为我照亮,然后把文书递给我:「这就是我,你看了就明白了。」
  文书是汉朝官方常见的文牒样式,用淡黄色的绢布制成。我把绢布展开,只见文书右上角几个汉隶大字:大汉元鼎四年八月大行令发掖庭官牒甲七十五再往下看,是密密麻麻但工整俊逸的汉隶小字,其中一些文字我读来分外扎眼: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怀柔孚远,天下并合,南联百越,教以农桑,归化黎民,以为我中国之人…………今南越有变,闽越并西南夷亦多鼓噪,汉军将发,威服诸藩…………东越王余善,疑有异志,宜加安抚……………其子驺力,素行不孝,放浪形骸,然尚未婚配…………着掖廷选美人一名,配婚驺力,务令驺氏节制其父,为大汉鞭力东南…………歌舞伶官韩氏者名燕儿,罪人之后,然姿色妍丽,天资聪颖,可暂除贱籍,习练闽语,共汉使持节闽越,相机行事……如势有变,当速还长安掖廷,复籍等候发落,不可流连于外地……
  我放下这公文,又抬眼看向韩燕儿。烛火之下她的样子楚楚可怜,早已是泪流满面,呜咽不止。
  此时窗外雨声渐停,一阵清风吹进屋内,带来一阵雨后泥土的清香。我伸出手握住燕儿一只柔夷,摇头苦笑,表示我丝毫没有责怪她:「傻丫头,你早告知我又何妨?我已经向天地立誓对你一心一意,不离不弃,又怎会因为你隐瞒身份而责备于你。也难为你用心良苦,这几个月愣是瞒得滴水不漏。」
  我低头看着这文书上驺力的名字,又想起了那夜他施暴燕儿的景象。没想到燕儿竟然是被朝廷私下指认嫁给驺力的人,我心中顿时哭笑不得:我这算是奸夫坏了亲夫好事吗?当然这尴尬我面上不能显露出来,只是继续问道:「不过……既然汉朝遣你婚配驺力,那为何你在东冶又同我……居股又是何时成了你们的人?」
  韩燕儿听了我的问题,似乎完全不想提起驺力这个令她恐惧的名字,她靠近我,扶住了我的手臂让我重新躺下:「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东越王府见面那天居股衣冠不整姗姗来迟吗?」
  我躺下面对她回道:「当然记得,那天怎么了?」
  「那天在东冶,我们其实先是见了鳐王居股,之后才到的东越王府。居股那日是在做戏给余善看的。」
  我轻声笑道:「你们拜见顺序倒是对了,居股至少是闽越国名义上的正主」
  。
  「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我们先秘密会见居股是因为在我们从长安南下经过会稽郡时,就收到了他向会稽太守的秘报。根据居股秘报中的说法,东越王余善暗中同反叛的南越通过书信密约,亦将起兵反汉。从事后来看此言不虚。之前夜宴之上,余善命南蛮兵跳万字舞俨然就是大不敬之举,韩说将军当时暗暗发怒点拨余善,没想到余善言语之间还是有挑衅汉军之意,所以我才愤而起舞为韩将军解恨。昨日据报韩说将军的水师已经抵达番禺外海,大汉马军步军也已击破南越军五岭防线进入岭南。到了这个时候,余善统领的闽越三军还是迟迟未动,也说明他从未曾想真心协助南征。」
  韩燕儿一席话徐徐道来,尽显胸中韬略,前因后果讲得明明白白,也令我这个大丈夫听得目瞪口呆,连连点头称是:「居股同余善不睦,兼他的王爵为汉天子所封,秘报余善罪行亦不奇怪。」
  「对,我在掖廷研习闽越国资料时读到过一些内部旧档。朝廷其实早就对居股之父,也就是末代闽越王驺郢之死有所怀疑。驺股暴毙之前一个月,曾致信长安天子,表示希望撤销闽越国归附中央,仿会稽郡编制恢复秦时所设之闽中郡。
  可是在他暴亡之后,此事就不了了之了。汉廷怀疑是当时掌握闽越国大权的余善对其兄长痛下杀手,所以才在事后分别分封了驺郢之子驺丑和驺居股为前后两任越鳐王,以余善为东越王,借此分化后者的力量。另外,居股本人甚至怀疑其嫡兄,也就是第一任越鳐王驺丑,也是死于亲叔叔余善一众之手。」
  韩燕儿如此一说,我听出一身冷汗。从小我就被父亲母亲严格限制从不介入驺氏王族内部之事,所以对这些上一辈的风风雨雨知之甚少。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这么多年居股承受的压力将是非常巨大的。可他完全用玩世不恭的举止遮掩了心中对弑父的亲生叔叔的恐惧,导致余善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视为威胁。
  「可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又为何找上我,你又为何要同我……」
  韩燕儿有些委屈地撅起嘴来,脸上那个少女纯真的表情又浮现出来。
  「延年将军救父心切。他和我同姓,所以来东冶的一路上一直很照顾我。路过会稽郡时得知余善已有反相之后,他就让我先掩藏起这掖廷文书,以免最后出嫁之后成为人质。」
  「那汉使大人怎么到东冶就看上我了?是不是看我玉树临风,对我起了歹心?」我强忍着伤口的酸胀痛楚讪笑着打趣她。
  韩燕儿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娇嗔轻拍了我手臂一下:「你个坏人,这件事情你我都要谢谢居股,没有他,我怎么可能住到你家中。」
  「居股?」我忽然想起,韩延年一行的下榻地点是他指定在我家的,我当时心里还当他是没有别的人能支使,就给他这个越鳐王表哥面子出手相助。现在看来,其实当时只有我一个人是蒙在鼓里。
  韩燕儿看我迷惑,就继续解释道:「同意住到你家,一是你这个坏蛋本姑娘第一眼看着不讨厌;二是居股和你父母事先谋划费力为你安排的东海游击将军一职实际上掌控了这东冶港内外航道浅滩和潮汐等的各类水文图样,这些图样对汉军舟师日后行军用兵包括可能的平叛都大有用处。故而韩延年和居股让我住进你家……用美色同你培养男女之情……其实是方便我私下临摹这批文件。我想着既然千里迢迢来到了东冶,寸功未立就被遣返掖廷未免太过窝囊。而且你从长相个性至少比驺力要正直可爱得多,于是就同意了。」
  听了燕儿的话,我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件往事:在我还小的时候,父亲每次从北方归来闲暇时都会驾着一叶扁舟前往勘测东冶港周边水域。他曾同我提到过这东冶港是史前退海形成的。其中多有沼泽浅滩,平日水浅潮平,没有游击将军府的哨船引航连小小的商船都容易搁浅。只有持续通过水文勘测,掌握东冶港最新的潮汐和季风等水文情况才可确保大型船队畅通无阻通行东冶港与外海之间。
  我记得,那个时候父亲还不辞辛苦地把具体的浅滩分布、信风风时以及此各处航道和海底暗礁一一详细记录标记在各张近百年未曾更新的东冶港水文图样之上。我小时候在家玩泥巴时就常见到他在小桌上细心编攥修订这些图册,前后花了他数年方告完结。修订告成之日,父亲显然心中分外欣喜。年幼的我还曾问过父亲为何要费这么多功夫为修订一堆故纸堆里的海图呕心沥血,而父亲只是怜爱地摸摸我的头,然后踱出门口望向门前的大海默然不语。这些水文图样的修订全闽越国除了父亲母亲之外,原先我以为也就只有我知道了。现在看来,幼年的居股日常在我家玩时也已经听到了父亲对我说的这些。
  东海游击将军一职是主管海路和水文的官员,为了便于日常翻阅查询,按照惯例大部分官方编修的东冶港水文资料都存放于东海游击将军府。故而这些海图在我担任游击将军一职之后也就顺理成章被我运回了家中。这批冷僻的资料,日常使用不多,所以一直都是封存于我家中过去父母房间里的一个大木箱之中,无人问津。未曾想到,居股和汉使一行竟然精准地设计并且复制了这些我父亲的心血,思虑之深远不得不令人叹服。
  想到这儿,我被震惊得无以复加,只能是呆呆地看着韩燕儿在那儿继续讲述:「住在你家的日子,每当你出门去府衙,我和老李就悄悄用纸笔临摹下你库房中存放的那些关键图样和记录。你只当自己当的是个闲差,平时很少打开你父母房中的那个木箱查验这些海图。所以我和老李得以顺利地短时内将所有关键图样临摹完成,在韩说将军抵达的第一日就让老李用你在南街陪我逛街时买的那个扁担挑到韩将军处了……」
  我在床上整整又躺了两个月,在韩燕儿、忠伯、老李共同的细心照料下,我的身体基本恢复如初。
  自从那天晚上韩燕儿同我倾诉了所有内情之后,她在我面前像是卸下了所有面具。而忠厚的汉军老兵老李在知道韩燕儿已经告诉我所有前因后果之后,一开始见到我时还不好意思的笑笑,后来见我前后待他和燕儿并无二致,也逐渐不再避嫌。几个人每日研究烹饪购物,谈论汉地闽越趣闻,愈发地像一家人般亲热。
  我时常能收到居股从闽西余善军中捎给我的消息,信中他向我道歉之前的欺瞒实属无奈,我亦回信表示谅解,具体略过不提。
  不久后的一天,南越前线汉军传来捷报:番禺已被拿下,南越吕氏一族乱党等尽被铲除。天子下诏,划南越之地为九个郡,直属汉交州太守管辖。汉军各军不日亦将北返。
  月明风清偷情夜。这个夏秋之交的深夜里依然潮湿闷热。此刻,东冶城东海游击将军府内依然如往日一般安静,除了后院一间汉使借住的客房内传来阵阵男女的喘息之声。
  「黄鲲……不行……你我都知道彼此的身份了……我们俩不能再这样……呀……别……你身体还没好全呢……喔……别摸那里……」 韩燕儿玉臂无力地推搡着欲火爆发步步逼近的我,颤抖地说道,美丽的脸蛋上浮起大片红云。
  她今夜穿着一件汉朝绿色曲裾,乳房高耸蜂腰纤细,下身浑圆丰满的臀部向后上翘,即使在略显宽大的曲裾下摆遮盖下,也惊人地隆起一个曼妙的弧度。
  「我的汉使大美人……我都好全了……你看看我这手臂上的肌肉,比受伤前还壮硕,一会儿你再试试郎君胯下的长矛,哦……我感觉比铁棍还要硬。」 我两个多月未尝肉味,这些天伤好之后看着韩燕儿依旧窈窕靓丽的身子在我面前时时来来去去,胯下的小兄弟早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呀……」 韩燕儿一声娇呼,身子早已向后绊倒,躺在了大床之上。
  我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马扑上了床用身子压住了燕儿的身子,嘴唇温柔地覆压在燕儿的朱唇上。燕儿变得慌乱起来,她作势把头往后仰,想从我怀里挣脱,但纤细的腰肢却被我有力的双臂扣住,动弹不得。
  我的右手隔着那件被她胸脯崩得紧紧的曲裾按在她饱满丰挺的酥胸上。燕儿口中嘤咛一声,终于开始回应爱郎的亲吻。开始仅仅是四唇交叠,慢慢地我们的舌头也忘情地缠绕到了一起。两个多月没有亲热,彼此的双唇有了一丝陌生,可是依然是那么的柔软,我们一对年轻男女不觉中就吻得浑然忘我。
  当我过足了瘾抬起头时,韩燕儿已然全身瘫软在我怀里。这个美丽的少女已经意乱情迷,她低下头,素手轻轻抚摸过我腹肌上那道惊心怵目的伤疤,然后抬起头,用她那双仿佛要滴出水来的凤目凝视着我的脸。忽然她的玉臂勾住我的脖子,我全身下坠完全压在了她的身上。只感觉燕儿饱满坚挺的胸部隔着曲裾的薄薄丝绸面料同我赤裸的胸膛贴得紧紧的。我胯下男性的雄健此刻也如钢枪一般坚硬地顶在她平坦柔软的小腹。
  我用右手轻揉搓燕儿丰满高耸的酥胸,另一只手手则慢慢地把她曲裾边上的系带解开,将那件翠绿色的曲裾缓缓从燕儿身上剥了下来。此时她的上身只剩一件纯白的束胸遮掩着,我的色眼尽情饱览起她束胸之下那令人充满遐想的丰满胸部,忍不住再次低头隔着束胸舔弄着里面已经凸起的两颗蓓蕾。
  「黄郎……要我……」燕儿开始急遽地娇喘,娇躯绵乱滚烫,娇滴滴而又羞涩地轻声道。于是我不再忍耐,双手游走抚摩,趁势抽离了那条束胸,燕儿胸前那对尖挺饱满的双峰再次和我久别重逢地挺立在了热情的空气中。「呀……坏人……」当我用嘴轻轻叼住她胸前右侧那颗已然傲然翘起的蓓蕾时,燕儿兴奋得失声叫了出来。
  我站起来,准备脱光自己下身的裤子。当燕儿看见我那条薄纱裤下高高撑起的巨大帐篷时,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红霞把秀气的耳垂都给涨红了。
  我慢慢脱下我的裤子,男性雄壮的肉根啪的一下跳出来,打在我的腹肌上。
  两个多月养精蓄锐,我胯下的的肉棒昂然挺立,粗大如柱,散发著滚滚的热气。
  床上的燕儿彻底动情了,她的一双眸子害羞得盯着情郎的肉棒,前胸两只乳峰此时就如雪白的波浪一样抖动,和她纤细的腰肢形成强烈的对比。她一头乌黑的柔发像云彩一般铺在床上,绯红的俏脸上满是兴奋下溢出的香汗。
  我重新扶上她的身体,健硕的胸肌贴上了燕儿硬起的乳珠。张开嘴从侧面轻轻舔弄着的耳垂,柔声挑逗道:「汉使大人,想小将的肉棒了吗?要不要放进去?」
  「我要……黄郎……放进来……受不了了……」 在我不断的挑逗下,燕儿春情荡漾,她轻轻扭动着身体,还穿着白色亵裤的翘挺臀部难耐地前后移动着,摩擦我昂然勃起的肉棒和龟头。这更让我欲火中烧,于是双手向下一下子扯下了那条小小的亵裤。陷入欲望的燕儿此时下身早已湿透,她主动地抬起她圆滚滚的美臀,方便我褪下了她的亵裤。
  此刻我们这对两月余没有欢好的年轻男女,终于又一次一丝不挂地紧贴在一起了。燕儿下身两条长腿之间里的花心隐藏在早已被花液充分浸湿的少女毛发之中。由于紧贴在一起的缘故,我粗壮的肉棒顶在了她两条美腿之间,顺着湿透的毛发滑入贴上她蜜穴口鲜嫩的花瓣。燕儿浑身巨颤,玉臂把我搂得更紧了。下身分开双腿,一对蜜穴口的花瓣娇羞地含住了我阴茎前涨得像个鸡蛋一般硬邦邦的龟头。她全身颤抖,楚楚可怜地睁开凤目看着我,身为汉使时高贵端庄的眼神早已不见,眼里都是满满的情欲。
  我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欲望,低头用龟头拨开燕儿两片淡粉色的纯洁的花瓣,想着之前这里差点被他人染指,心中一股失而复得的占有欲充满胸间。
  「夫人,我来了!」说罢,我虎腰用力一挺,将我粗壮的大肉棒猛地插进身下美人儿早已泛滥不堪的嫩穴。
  「啊……夫君……好哥哥……燕儿好舒服……」被我肉棒插入的一瞬间,燕儿一瞬间尖叫出声。她被我巨大火热的肉棒和体内的快感冲击,一双妙目畅快地翻起,像是不可置信有如此极乐般,美丽的黑色瞳孔睁开到极大,凤目里奔涌出剧烈的一股媚意。感觉她蜜穴火热的腔壁紧紧地箍住我长矛,一股令我头晕目眩的强烈快感冲上我的大脑,忍不住赞叹出声:「啊……燕儿……您下面好紧……
  怎么样……哥哥的肉棒是不是恢复得很硬啊」
  「啊……坏人……是……好硬……比过去还硬……啊……黄鲲……我好喜欢你……你爱燕儿吗…………」呻吟间韩燕儿撒娇似地拼命扭动娇躯在我身上摩擦起她绝美的胴体。
  欲望爆炸之下,我把她一双修长的美腿抬高架在肩膀上,然后下身大开大合地猛抽起来。
  「啪啪啪啪……」响亮的肉体撞击声从我俩连接的地方传来。我觉得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加速挺动下身,感受着燕儿蜜穴肉壁上的嫩肉好像有层次似的,一层层包裹着我的大肉棒,每当我的大肉棒快速进出时,其上的嫩肉就会自动收缩蠕动,像是一张小嘴在吸吮着我的龟头和肉根一般。每次我的大肉棒整根插入时,大龟头都顶在蜜穴深处的花心上,两个年轻的肉体下体结合紧密,一点缝隙都没有。快速抽插带来阵阵巨大快感,燕儿花瓣内蜜汁不断涌现,打湿了我们俩的小腹。
  我有心戏弄身下这个初尝男女之乐的小美人,在她耳边轻声笑道:汉使韩燕儿,好多水啊。你把小将的肉棒和小腹都打湿了。你带着水军来,是要捉拿小将吗?
  「啊……坏人……你……取笑我……啊啊啊……燕儿好舒服啊夫君……」被我的言语刺激到,而且从下体传来持续的充实感和满足感,燕儿已经舒爽地快说不出话来。
  我低头注视身下这位梦寐以求的美艳高贵的汉使,心底突然涌出的狂喜,忍不住喘着气对燕儿说道:好夫人,好燕儿……舒服吗……等你嫁给我……哥哥每天晚上这么疼你……让你怀上哥哥的种……就给我生几个大胖小子……
  「啊……坏人……燕儿给你生……燕儿……燕儿到了……啊……」陷入肉欲深处的燕儿听到我这样的一半挑逗一般爱恋的刺激话语,忽然尖叫一声,贝齿猛地咬在我肩膀上,下身胀大的阴核在剧烈的颤抖,我感觉一股热浪的淫水打在我的龟头上,一股花蜜猛地从肉棒和蜜穴交接处涌了出来喷在我的大腿上,燕儿竟然快乐到高潮泄身了。
  极乐之下,燕儿那饱满而又坚挺的一对乳房颤巍巍地弹挺而起,乳头变为嫣红色傲然挺立在浑圆的乳房上,迷人无比。缠在我腰间的美腿像抽筋般不停的抖动着,我的龟头这时与燕儿的花心紧紧的抵在一起,感觉里面的肉壁前后摩擦着我的棒身龟头马眼,还带着一阵紧密的收缩。
  刺激之下,我猛地把怀里的美人拉起,和我面对面而坐,我们的下体依然相连在一起。我的手托上她翘挺厚实的肉臀,上下抛接起来,下身肉棒也鼓足余勇开始向上冲顶加速冲刺。美丽的女汉使靠在我怀里,无力地呻吟着,玉臂却更加动情地抱住我。在我火热粗大的肉棒快速的冲刺下,盘在我腰后的长腿无力地随着我的挺动一下下抖动着,浑圆饱满的双臀随着我大手的揉搓和次次的插入抽出而无意识地迎合地紧夹轻抬,胸前高挺坚实的乳房如波涛般起伏跃动,幻出了层层柔美汹涌的乳浪。房间里只剩下一连串急促的肉体撞击声和男女的喘息呻吟声。
  「喔....啊……坏人……哦哦....慢点...……燕儿又要到了…
  …」忽然,燕儿的身体又是一阵阵情难自禁的痉挛、抽搐,我感觉她下身的嫩肉又一次死死地缠绕在我那深深插入的粗大肉棒上,一阵阵地收缩,一股浪水又一次打在了我的肉棒上。
  我感受到相同的强烈刺激,终于积攒了两个多月的精关也逐渐失控,不得不发了。
  「燕儿……好夫人……我都给你了……都给我接着……喔……」
  随着我的龟头又一次深深顶入燕儿的蜜穴深处,积攒了两个月的一股浓稠滚烫的阳精猛地喷发射入了怀中这个端庄高贵的美人的蜜穴深处。
  两个年轻的肉体一阵疯狂般的颤动,最后在极乐的余韵中股颈交缠一同沉沉睡去。这夜,鱼水交融的我和燕儿都没有注意到,窗外的东冶的夜空中,夜月被黑云逐渐遮蔽,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



第十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汉元鼎六年秋。
  东越王余善于闽北反,自立为东越武帝,以驺力为吞汉将军。集闽北闽西各军数万北出梅林击汉军。汉军以杨仆韩说二将为楼船、横海将军总领南征南越班师各军回师反击。双方激烈的战斗顿时在闽越北部和江淮南部一带全面展开。
  此时,由于国内两位国王和主要官员武将已全部被余善裹挟前往前线,闽越国极东海边的国都东冶城内反倒是相对平静。
  三个多月之前宴会当晚图谋不轨闹出乱子以后,驺力就连夜带着手下蛮兵逃回了他闽北的军中。而汉军南下南越在即,余善数次向韩说将军致歉表示将严惩驺力之后,就借口协同南征,裹挟着东冶城里包括居股在内的几乎所有王室成员和军队官员在汉军南下次日也离开了东冶。
  东冶城一夜之间就变得冷清下来。在这期间的十几天,我因为伤势严重处于昏迷之中,反而因祸得福,没有随军离开。而经过夜宴那夜我舍身相救之后,韩燕儿心中就认定了我,她放不下我的伤势,推辞了韩说将军等人派船送她立刻北返的提议,执意要留在东冶照顾我。我醒来之后听忠伯和老李提起此事,心中亦为燕儿对我的情意而大为感动。
  在我伤好后,燕儿也不再在他人面前隐瞒和我的关系。这也着时让老李和忠伯大吃一惊。从那之后,忠伯甚至一口一个“少夫人”地开始称呼韩燕儿,让她这个平时一向落落大方的汉使大美人每次都又羞又喜。
  由于我家中已无亲近的父母长辈,燕儿在世上亦是孤身一人。我同燕儿浓情蜜意之下,索性向她提起两人成亲之事。燕儿起初犹豫迟疑,架不住我持续的甜言蜜语和日夜床第之间的鱼水之乐,最后还是羞答答地答应了我的求婚。于是在这个清爽的秋日,我和韩燕儿找了一个黄道吉日,在家中齐拜天地,喜结连理。婚礼低调举办,只是邀请了一些左邻右舍参加,宴席也是由忠伯同老李携手操办数桌南北佳肴。就这样,阴差阳错数月之间,韩燕儿这位北国佳人竟成了我的夫人,也算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洞房花烛之夜,将军府内张灯结彩,新房内红烛环绕,照得屋内明亮而又温馨。我和燕儿在床边相对而坐。一身大红色曲裾的燕儿盖着新娘的红盖头,端坐在床边,袍下高挑婀娜的身材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迷人。我拿起桌子上的竹竿轻轻挑起了燕儿的盖头,一瞬间就被今天的燕儿惊艳了。只见新婚佳人此时的面色红成了一片晚霞,一对秋波透着水光和新妇的娇羞,眉目如画。燕儿看我看得痴傻一般,害羞地轻笑了一声,说道:“夫君……是嫌燕儿貌丑后悔了吗?怎么不说话了?”
  我支支吾吾道:“燕……燕儿,你今夜好美……我看着好喜欢……夫君今日好高兴……”
  她看我一副急色笨拙解释的模样,嫣然笑道:“那我平时就不美吗?还有,到了现在你还叫我燕儿……夫君……唔……”
  当燕儿将“夫君”两个字说出口的那一刻,我望着她娇艳面容积累的欲火和爱意早已不能抑制。我一把拥住她,火热的舌头已经一下伸进了这位美丽的新娘红润樱桃小嘴里。两舌互缠,美丽的新娘子吐气如兰。我嘴上不停,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如同欣赏珍宝一般用唇轻轻吻过她的鼻尖,她的眼睛,她的额头,她的耳垂。
  可能是身份不同,不用再像之前总是偷情一般,今夜燕儿分外激动。从火热的中亲吻中分开来,我搂住燕儿,她也羞涩地靠进我的怀中,两个人说着绵绵的情话。
  “燕儿……夫人……我黄鲲当然知道叫你什么了。你韩燕儿从今日起就是我黄鲲的夫人,就是这黄府的女主人了。夫人,谢谢你。你从上国汉朝出使闽越,我一个本地的小官无权无兵,蒙你垂爱嫁我。老天待我不薄,我此生定不负你!”
  燕儿娇羞地看着我,一言不发,大大的凤目水汪汪的,含着感动热泪。
  “夫君……其实该说谢谢的是我。妾身自十二岁时家中变故,父母双双亡故,我少年即进入掖廷学习歌舞,失去自由。在掖廷之中,我每日都闷闷不乐,虽不算阶下之囚也日日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燕儿搂紧了我,一脸惆怅地继续说道,“直到我被汉廷派遣来到东冶,同你相识……虽然一开始我是带着目的有意接近你……可和你在一起久了,我才发现夫君你善良、正直、勇敢……除了总是对我不正经之外……你的其他燕儿都好喜欢……”
  燕儿仿佛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把心中的爱意全部说出来一样,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见犹怜。
  “所以后来我发现自己不自觉地越来越喜欢和你在一起,越来越离不开你。你为了救我受伤那晚,我心中就暗暗发誓,只要你平安无事,我韩燕儿此生就要做你的女人陪伴你一生一世……夫君,你给了燕儿家的感觉。只要在你身边,有你保护我,我就好开心,好像变成了海边那自由自在的沙鸥,忘却了过往掖廷里那样处处被约束的日子。今天嫁给你,燕儿心里也好幸福好开心啊……”
  我听着燕儿动情的话语,看着怀中燕儿娇媚的面庞,全身被巨大的爱意填满。此刻眼前的燕儿低垂着迷人的双眸,亮丽凤目下的睫毛轻轻抖动著,眼眶旁还有微微的泪痕,涂抹着新娘妆的红艳檀口微张轻喘,端的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我用手抬起美人精致的下巴,温柔的地将双唇又一次印上燕儿柔软的唇。燕儿浑身轻轻地颤抖起来,新婚之夜身为人妻和夫君的深情亲吻带给她巨大的刺激,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任由我吸吮着她嫩滑的舌尖。我贪婪地感受着燕儿口中的香津玉液,听着她轻声的娇哼,左手忍不住伸到她身后大力揉搓起她挺翘丰满的肉臀,只感觉硕大挺翘的玉臀在我的手里弹力惊人。
  “夫人……夜深了,想和为夫就寝么……”我喘着粗气对燕儿挑逗道。
  燕儿知道我话里所指,她娇俏的脸上红晕更浓:“嗯……好……夫君……燕儿帮你脱衣服……”
  “好……夫人……你帮我脱……我也帮你脱……”
  燕儿双手有些羞涩地先帮我脱去了我身上的红色新郎汉式袍子和内衣。看着我露出强健的男儿身躯和胯下早已高高竖起的长龙,一张粉面早已红透。她鼻翼急促地收缩,我能看出她内心涌动的汹涌春意,笑着打趣道:“汉使大美人,喜欢夫君我这南蛮子吗?”
  “嗯……”燕儿美目迷离,直勾勾地盯着我粗大胀大的肉棒,娇羞道:“坏人……好喜欢……你好坏啊……”
  “喜欢就用夫人的小嘴吃吃夫君的鸡巴,快点……”我像个将军一样命令道,心中充满了支配这位高挑美人的快感。
  “嗯……坏人……又欺负人家……” 嘴上虽然抗议,燕儿还是娇羞无比地伸出一只玉手抓住了我的滚烫的阳根。她红唇皓齿的樱桃小嘴张到最大,依然稍显生涩地将我小鸡蛋般大小的龟头含入口中……如蛇玉舌缠绕着我的蛟龙。“唔……唔……”燕儿娇美的玉面红得像晚霞一般,在用力吞吐口中肉棒的同时用手轻轻地握着它的尾端,生怕我一用力,自己的喉咙就会被夫君的巨大的插穿。
  “唔……夫人……燕儿……你小嘴舔得我好舒服……” 我爽得身如筛糠赞叹道,只感觉燕儿的口腔温暖而湿润。虽然由于生涩,吞吐之间还有微微的齿感,但是配上她此刻妖冶的面容,和平时端庄清丽高贵的模样形成的对比反而给了我更巨大的刺激。
  我望着燕儿曲裾胸前高耸坚挺的乳峰急促起伏,心知小妮子也已是欲火焚身,急着要和我这情郎圆房欢好。再加上她一副美艳的新娘子装扮实在也让我眼馋得很,于是当下不再犹豫,从她檀口中拔出已被舔弄得油光发亮的肉棒,伸出色手开始解开娇喘吁吁的她曲裾上的一根根系带。燕儿红着脸看着我色手上的动作,两只手没有反抗,只是向后支撑在床榻上。当她袍子上最后一根系带被我的大手解开后,燕儿紧张地闭上了双眼,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节奏,显得前襟之下一对丰挺的白鸽更加高耸迷人。我猛得一把向两边掀开了她的曲裾,新娘子迷人的上半身就暴露在了我的色眼之前。但见眼前的美人玉峰高耸,圆润的香肩在红色束胸的映衬之下如羊脂玉一般闪着诱人的光泽。紧紧的束胸之下,是迷人的肚脐和平坦的小腹,小腹下是红色的亵裤。一双光洁修长的美腿白得发亮,此刻由于有些紧张的缘故紧紧并拢在一起。大腿之间毫无缝隙,肤若凝脂,而小腿笔直,十个脚趾涂着红艳的指甲油,一只脚踝上还穿着一只金制的小铃铛。
  我决心先进攻美人儿的下身,于是将燕儿轻轻推倒在床上。燕儿顺从地向后躺下,皓腕轻抬将自己头上的发钗和发髻松开,一头如云的秀发蓬松地披散在床上。我伸手轻轻褪下了她的亵裤,露出了她挺翘雪白的圆臀,身前雪白的大腿根部是美人那掩住了一汪水潭的茵茵芳草。我咬牙压抑住胯下怒涨跃跃欲试的肉棒,双手猛地分开了燕儿美丽的双腿。佳人粉红的整片私处就这么展现在我的面前。知道我的色眼正直勾勾盯着她最私密的部位,甚至在仔细欣赏她那神秘的三角地里隐藏的那颗小肉核,燕儿含羞娇喘道:“坏人……你别看人家那里……好羞啊……呀!”
  我一只手去顺着她的翘臀抚摸至赤裸的大腿,肉臀紧实挺翘,皮肤如新拨的鸡蛋般光滑。色手不停,又开始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佳人柳腰和臀部交接处那迷人的美人窝,凹陷的曲线带给我阵阵刺激的手感。
  我另一只色手则向下抬起燕儿一只雪白的长腿,伸出舌头从她雪白的大腿一路撩拨舔到了她笔直的小腿上。火热的舌头,百样玲珑般地肆意的游走,先是滑过滑嫩敏感的大腿内侧,然后舔过了秀气的膝盖与腿弯,然后又绕着小腿一路舔到了脚趾上。铃铃铃……燕儿一只玉足上的脚铃随着我的舔舐发出阵阵美妙的响声,更为我们这对男女的缠绵增添了情趣。
  我忽然低头,大嘴猛地贴上了她的蜜穴口,我的舌头甚至直接在她娇嫩秀气的阴唇上反复舔弄。从来没有被我如此玩弄的燕儿全身剧烈颤抖,口中吐气如兰,高耸的酥胸也剧烈高低起伏着。
  “夫君,不要……那里……脏……呀……哪里不可以啊……”她娇喘着哀求道。
  “好燕儿,你这里好香……还是粉色的好漂亮。夫君今晚要好好吃一吃……以后我还要吃一辈子……”。
  我的舌头在她小穴外延的两片粉色花瓣游走舔吸了一番,便就用手指撑开了她那幽深的洞口,然后舌头就直接伸了进去。鼻尖撞击在了她小小的阴核之上,引来佳人一阵酥醉的娇哼:“呀……坏人……你好坏……这样燕儿会到的……呀呀呀……啊……。”
  女儿家娇嫩处那熟悉的香味持续传入我的鼻息,那是一种说不出味道来的少女体香,芬芳而清爽,刺激得我的下体坚硬如铁。
  良久,我终于从瘫软在床的燕儿下身爬起来时,嘴上已经沾满了少女下身分泌出的花液,而燕儿早已瘫软在床上,涨红的身子由于动情而发抖,散发着任君采撷的魅惑。
  我并不急着解开燕儿的束胸,而是隔着布料来回的抚摸着她的双峰,那光滑的丝纱与燕儿浑圆的乳房带给我的手感,顿时手上加大了力气,那一对雪乳也是被我玩弄成各种形状。揉捏了几番,我将一只手从她的束胸下直接插了进去,一路沿着她那光滑的肌肤,摸到了她那滚烫又浑圆的乳房上。
  我将头放在了燕儿的香肩上,用舌头卷着她的耳垂,闻着她的体香故意挑逗道:“夫人这对奶子,又滑又挺,以后我们的孩子可饿不着了。”
  “讨厌……坏人取笑我……燕儿受不了了……夫君……给我呀……”燕儿毕竟是青春娇媚的年岁,克制力不强,此时已经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呻吟,玉体在床上难耐地扭动起来。
  我被美人的媚态刺激得兴奋,胯下的肉棒更加坚硬,可是心中清楚还不到长驱直入的时候,所以强行压抑住欲火,一只手从她胸前束胸挤压出的深深沟壑中伸进去,另一只手拉掉她身侧束胸的带子。燕儿凤眼微弯,莹莹水色渐重,见我撤掉了她的胸前包裹,害羞得嘤咛一声玉臂围上了我的脖颈。
  我的双手开始大力揉捏起燕儿丰挺的双乳,在我的揉捏下美人儿也是兴奋不已。在我疯狂的玩弄之下,美人已经几乎癫狂。她的芊芊玉手忍不住伸出,颤颤巍巍地抓住了我跨间的硕大。
  “嗯……夫君……好大好硬啊……嗯……快把它放进来……燕儿要……呀……”美人儿面色绯红,轻咬下唇对我呢喃着。我看着她下体如桨般涌出的花蜜,心里知道她已经是春情勃发,完全准备好被夫君的巨大插入了。
  看着曾经高贵端庄的女汉使如今全身一丝不挂地在我身下揉搓着我的肉棒,感受着她娇嫩的双手在我分身上的柔嫩触感,我的鸡巴也是暴涨欲裂,身上的淫欲猛然爆发。
  我将燕儿的一双长腿架在了自己的肩上,双手掐住了她的柳腰,胯下巨根便顶上了她湿的一塌糊涂的玉洞。燕儿眼红目赤地看着自己身下的蜜穴和爱郎肉茎接触在了一起,忽然急不可耐的猛地提起了自己的胯部,这时我的身体刚好也往前猛然一送,于是像鸡蛋般大小的龟头“噗呲”一下便整个插入了美人的玉穴之中。
  “啊……” 燕儿舒爽的娇吟一声,久旷的空虚蜜穴中突然被我的龟头塞入,填得前半截蜜穴里充实紧绷,顿时春水就像泄了洪一般流了出来。她一边抽搐着身体,一边继续迎合下身,喘着粗气缓缓地将我胯下的整根大肉棒,全部吸进了自己的下体里。她浑身潮红,发烫的身体微微颤抖,就像喝了春药一般,捂住樱唇的柔夷也放了下来撑住她此时早已酥软的娇躯。
  那浓郁的阴毛与我浓密的阴毛都沾满了淫液,湿淋淋的已经纠缠粘结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而我那尽根而入的阳根已经与燕儿嫩红的花芯紧地亲吻在了一起。
  我已无法再克制内心浓烈的欲望,腰部扭动,胯部大开大合地冲刺起来,屋里顿时传来密集而响亮的肉体相撞的“啪啪”之声。
  “啊……啊……坏人……燕儿好舒服……操死燕儿吧……呀……夫君好厉害……燕儿好舒服呀……啊……太猛了……燕儿要到了……”
  感受到我全部鸡巴在蜜穴之中抽动地越来越快,燕儿檀口中忍不住发出高亢舒爽的呻吟:“呀……坏人……好舒服……夫君你把人家娶了……要疼人家的……啊啊……好大力啊……你……今天……下面……好硬好大……快操坏燕儿了……啊啊啊……”燕儿在我快速的抽插下被干得痛快得失神了,已经逐渐语无伦次。
  此刻燕儿密穴里就像长了一张小口,每当我的阴茎拔出去再插进来,那张小口就会严丝合缝的咬住我的龟头,并将它紧紧包裹在里面,然后便开始剧烈地吮吸了起来。
  “夫人……好燕儿……你的小穴好紧……还会吸我的鸡巴头子……啊……好舒服……”刺激之下我加快频率猛抽猛送。在我的冲击下,燕儿修长而丰盈的肉体像大海中的一叶小舟一般随着我的动作前后弹动。
  舒爽到骨髓里的快感让这个汉朝的美人完全放开了平日的端庄高雅,媚眼深情地看着我,眼中尽是浓浓的春意:“坏人……好舒服……干死燕儿吧……燕儿是你的妻子了……干死燕儿吧……啊啊啊……啊……”
  我知道燕儿快高潮了,于是加快了节奏操弄,看着自己的鸡巴不断出入燕儿的下体,我也感到一阵快感从龟头传来。终于,在我一个有力的连环冲击之后,燕儿美丽的一双凤目圆瞪,下体小穴一下子死死咬住了我的鸡巴,一大股温热的春水猛地喷出洒在我的龟头和肉棒之上。由于前面大量的调情和我威猛的连续高速抽插,燕儿率先达到了新婚之夜的第一个极乐高潮,尖叫着哭了出来:“呀……呀……燕儿到了呀……夫君……啊啊……人家……那里喷出来了……呜……好舒服呀……”
  高潮之下燕儿的呻吟声现在毫不掩饰的叫了出来,回荡在红色的新房之内,我感到格外刺激。高潮之后的她有些瘫软,我把赤裸的佳人拥在怀中,轻轻的亲吻着她的樱唇,燕儿很是享受爱郎的这种亲昵,闭着凤目靠在我怀中,只有高耸的胸部还在高潮的余韵中上下剧烈起伏着。她扭动的臀部这时不小心碰到磨擦着我拔出的长矛上挺硬的大龟头,于是睁开妙目,在发现我依然粗大高耸的下体时,又惊又喜:“夫君……你……怎么还没有……”。
  我怜爱地亲吻了燕儿的红唇一下,笑道:“夫人,今天是我们洞房花烛之夜,我怕你累着了。要不明天再来吧,你我已是夫妻,来日方长……”
  没想到,听了我的话,燕儿一只手主动圈上了我的脖子,另一只柔夷抓住了我依然跃跃欲试抖动着的长矛,含羞笑道:“人家已经是你的夫人了,新婚之夜怎么能不让夫君尽兴呢……不过夫君你这里好厉害……燕儿怕刚刚那样吃不消了……夫君你用那个姿势疼人家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转过身去,双手扶着床头,高高翘起了她丰挺浑圆的雪臀,回过头看着我故意诱惑地说:“夫君……放进来……操死燕儿吧……燕儿是夫君的女人……人家要夫君全部射进人家肚子里……给夫君生一堆娃娃……。”
  她这一席话刺激得我亢奋无比,看着佳人迷醉于同我交欢的快乐,显然也是希望同我梅开二度,我这丈夫岂有不回报妻子深情厚谊之理。我用手扶著自己粗壮坚挺的阳具,用龟头重新顶在燕儿的柔滑的阴唇上磨擦著,龟头上沾满了她的淫液蜜汁,我感觉到燕儿草丛中那两片迷人的花瓣似乎又张开了。两人羞耻部位的密贴厮磨,端的是无比刺激,使我伸在她跨下的阳具暴涨地更加粗长。
  燕儿回过螓首,看见那条在她雪臀上方张牙舞爪威风凛凛的男根竟比刚刚还要硕大一圈,不禁吓得花容失色,惊慌地叫出来:“夫君,它怎么变得更大了,啊……” 美人话语未落,我已不再犹豫,沾满燕儿花液蜜汁的大肉棒这时猛地又一次插入了身前佳人紧窄的花径里,啪得一声,我的胯部重重地撞击在了美人儿的弹翘的雪臀之上,紧密结合毫无缝隙。
  “呃……啊……唔……”扭头的燕儿感受到空虚的下体被我瞬间填满,舒爽得螓首一下子高高后仰,她那晶莹迷人的双眼中竟被刺激得流出了极乐的泪水。
  我插在燕儿花径中的阳具感觉到她整个阴道壁不停的抽搐收缩,夹磨吸吮着我粗大的阳具,包箍得我全身汗毛孔都张开了,其中的快意酥麻来形容。我逐渐将粗壮的阳具在她的迷人美穴中缓缓抽动起来,紧闭双目的燕儿眉头又轻蹙起来,生理上快乐的本能使她阴道中温润的肉壁不停的蠕动夹磨著我的阳具,那份密实交合的快感,是我从来未曾体验过的。
  「呃啊……」我呻吟出声,下身不停继续大力抽插。
  从后面看和我极乐交欢中的佳人,玉臀浑圆迎送,被我的长枪顶出阵阵臀浪。纤细的腰肢仿佛不能经受我的冲刺一般,需要我的两只大手左右搂住才不至于爬伏到床上。垂下依然丰满紧实的雪乳前后摇晃,带动着两颗红樱桃也幸福地跳跃着。
  我们俩持续强猛地交合着,本来只想要我快点射出才勾引我梅开二度的燕儿可能这时可能也再次尝到了交合的快感,她主动的回过头,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脖颈,探出美丽的小脸用她那甘美的红唇同我接吻,口中香舌吸啜著我的舌尖。感受着下身一次又一次被爱郎的肉棒填满抽离的快乐,听着耳边传来阵阵下体发出激情撞击的阵阵“啪啪”声,这个美人被刺激得彻底放纵了。
  我大力地又快抽猛插了几千下,身下的燕儿这时已经快要发不出声音。她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地求饶,让我轻一些。而我此时早已被欲火支配,持续猛烈干着她紧致的小穴。我双手扶着燕儿的大屁股,看着自己的鸡巴在她高挑玲珑的身体里不停地出入,觉得快感连连:“哦……燕儿……好夫人……以后每天你都要和夫君行房好不好……每天让老公用这大鸡巴插进你的小穴……啊……夹死我了美人儿……好夫人……你的小穴好紧……哥哥的鸡巴好舒服……”
  受到了这种淫荡气氛的影响和我言语的挑逗,燕儿用最后一丝气力喘息着配合我:“哦……夫君轻一些顶……啊……燕儿受不了的……不要这么用力啊……” 我持续撞击之下,她的翘臀上面一阵肉波抖动,嘴里里也用最后的一丝气力发出了销魂的呻吟。我俩的粗喘配合着我和她肉体撞击的“啪啪”声,新房里淫荡的气氛已经到达顶峰。
  “哦……坏人……呀……你好猛啊……啊啊……燕儿要到了呀……呀呀……”燕儿上身已经趴伏在床上,只剩雪臀搞搞翘起承受着我这个新婚丈夫猛烈地抽插。
  忽然,我感到燕儿夹紧了屁股,小穴内也传来一阵阵吸力吮吸着我的龟头,心知她又要高潮了,于是每次都把鸡巴整根拔出大半,再狠狠全根操入。终于,燕儿又一次在我大力的抽插下尖叫着高潮了:“啊……夫君……呀……坏蛋……燕儿……好爱你……人家又到了……呀呀……丢了……燕儿又丢给你了呀……”
  我感觉燕儿的小穴一下子抽紧,夹得我鸡巴竟有些生疼,她丰盈的上半身一下子绷紧挺起,两只玉臂被我大手像牵引一匹母马一样狠狠拽向后方,雪臀向后死死地顶在了我的小腹上一阵剧烈的颤抖。心知美人终于又达到了最绝顶的高潮。我感到一阵兴奋,下身猛地加快节奏,拍打着她的雪臀发出“啪啪”的声响,燕儿高潮喷出的淫水更是被我的动作溅得打湿了我们的交合处。
  高潮后的燕儿被我的动作撞击得不停地大口吸气,挺翘的雪臀和蜂腰更是来回扭动,她也知道身后的爱人马上就要射出阳精,于是娇声应和道:“黄郎……夫君……你……你太厉害了……快给燕儿吧……用夫君的肉棒……全部射给人家吧……让燕儿给夫君生一堆孩子……啊……燕儿意乱情迷的叫著,两条不断抽搐的雪白浑圆的美腿向两边岔开,雪臀用最后的力量迎合着我的抽插。我感受到龟头一阵强烈麻痒,同时整根阳具被燕儿紧窄的蜜穴壁紧紧的吸吮,我再也忍不住,一声低吼:啊……好燕儿……好夫人……我全部射给你了……给我接着……啊啊……”。只觉得下身大龟头一阵直达骨髓的酥麻爽快,一大股浓稠的阳精如火山喷发般猛地射入了燕儿身体深处。龟头喷发时的抖动和里面滚烫的也又一次刺激到了本已在高潮余韵中的燕儿,让她彻底瘫软在了床上。
  那一夜,我和燕儿抵死缠绵。床上、梳妆台上、床头小桌上,处处留下了燕儿和我淫液滴撒的痕迹。两人直到天色微明才一丝不挂地紧搂着沉沉睡去。
  
  婚礼后不久的一个下午,我同燕儿挽着的手漫步在冷清的南街上。
  燕儿那张被我连日来滋润得风姿绰约的粉面上柳眉紧颦。她忧心忡忡地对我说道:“夫君,你看这南街上店铺关了不少;海港内的商船也都消失不见了。”
  “大战已起,自然商贾也没有心思做生意了。只是我没想到汉军平定南越都还没走远,这余善就公开反了……” 我拍了拍臂弯中燕儿的素手,故作轻松地回应。
  “燕儿……夫人……其实我一直想同你商量。大战已起,你身为汉使还是要早做打算,不管如何为夫都会支持你。”
  “嗯……我其实也想过了。不管是汉军还是闽越军最后占了这东冶,我都不太可能继续留于这东冶城中了……”她抬头看着我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如今汉廷希冀的安抚余善父子之事已毫无回转可能,且掖庭同我有约在先,如事不成不可流连于外地,须早日回覆命。汉承秦制,律法严明,我本早就该回长安复命,结果一直滞留东冶直到今日……还偷偷嫁了你这个冤家……只怕回去也会有麻烦……好在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家中亦稍有钱财积蓄……黄鲲……我想……你同我一道回我北方易水边的老家吧……我父母留给我的屋子田产还在,而且那里山清水秀、交通闭塞。这兵荒马乱的,我不回去,长安的掖廷估计也会认为我已死于叛军之手了,决然想不到我会躲回老家。你不是从小就想着像你父亲一样去中原北方看一看吗。这么安排,你我一起在易水之畔度过将来的日子,男耕女织亦是美事……。”
  这个时候,我和燕儿正走到第一次逛街买衣服的那家女红店门口。小店的老板正要关门,看到我们俩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热情地打招呼道:“是汉使大人和黄将军啊,小人马上要闭店回乡下老家避这兵灾了,这店中商品无法带走,将军和汉使大人进来看看,如果喜欢,小人按本钱给你们了。”
  我闻言有些脸红,韩燕儿也暗暗用手掐了我胳膊一下。之前我和韩燕儿第一次闲逛到这店内采购衣物之时,我仗着身穿官服,压价时差点没把老板说哭,最后全部低价拿下。那天韩燕儿高兴得笑靥如花,而这店老板则抱怨连天不情不愿。没想到今天重逢,他倒是完全不记仇。
  “走吧,将军大人,上次欺负人家,这回可就别太杀价了。”韩燕儿看着我嫣然一笑,随后牵着我走入店内。
  韩燕儿拿起一对玉佩递给我问道:“好看吗?”
  我接过仔细端详,这对通体雪白的玉佩是两只鸟的雕刻,一只雕的是只归巢的北燕形状,一只则是只一飞冲天的流求沙鸥。
  “汉使大人好眼力啊!”这是不久前刚到的新货,玉料产自西域,小店的手艺,现在按半价给你们吧。”老板见韩燕儿喜欢,连忙在边上推销道。
  我微微一笑,问过价格,按照两倍付给了老板,乐得他连连感谢。
  走出店门,韩燕儿疑惑问道:“他既然只要半价,你何必给原价?家中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的夫人,刚刚过门就懂得替父夫君省钱啦?”我挽住燕儿的纤腰笑道。“我出生长大在东冶,这家店我的母亲在世时最喜欢来,也同老板相识。上次我压价太狠,如今我马上要离开东冶,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我不想亏欠这个老板的。”我将她拥进怀中,看着怀中的佳人情意绵绵地说道。
  听出我话中之意,燕儿娇美的脸上顿时飞起了笑意:“坏人,你答应和我回老家了!黄将军真的不再留在这东冶做个王室的公子了吗?”
  我亦叹道:“我的汉使夫人,汉军兵锋神锐,只怕这驺氏的闽越国马上就要不保了。我这王室身份有个球用……况且……我之前发誓要护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如今也就只能为我的夫人舍了这个生我养我的家乡了。大战已起,兵荒马乱,东冶很快就会不太平,子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这几天就做准备,等一切停当,我寻一艘船,我们一同从水路北上。”
  之后的数日,我和韩燕儿忙碌起来,将家中行李财物逐一打包。老李听说要回北方,自然是满心欢喜前后忙碌,他本也已不在军籍,乐得就此卸甲归田回乡养老。忠伯则是第一次离开东冶稍有一些不知所措,不过见我这个少主人乐意,自然也就顺我的意思办。我在海港问到有艘北上去东莱的商船后天要出发,于是和船东付了定金,订好仓位,只待日子一到就搬运家资举家北上。
  夜色如水,整个东冶城都陷入了沉睡。只有偶尔几只沙鸥飞过发出一两声示警般的啸叫。
  “夫君,快醒醒……外面有动静。”燕儿推醒我,在沉睡的我耳边悄声说道。
  我揉着睡眼起身,和她一起将床前窗户打开一条小缝向外看去,却被惊出一身冷汗,只见几个驺力麾下的南蛮兵士正站在我屋子后门之外的空地上,人人手中举着火把,手执大刀狼牙棒等兵器,显然已将后门堵死。
  我和燕儿连忙更衣出了厢房,发现老李也已经被惊醒刚刚从他房间出来。
  “这些蛮子不一定知道你们还在这儿,我是闽越王室,他们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你们藏好千万不要出声,待我先出去看看。”
  燕儿听了我的话,慌忙拉住我的手阻止道:“夫君不可,上次你就差点死于驺力之手,这些他麾下的蛮兵去而复返必有缘故,也有可能就是专门找你寻仇来了,你千万不要出去!”
  我用眼神示意示意她不要惊慌,低声道:“现在这屋子已经被他们围了个严严实实,我们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走的脱了。我一会儿先出去,如果驺力是找我寻仇,我就先引开他们,你们千万躲着不要出来……等他们走远了你和老李立刻到海港找那条东莱商船登船北上离开这东冶。”
  “不行,夫君,你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燕儿的大眼睛内此时已经泛红,晶莹的泪珠即将沁出眼眶。我连忙宽慰道:看“上次月黑风高,驺力不见得看清了我是谁才痛下杀手。我毕竟也算是驺氏王室子弟,都是一家人,量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燕儿你放心,回头我脱困了就去易水你老家寻你便是。”
  我怕时机稍纵即逝,说罢便强行将燕儿的手扯开,将她和老李推到门后。随后故作轻松地打开了通往前院的大门。
  忠伯住在前院小房间内,我准备先叫醒他同我一起去和屋外的这些南蛮兵交涉一番。可当我真正步入前院时,却被眼前的惨像惊得无以复加。只见将军府的外门早已洞开,忠伯仰卧在门边,脖子上一道一寸多深的伤口,血流满地,早已气绝多时。他的身边几个蛮兵此刻正若无其事般地在一边查验他的尸体,一边嬉笑逗乐。
  “啊!”我悲呼一声,上前抱起了忠伯的遗体,失声痛哭起来。忠伯从小看我长大,他无儿无女,所以对我视如己出,一向疼爱有加。我父母故去后,他就像我这家中唯一的亲人,无微不至地为我洗衣做饭整理家务。忠伯虽是家中老仆,可我心中早于把他看做这家中的长辈至亲一般!此刻见他血溅五步,怎能不心痛如绞!
  怀抱着忠伯已经开始变冷的瘦小身体,我抬头悲愤地喝问道:“你们这群狗母货!实在放肆!这里是东海游击将军府!我乃闽越王无诸之后!你们竟敢在这儿对一个无辜老人家下手!”
  几个蛮兵走近我,其中一个体格健壮的拿刀架在了半跪在地上的我的脖子上。
  边上一个兵头开口了,并没有说土话,而是用一口磕磕绊绊的东冶本地越语凶狠地冲我吼道:“什么狗屁东海将军,我们只知道驺力将军。这老头一开门见了我们就大喊大叫,要不是我兄弟刀快一刀把他砍死,你们听到就跑了!快说!那个汉朝女人在哪里!驺力将军在前线缺女人,他让我们弟兄回东冶把那个汉朝女人抓了绑回去伺候他。你告诉我那个女人躲在哪里的话,我说不定就饶你一条狗命。快说!你这狗东西!”
  我听了这兵头叙述,心头一紧,悲愤之下心中暗悔道:“只恨没有早两三日就携家人登船北上,迟则生变,至有此祸,追悔莫及。现在这情形,燕儿要是落入驺力之手,定然凶多吉少,今夜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她周全。”
  我将忠伯尸身缓缓放平于地下,站起来面对这群蛮兵摇头苦笑道:“昔日先祖越王勾践以西施使美人计迷惑吴王夫差,最后一战灭吴而成就越国春秋五霸之大业。而今这堂堂的东越王世子,不惜于大战之中派遣兵士抢夺一位美貌女子,何等可笑!驺氏出了这等猥琐下流的后辈,这闽越国看来是真的气数已尽了……。你们说的那位女汉使,一个多月之前就已经坐汉朝的船回长安去了,你们不知道吗?”
  那个兵头冷笑一声,用眼神示意拿刀架着我的那个蛮子。那人受命,手上暗暗使劲,我顿时感觉脖子上的皮肤被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有一点鲜血渗出来。
  “狗东西,你当我们生番土人是傻的好诓骗吗?既然大半夜来这儿,就是知道那汉朝女使还没在这屋里。你不说可以,我让兄弟手下兄弟一刀剁了你,再让进入后院把她抓出来!”他话音刚落,我身边那个蛮子领命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刀就要砍下我的头颅。
  我正欲俯身躲避他的刀锋,忽然看见举刀的蛮子脑袋一颤,一股鲜血从他脖子上喷出,随后黑壮的身子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定睛一看,这蛮兵的脖子上竟赫然插着一只弩箭。
  身边一众蛮兵还在环顾四周丈二摸不着头脑之际,空中又接连传来几声破空声。一眨眼屋内六个蛮兵竟已被放倒三人,每个人脖子上都插着一只弩箭,正往外噗噗冒血。
  二进院子的门在这时被猛然踢开,一个身影跳出门槛。只见老李头裹汉军幞头,身着汉甲,手持一张十字汉弩,背着箭囊。他浑身杀气腾腾,身姿矫健,端的是汉军威风凛凛的气势,哪还有半分平日那位忠厚老成、埋头做菜的老汉模样。
  “大汉前将军李广麾下强弩校尉李匡在此,尔等逆贼,滥杀无辜闽越百姓,还不束手就戮!”话音未落又射出一箭,守着门口的那个蛮兵也应声而倒。剩下的两个蛮兵包括那个兵头突遭袭击,又见老李勇猛,立刻连滚带爬地逃出门外而去。老李这一些列杀招如电光火石,前后就发生在几个眨眼之间的功夫。这恐怖的战力,连久习武艺的我都看得不禁目瞪口呆,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
  老李跑到我面前,燕儿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手里抓着我的佩剑。
  “屋外还有十来个蛮兵,我来殿后!黄将军你带着燕儿从速往港口的船上去,出了海就安全了。”
  燕儿和老李向地上忠伯的尸身鞠躬致了一哀,随后我们三人前后向门外疾奔而去。门前大门外百步就是海岸,顺着海岸行约二里地就是港口。我领着燕儿在前,老李在后持弩殿后。一出门,迎面就遇上三个前来堵截的蛮兵,老李手起射倒一个。我则持剑和另外两个打成一块。我以一敌二,战力渐渐不支,幸而老李又连放两箭射伤二人,我们这才甩脱他们。
  一路上,老李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到我们跑到海边沙滩上时,屋外尾随追来的十来个蛮兵在路上又被他放倒三人。南蛮兵一众见老李箭法神妙,皆不敢靠前。只能尾随着疾奔之中的我们三人。
  我牵着燕儿一刻不停地奔跑,眼见前方不远已隐隐约约可以望见码头的木制围栏,内心欢喜,回头对身后的老李夸赞道:“老李,你平日深藏不露,没想到竟然有如此高明箭法!小将今日真是叹为观止,大开眼界。”
  老李频频向后张望一众追击的蛮兵,同时用身体有意护住燕儿后身,有些气喘着回道:“元光六年,我随飞将军出雁门北击匈奴遇伏,我军约百人的步军被数千匈奴骑兵尾随,当日情形比照今日更要危急十倍。”他又回头往后放了一箭继续说道:“那日我也是奉李将军之命带队殿后,那些匈奴人之凶残比之这些南蛮何止百倍。我和一众战友边退边射……最后只有十来人活着退回雁门关内,时光如梭,不知不觉已经是快要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后来我又到韩延年将军军中效力,不过年岁大了,就是做些烧饭之类的杂活,哈哈……没想到老夫这箭法倒是没怎么退步……唔…………”
  老李忽然一声闷哼,脚下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原来远处的追兵里也有一名弓箭手射出一箭,正中他的右腿。老李回身也是一箭还以颜色,对方那个南蛮弓箭手惨叫一声顿时被射杀倒伏在地。
  “呵呵,不服老不行啊……”老李用手将腿上的箭矢折断,顽强地又站立起来。“黄将军,你带燕儿继续跑,别停。我腿上有伤走不了了……燕儿就托付给你了!”
  我见他已有舍身成仁之意,顿觉心中百感交集,眼泪已经不受控制滚滚落下,连忙劝道:“前面一里地不到就是港口了,老李我背你一起走!”
  燕儿在我身边泪雨也已然滂沱而下:“李叔,呜呜……不要……我们要走一起走,我扶着你我们一起走!呜呜呜……”说完就要上前搀扶。
  “快走,否则我现在就死在你们面前!”老李抽出腰间短刀,横在脖子之间。“快走黄鲲,我无儿无女,一直当燕儿是我女儿一般看待。她嫁给你,我心里为她有了个好归宿而高兴,今日她绝不可陷于这些南蛮兵丁之手!为了燕儿,快走!我求求你了!”
  “呜呜呜,李叔……”燕儿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李叔……我答应你……你保重!” 我见老李心意已决,再等待于事无补,于是冲老李郑重地鞠了一躬,拉上泪流满面的燕儿继续向前跑去。
  “大丈夫在世固有一死,今我李匡为国尽忠死于这东海之滨,也是死得其所,到了黄泉,可以向李将军邀功了!哈哈哈哈哈哈……” 老李见我俩跑远,缓缓转身一瘸一拐地坦然走向步步逼近的追兵,口中铿锵有力地吟唱起一首汉军军歌:“汉将纵马楼兰边,已破单于左右贤。
  回望长安天子殿,一片云波万重烟。
  昔日平虏燕然下,今夜镇越东海前。
  万里白首征夫愿,苍穹尽沐大汉天!”
  我和燕儿跑出去几百步之后,回头看去。只见远处老李射完了箭囊里的箭矢,手持短剑蹒跚着奔向靠近的敌群,最后他的身影慢慢地融化在人群中,也融化在了我们俩的泪光里。
  等我和燕儿好容易到达延伸到海中的一个木质码头时,却发现这里一片宁静,别说原先停泊在此的东莱商船不见了,连我东海游击将军的引航哨船和一众渔船都不见了。大失所望之下来不及细想,我和燕儿只得回头向岸上跑,希望能找个地方先行隐藏。不料回身就看见七八个蛮兵已经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把我们堵在了码头上。
  “呸,刚刚那个汉军老兵真能打,我们十多个兄弟只剩我们八个人。不过你小子今夜别想活着离开了,我们一定要拿你杀了忌旗以解心头之恨。”刚刚那位兵头恶狠狠地盯着我,几个人拿着刀步步逼近。
  身后就是大海,我心知我一个人一把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敌过这七八个蛮子,当下心中生出一股绝望。
  “先杀了那个男的,女的绑了立刻带回江里停靠的楼船上!”只听见那个兵头恶狠狠地命令着手下,几个人慢慢呈圆形围拢上来。
  燕儿依然紧紧牵着我的手,她看了我一眼,哀然一笑,显得凄美至极。
  “夫君,我们看来今夜是逃不掉了……你现在不要说话,安安静静听我说。”
  “燕儿……”我刚想说话,就被燕儿一个凌厉决绝的眼神阻止了。此刻,初见时她那副汉家使者的威严仿佛瞬间又回到了她身上。
  “他们要的只是我,你一会儿一定不要反抗,让他们直接带走我。我会全力护你周全,只要你平安脱险,我们就还有重逢的希望;你若今夜死去,我也定将殉情随你而去!你听明白了吗?”
  我看着燕儿冷艳而决绝的表情,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夫人,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答应你……我们都不死……我只是……我只是……”话没说完,心中的悲愤屈辱已经化作眼泪流满了脸颊。
  “黄鲲,我的夫君,不要哭了……”,燕儿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吻去我的眼泪。“最近我时常在幻想燕儿随你一起回了易水老家后的日子。我想着我们可以在晚上易水边一起再次唱和那首范蠡和西施退隐之后所做的《西子湖》,燕儿还可以在月光下给你跳舞。现在看来……以后可能不一定有机会了……燕儿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能出使东冶遇到你,燕儿也好高兴能有缘和你结为夫妻……虽然只有短短的时光,但是做你的妻子燕儿每日都非常快乐。燕儿走了以后,如果我们还能团聚,我们一定永远也不分开了……如果我们注定永诀于此,这个你拿着,答应我一定不要难过,以后你见到它就好像见到燕儿一样,好吗?”
  燕儿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我,正是那日我和她在南街女红店所购的那块北燕形状的玉佩。
  “夫君,沙鸥那一块燕儿会随身佩带,不论走到天涯海角都会带着,看到它燕儿就会想到你……我们……我们都答应彼此……一定要过得开心幸福,好像彼此依然在一起一样好吗?” 她极力压抑着语气中的悲凉,娓娓道来,仿佛在说一件寻常的事情,亦或是一个妻子正要出门去给夫君买菜前的日常话别。但我知道,眼前的燕儿同我一样,早已是心碎欲裂。
  语毕,她轻轻松开了我的手,向那群凶神恶煞的蛮兵走去。“我跟你们去见驺力,但是你们不要伤害我夫君,否则我立刻咬舌自尽死于你们面前,看你们拿什么和驺力交待。你们明白了吗?”
  几个蛮兵交头接语了一阵,最后那个兵头点头同意。两位蛮兵走上前一边一个架走了燕儿。
  离别之前,燕儿回头冲我故作轻松地释然一笑,虽然她极力掩饰,我依然看出了她眼中的那一丝诀别之意:这傻丫头压根就不会给驺力机会见面让他得逞,她只是想要救我先行脱险,之后再找机会自尽。
  “燕儿!我顿悟之下撕心裂肺般地发出一声嘶吼,猛得向前冲去想要夺回她来。”
  “你们别伤害他!”恍惚之间,只听到燕儿焦急地冲那几个蛮兵大喊了一声。随后我脑后被一个蛮兵的刀把重重地敲了一下,顿时昏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
  夜色如水,一条大江沉静蜿蜒向前流淌。江岸边的群山草木茂盛葱茏,绵延起伏一直延伸到靛蓝色的夜空尽头。一片迷蒙之中,天上孤悬着的半个月亮泻下微弱的银光照亮了江面上静静行驶的几艘汉式大楼船。
  忽然,静谧氤氲在江上的薄雾被断断续续的嘶喊搅散了。一个年轻男孩从远处慌不择路地奔来,一边在岸边追逐着江中越走越远的船队,一边挥手冲船队焦急地大声喊着:“韩燕儿,燕儿!”
  江水滚滚而去,连带着那几艘楼船也飘得越来越远。淡淡的雾气中,其中一艘楼船上的一个船舱打开了门,一个窈窕高挑的女孩急匆匆奔出了船舱。隔着很远,夜色中女孩的相貌模糊不清,但是男孩知道她明亮的双眸正急切地望向自己。此时天气已是深秋,空气里有些微微的凉意。女孩就这么婷婷玉立地矗立在船尾甲板上,一袭红色曲裾包裹着她婀娜的身子,诱人的风姿里透着勃勃英气。她的身子半探出船舷,紧紧盯着岸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男孩。她的香肩先是轻轻抽动,然后逐渐剧烈颤动起来。远远地,男孩看不清女孩是不在哭,可是自己先忍不住淌出泪来。
  慢慢地,船队越走越远,那抹红色也终于消失在远方。男孩默默停下,注视着船队远去的方向。只见船队消失的东方地平线中,一丝朝阳的微曦喷薄而出。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孤独地躺在岸边的码头上。燕儿与蛮兵都已不见踪影。东方已然既白……



第十一章万水千山远路迷
  愁看残红乱舞 忆花底初度逢
       难禁垂头泪涌 此际幸月朦胧
       愁绪如何自控 悲哀都一样同
       情意如能互通 相分不必相送
       放下愁绪 今宵请你多珍重
       那日重见 只恐相见亦匆匆
       怀里情人在怨 相爱偏不能容情人
       无言地哭 心怎不隐隐痛
       ----谭嘉仪 《今宵多珍重》 粤语版
       汉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闽越国废都东冶城故东海游击将军府我独自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边听着窗外阵阵的海浪声透过窗棂传进屋里,一边看着一轮红日从地平线里钻出然后一直升到屋后那颗榕树的树梢……又一个不眠之夜过去了。
  我掀开床边大红色的罗帐,顶着熬红的双眼起身洗漱。自那场剧变发生以来,我已经培养出了一套新的生活模式。通常起床洗漱之后我会自己去厨房里找些还能吃的食物煮熟之后囫囵吞枣地吃下去,算是交待了这一天的三餐。之后我会挑出一件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衣服,勉强打扮得像往日为官时一样整洁体面。做这一切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最后推开那两扇有些倾斜的大门去街上和汉军驻地遛达一圈,打听一下有无北方来的新消息。如果没有最后这件事,那我时常也会在床上躺一整天,因为那样能饿得慢一点。
  家中依然处处显示出之前我大婚之日的喜气洋洋:窗户上贴着红色的双飞燕窗花,门上是红色的双喜,洗脸用的铜盆上也都还带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的阳刻字样。我极力不主动去想妻子燕儿的容颜,虽然往往毫无作用。因为这个房间、甚至这大宅子里的每个角落都会让我想起她的音容笑貌。变故发生之前,每天早上我起床推开门,会看到厨房里忠伯和她忙碌准备早餐的身影,老李则往往是在门口「咣咣」地劈着柴火。而今我推开门,这个大屋里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燕儿,分别时我们曾约定……一定要过得开心幸福,好像依然在一起一样……只是……望着这满屋的孤独寂寥,我又如何能当做没事发生?」
  我麻木地洗了脸。闽越国没了,我们这些旧日的官员的俸禄也早就停止发放。
  残存的几件象征着过往身份的常服和官服都不能穿了,我只能胡乱挑选了一件袍子套上,现在想来这袍子还是婚后一日燕儿和我在南街闲逛时买下的。我走进厨房,角落里的米缸今天已经的的确确见底了。我轻叹一口气,跳过吃饭这个环节径直出了门。
  对于我个人和这东冶城,刚刚过去的那场由余善发起的叛乱就像一个恶梦。
  据后来从前方战场逃回来的人说,在闽越军全线崩溃之前,驺力曾经率领麾下的南蛮军在豫章郡的武林接连击败汉军,甚至斩杀了数名汉军校尉。志得意满之时,他的父亲东越王余善却在一个夜里死于后方大营中爆发的一场叛乱。以越鳐王居股为首的数名其他驺氏王室子弟,团结军中厌战的将官和兵士联合汉军密谋刺杀了余善。失去后方的驺力军很快在汉军的攻击之下土崩瓦解,驺力自己也被汉军斩杀于乱军之中。居股同剩下的闽越军很快就派出使者投降了汉军,连带着所有余善之前裹挟的闽越国王室和官员全部被汉军扣押。余善可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间接帮了汉军一个大忙。
  东冶城本来远离前线并未收战争影响。没想到,驺力麾下的南蛮军被打散之后,大部逃回了东冶,在群龙无首的东冶城进行了几天几夜的屠城和劫掠,一直到南下的汉军水师攻入东冶港那日,这些蛮兵进行了一阵无谓的抵抗之后才扬长而去散入山林。
  无数百姓死于这场屠杀和骚乱,连带整个港口、城内店铺及百姓房屋也被此起彼伏的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我的将军府幸而处在海边,没有被屠城和火灾殃及。不过失去节制的南蛮乱兵在抢劫时则不会放过这里,同城中其他许多闽越国贵胄的府邸一样,整个游击将军府的财物被掠夺得一干二净。现在我身上剩下唯一值钱的也就是我怀里揣着的那一块北燕玉佩了,那是骚乱期间我在乱军的无数次抢掠之中拼命藏下来的。
  我一个人独自走在海边的小路上。经过骚乱和大火,原本繁华的东冶城已经萧瑟破败,几乎成了一座废墟。之前满街菜贩和鱼贩热火朝天的吆喝声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路边随处可见的各类烧毁的房屋。举目望去,街面上基本空无一人,少数幸存者从乡下返回,都在自家旧日房屋店铺的废墟之上苦苦搜寻没来得及带走的值钱之物亦或是生活用品。
  我走到了闽越王府,想碰碰运气能不能从汉军那儿打听到一些消息。泉山上的东越王府是乱兵重点抢劫的地方,在数轮抢掠之中早已化为灰烬,而这里却似乎得到先祖保佑一般保存完好,现在已成为驻东冶汉军将官的居所。
  老王府门前此刻的守卫已经从身着犀牛皮甲的闽越国士兵换成了一身玄甲的汉朝水军。我在门前左右张望,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和门口的卫士搭个话,忽然右肩上被轻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之前认识的汉军都尉邓恢。
  邓恢将我引入王府偏厅,不知是不是看出我饿得面有菜色,他命兵士摆上一大桌的茶水糕点招待。即是故人相逢,况且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顾不得体面,我坐下就是一顿风卷残云。
  邓恢见我饿死鬼投胎般的吃相,估计心中了然,所以一言不发直到我吃饱停下才拱手说道:「黄将军,许久不见,之前身上的剑伤可曾好些了么?」
  「邓将军,当日东越王府承蒙你搭救小将性命,黄鲲还未有机会当面答谢;今日已为亡国败军之将,却又蒙君一饭之恩,我黄鲲……我……」我抬手想要答谢,可是不知怎么的嗓子里像堵着了一团东西,端的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堂堂的一个七尺男儿忽的哽咽出声。
  邓恢长叹一口气劝慰道:「黄将军,男儿有泪不轻弹。闽越之乱,罪责全在余善驺力等一众叛逆匪首,闽越百姓和将军等忠心耿耿的臣子皆是无辜受殃。况且,此次我大汉舟师登陆东冶顺风顺水,皆仰仗之前将军向我军提供之水文图样。
  韩姑娘转交图样时就已经上报长安为君记此大功,将军主动献图的一片赤诚之心朝廷已然知晓。」
  邓恢一席话,我听得却是恍然大悟、百感交集:「燕儿……夫人……你苦心为我谋划了这条后路……你是早已意料到为夫作为亡国之人今日将会面临的窘迫吗?图本皆乃你私下临摹,又哪有我这蒙在鼓里的糊涂之人主动献图一说。你将自己的功劳送给了我……傻丫头……那你身为汉使的功劳又该从谁那儿讨要呢?」
  思量至此,我眼前又浮现出旧日燕儿娇美狡黠的动人模样,不禁热泪纵横。
  邓恢见我委屈流泪,以为我还是纠结于亡国之后生活无着之事,赶忙继续宽慰道:「现今首恶皆已伏诛,闽越一班有功之臣皆将有天子封赏,黄将军不必过于悲观。将军一身海上行船的本领,是否考虑到汉军水师中谋个差事?当下天子将对朝鲜用兵,正是用人之际,愚下和这驻东冶水师亦将启航北上辽东参战,将军可早做决断。我当为君即刻上报上峰首肯。」
  我闻言,心中暗自惆怅:「我一个亡国的王室子弟,现今连燕儿身在何处都不知,孤身一人食不果腹,留在这东冶也是徒然。不妨就加入汉军,随遇而安也罢。」于是点头答应。
  邓恢所言非虚。数个月后,汉军水师起锚奔赴辽东郡。我以汉军水师参将一职协助收拢旧闽越水师剩余舟舰随军北上。临行之日,我协同邓恢一行汉军亲往拜祭了汉军老李并我父母和忠伯的坟茔,之后挥泪告别东冶。
  军旅生活的劳碌繁忙稍稍让我振作起来,只是午夜梦回之时,船舷外的海浪声和皎洁的月光依然会不时令我记挂起燕儿的安危,忆起那些旧日东冶梦中的儿女情长、男欢女爱,醒来时常常泪湿枕巾。
  北行数月,汉军舟师绕过东莱半岛之后进入了渤海郡所在海域。
  是日,漫天大雪,从未见过冰雪的我独自靠在船弦上一边欣赏雪景,一边摩挲着手中燕儿留给我的北燕玉佩。船舷边的军旗被冰冷的海风吹起拂过我的脸上。
  两只白鸟紧贴着船弦掠过低低掠过海面,我惊讶地发现它们好像是东冶才能见到的流求沙鸥,不禁心中感慨:这闽越的鸟和我这闽越的人一样,都到了离家这么远的地方。
  邓恢这时走到我身边,用手指着远处白茫茫的岸上一处显眼的河流入海口说道:「黄鲲快看,此处岸上海口就是漂榆邑,黄河和淇水等九河由此汇入渤海。
  顺淇水溯游而上车行数日,就能抵达燕赵之地的易水之畔。从漂榆邑向北行船约二百里过了碣石山就是辽东了。」
  我顺着邓恢所指方向望去,大雪纷飞之中,远处的海岸和河口万里冰封,银装素裹。端的是气势磅礴,辽阔万里。不禁感慨:「大汉之江山何等壮阔,怨不得汉高祖有歌云: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邓恢点头道:「高祖歌中之意,在于求取勇士平定四方,安抚天下黎民百姓,使之安居而乐业。无论南越、闽越、西域诸国、还是这前方反叛的卫满朝鲜,甚至是漠北的匈奴人民。率土之滨、皆为王臣,各地炎黄苗裔,应当止戈息武、合舟共济才是。正如这华夏大地之上的无数大河,日夜不停,最后都汇入大海,其理偕同。」
  我心中认同,不过嘴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遥望着那个海口,想象着远方易水的模样。「世界上所有的河流最后全都会汇入大海!大海真的很大很美!」记得燕儿在那个月明星稀之夜的窗前也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吧。我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夜燕儿酒后绯红娇美的脸,心中顿时戚戚:「燕儿,不知你此刻是否还在人世……我终于到了北方,看见了北国的冰雪……可是和我描绘过这美景的那位北国的佳人却再也不能陪伴于我身旁……」
  「你怎么还流眼泪了?是想家了吗?」邓恢不知其故,看着我湿润的眼眶,在旁诧异地问道。
  …………………………
  元封三年,汉军水陆夹击,朝鲜国都王险城开门投降,持续了数年的朝鲜战役终于结束。汉军于朝鲜设乐浪等四郡后凯旋。至此,北及朔漠、南抵交趾、西至西域,东临大海,数万里的国土都已被纳入大汉的版图。
  各军依次班师,我亦跟随水师回到会稽郡。舟抵会稽吴港之日,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我下船休整,到集市里买些东西。待我回到码头时已是午饭时分,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码头上冲我挥手。走近一看,竟然是许久不知所踪的居股!
  居股的外貌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稍微晒黑了一些。他身上穿着皂色的汉朝官服,腰间的绶带表明他已身有侯位。表兄弟俩历经风波数年之后,终于在异乡再度重聚,自然都是不胜感慨。看着各自的打扮,原本皆为闽越王室,此刻却双双成为汉朝之臣子,不禁唏嘘造化弄人。居股随后热情地领我前往他会稽郡新造的府衙,为我接风洗尘。
  「自闽越灭国之后,东冶经兵灾已成焦土。天子诏令,迁徙闽越国旧王室和幸存百姓至这江淮地区屯田耕种,也算是让大家回归了祖先所居的吴越之地了。
  我被朝廷安置于这会稽郡,说来这侯府还是天子封赏给我居股的呢,不比老王府小吧。」
  「阿鲲,之前我去长安受封侯位之前还派人回过东冶寻你同去,结果没有找到,我当时真以为你凶多吉少了。直到后来从长安回到会稽才从汉军处得知你是离开东冶随汉军北上朝鲜了,故而之前寻你不见。今日我听闻北征舟师已回到会稽,故而特意过来寻你!」居股面对我,还是如往日般亲热,不过他的言行举止倒是较旧日稳重了许多,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居股说完这些话,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掏出一方小小的印玺递给我,我接过一看,那上面有四个小字「关内侯玺」。
  「阿鲲,这个侯爵的印玺是你的,你千万收好。你和为兄一样,都已是这汉朝的关内侯了。」居股有些得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之后你可以上报朝廷选择大汉境内任意五百亩无主土地,营造侯府,食邑二百户,此生可高枕无忧了。」
  端详着手中印玺,我有些迷惑地问道:「可是我未有寸功,为何得以封侯?」
  居股耸肩乐道:「谁说你没有功劳的?你托韩姑娘转交闽越东冶海图,协助大汉舟师顺利进占闽越国都东冶港,汉军军中谁人不知?这不是大功一件么!嗨……说来当年为兄和汉使一起把你蒙在鼓里,也多有思虑不周的地方。你还差点死在驺力手上,的确委屈你了。不过为兄这么多年精心的谋划也算没有白费,总算是除掉了余善父子。我们兄弟俩也双双在汉朝为官封侯,真该感谢列祖列宗保佑。」
  「阿股,你其实也知道,海图这事情主要是韩燕儿、老李的功劳,说实话……我不在意这侯位的……」我心中深处的痛苦又被提起,想起数年来燕儿依然生死未卜,脸上黯然神伤。
  居股见我闷闷不乐,此时仿佛看透我心思一般地问了一句:「对了,说到韩燕儿,你和她之间当年到底有事儿吗?之前剿灭余善那日我在闽北军营中见过她,后来我去长安受封可巧又遇着她一回……」
  「你说什么!?你见到燕儿了!她怎么样?她为什么在长安?!」
  数年日思夜想的人儿的下落忽然从居股口中说出,我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拉住居股的手一连串焦急地询问道。居股见我反应如此激烈,有些许诧异,便反过来先盘问起我来。到了这个时候,我自然毫不隐瞒,将我和韩燕儿交往以及私下成婚又被迫分离的前因后果竹筒倒豆子般一一道出。居股听了之后,猛得一拍大腿大叫一声道:「嗨!听你这样说来,我见到韩燕儿时她的言行举止就都说得通了!」
  据居股所述,就在他们刺杀余善的数天前,恰巧汉军来攻,余善派遣驺力领手下蛮兵前往武林县同汉军鏖战,双方连续相持多日。余善担心其子有失,就又抽调了近卫精锐人马前往支援。居股瞅准时机,于当夜联系外围汉军里应外合袭破了余善大营,将余善并主张反汉的亲信数十人全部铲除。第二天上午他正协调汉军清点余善之下一众俘虏时,曾远远看见韩燕儿登上了一辆马车随一队汉军从营前离开。他本想上前打个招呼,不想却被别的事情岔开了。等到回过头来,韩燕儿一行已经走远了,后来就再没见过她。
  「你能确定那是燕儿吗?」我欣喜若狂之下追问道。
  居股一瞪眼道:「我事后询问了几个余善军中的俘虏确认过了,就是她。那几个俘虏说他们是奉驺力之命刚刚从东冶把韩姑娘掳了来,结果还没见到驺力邀功请赏呢就被我们给连窝端了大营。」
  居股顿了顿,白了我一眼:「再说了,韩姑娘的身段风姿那是一般女子能比的么?人中龙凤一般的美人儿我怎么可能认错?话说当日我安排她到你家中居住,虽是为了便于她临摹海图,其实为兄也是有个私心,就是想给你这个愣头青的傻弟弟做个月老,没想到还真成了!你小子真是傻人有艳福呀,哈哈哈。」
  居股打趣我时,我开始先是惊喜,随后就喜极而泣地大哭起来:「阿股,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燕儿没事……太好了……呜呜……谢谢你」。心中集聚多年的担忧、悲伤、愤懑和魂牵梦萦此刻皆化为男儿的滚滚热泪奔涌而出,打湿了我胸前的汉军水军常服。
  「好了好了,我的傻弟弟,这不是好事嘛……呵呵,姑姑和姑父要是活着看见你这样哭啼肯定该心疼了……你都是个侯爷了,要学会喜怒不形于色才是…
  …」居股好像我的父母拥住小时候的他一样,亲亲地拥住了我,用手轻轻拍打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我的后背。待我稍微平静,他才松开我,脸上严肃起来:「你听我继续和你说,不过接下来我说的你听了可别急。」



终章 越山长青易水长情
  那天下午,在居股的新侯府里,我听他断断续续将近说了一个时辰,才大致了解了后面他在长安和燕儿不期而遇的经历。
  居股在余善大营见到燕儿离开之后,一行闽越国反正的将官在闽北又呆了大约几个月,到了转年夏天才接到长安天子的诏令。所幸天子压根没有追究他们被余善胁迫起兵叛逆之罪,反而招了余善一行人进京接受封赏。期间居股派人返回东冶寻我不见,就只好带着其他王室人员前往了长安。
  居股再次在长安遇见燕儿时已是即将启程南返的前一日。他已经在长安的长乐宫朝见过天子接了封赏,这期间全程居住在长安大行令安排的驿馆。
  由于第二天就要动身启程离开长安,那个下午闲来无事的居股找了个驿丞陪着出了驿馆闲逛。现在看来也是冥冥之中老天爷的安排,他们俩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渭河边一处冷清颓破的荒宫。
  陪同居股的驿丞对居股介绍那地方本是秦代留下的废弃行宫,现在被长安掖廷唤做静肃宫,专门用于安置被掖廷处罚的宫人伶官等有罪女子,其中甚至还有一些因过失被贬出宫的宫中妃嫔等。只要进了此处的女子,往往彻底失去人身自由,终日从事苦役,且衣食无着。高强度的折磨下,很多女子过不了三五年就死在里面。故而此处静肃宫也被许多长安人称为刮骨宫。
  居股正在唏嘘之间,忽然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从静肃宫大门出来。她低垂着头缓慢地向渭水的岸边艰难而行,两只白净的素手一边提着一只沉重的水桶,里面装满了泡在水中等待盥洗的织物。
  居股看不清那位女子样貌,不过见那女子举手投足之间依稀有些眼熟,于是就跟了上去打算仔细看看。
  那位女子走到了渭水岸边,找了一块干净的大青石,从桶中拿出几件织物在石头上敲打盥洗起来。她始终没有抬头,所以居股站在原地一直没走开,就这么远远看着。过了一会儿,那女子身后走来一个健壮的老妇,看起来是个管事的婆子。女子正低头洗衣,没注意后头,不曾想那个老妇掏出一根柳枝照着女子裸露在麻衣领外洁白修长的脖子就狠狠抽了下去,嘴里还骂骂咧咧道:小娼妇,天天干活还是一副勾人的骚样,脖子这么白,是不是还想着偷这长安城里哪家的汉子!
  打死你这小娼妇!
  那女子疼痛之下向前趴入了水中,伸出玉臂抵挡着抽下的柳枝,口中连连求饶。这一下居股终于看清了她的脸。虽然那女子未施粉黛、服饰粗劣,且面容苍白憔悴,但是丝毫不能掩盖她的天生丽质和高雅风姿,不是韩燕儿又能是谁?
  见此,居股赶忙冲上前去,一把夺下那婆子手中的柳枝,摔在地上。那凶悍的婆子原本怒不可遏就要上前和居股撕打,结果一看居股身着官袍且佩戴着侯爵绶带,气焰顿时就弱了下去,鞠了个躬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居股扶起了地上的燕儿,只见她的脖子胳膊都被那婆子的柳枝抽打得伤痕累累。而且胳膊上还有一些旧伤未愈,显然平日里没有少受鞭打,不禁又惊又怒:「韩……韩姑娘,你怎么在这儿?那个老婆子为何打你?」
  韩燕儿抬头看见是居股,先是一愣,然后她饿得清瘦的脸上两只凤目和薄唇忍着疼痛挤出一汪浅浅的笑来,可能知道自己外形狼狈,声音里带着一丝尴尬的哭腔问候道:「原来是鳐王殿下……没想到我们能在长安相见……东冶一别向来可好?」
  「还好还好,韩姑娘,现在可别叫我鳐王了,你看我这一身官服,这次来长安就是天子开恩封赏了我和一众在余善之乱中立功的旧闽越将官。我也运气好混了个关内侯。」居股左右摊开手,向燕儿展示着身上的绶带。
  听闻此言,燕儿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喜悦:「恭喜恭喜,也算守得云开,那以后要称呼你驺侯爷了……东冶那边怎么样了?这次……黄鲲……他……也和你一起来长安了吗?」
  居股见她问到我,没有多想,长叹一声回到:「天子厚恩,也赐了黄鲲一个关内侯,可惜那小子没这运气。驺力被杀后他麾下蛮兵杀回东冶,全城百姓惨遭屠戮,我来长安之前派人回东冶寻过他可是没找到,家里房子还在,可是人已经没了……」
  居股坐在我对面,看着我涨红的脸,带着一些歉意局促地笑了笑:「那天就说到这儿,她听完之后连个招呼也没打就失魂落魄地跑回静肃宫了,我在背后怎么喊她她都没回头。我也没多想,隔天就启程回南方了。」
  「居股,你这嘴……汉话说得不好就少说!什么叫人已经没了?那叫寻不见了、没找到人!什么叫没了!」我已无言以对,不知道是该感谢居股找到了燕儿下落,还是该责怪他信口开河,一时百感交集、心乱如麻,浑身憋屈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居股用手扶住我微微抖动的肩膀,极力使我安静下来:「阿鲲,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事已至此,你现在马上回船上收拾行李,和军中打个报告。你是侯爵身份,借口去往长安补登封地,军中不能阻拦。明日我们立刻动身赶往长安,事不宜迟……」
  大汉帝都长安。
  我同居股舟车急行从会稽一路赶到这时,已是一个月后。此时的长安正是烈日炎炎的夏天。
  我和居股连驿站都没进,直接找了当地驿丞向导直奔渭水边的静肃宫。可是宫门口的宫人说什么也不放我们进去。毕竟是掖廷的禁地,又都关押的是女眷,我们两个大男人不好硬闯,无奈之下只得暂时返回驿馆再作商议。
  居股和我在长安熟人不多。不过多方探查后令我们惊喜的是,韩延年此时竟然也人在长安。原来南越之战中,他被围之后拼死突出重围,而后被困于南越崇山峻岭的密林之间一年多之久,仅仅靠野果和捕猎野兽为食。直到汉军平定南越许久之后才在山林中发现他,此时的韩延年已经形同野人,凄惨之状令人动容。
  他回到长安之后,天子怜其父子忠烈,封其为成安侯,承袭了韩老将军的军职。
  从东冶到长安几千里之外再次见面,韩延年设宴热情地为我和居股接风。席间我将我同燕儿之事告知了韩延年,并就韩燕儿被囚于静心宫一事求助于他。他很爽快地答应替我们暗中上下协调:「黄鲲老弟同燕儿这缘分,端的是千里姻缘,天作之合。你放心,既然韩某人也算始作俑者,现已经知晓此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两天之后,韩延年又找我和居股在家中相商。晚饭席上,他饮下杯中烧酒,显得胸有成竹:「燕儿被囚原因,我也探听到一二。据说她被从余善营中救出后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汉使身份的文书,汉军无法辨识她的汉使身份,于是直接就派人把她押送回了长安。也是不凑巧,那段时间西域的康居国有个王子来长安提请合亲之事。大行令和掖廷自然不知道你们已经在东冶私下成婚,且也责备韩燕儿在闽越时没能妥善安抚驺力余善父子,致使余善父子反叛酿成大祸,就命她将功补过和亲康居。谁知这丫头反应激烈,甚至绝食不从。掖廷几次差人询问她,估摸着这丫头也是怕私自婚配汉使的罪名影响你的前程,就是不肯说明原因。掖廷那是什么地方,一怒之下就把她丢进了这静肃宫,一眨眼到现在有三年左右了。这燕儿得是吃了多少苦啊,罪过罪过。」
  见我已经眼眶泛红,他连忙宽慰道:「黄老弟也不必焦心,我差人打听了,除了吃食不好,燕儿现在倒是安然无恙。我已经替你上下打点好了,燕儿这几天已经被安排单人居住。明天晚上静肃宫门卫会不小心忘记锁门,你可以先溜进去同燕儿相见,到了五更时分你必须原路出来,不可让外人瞧见。之后其他事情容我们徐徐图之。此事极为私密,连燕儿本人都不知道,你千万小心行事。切记切记!」
  …………………………………………
  夜,万籁俱寂。一轮明月挂于天空,恰如我和燕儿在东冶无数次见到的那样皎洁静谧。
  敲过三更的鼓点之后,我一身皂色汉朝官方常服,隐藏在夜色的阴影之中到达了静肃宫的大门。门上不知何年何月涂抹的黑漆早已经斑驳脱落,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我不禁心中暗痛:「燕儿……夫人啊……在这鬼地方你该是吃了多少苦啊……」
  如之前约定,门口无人值守,我轻轻一推大门就打开了一条缝,我立马闪身进去。一进大门是一个天井,天井中间有左右两颗大槐树,两侧沿着墙有两道回廊通向第二进的院子。心急如焚的我没有走那回廊,而是按着之前看过的图样,径直穿过了天井里两颗大槐树之间的小门进入了第二个院子。
  不愧是掖廷幽禁宫中女子的地方,这个院子我一进入就感觉一股阴怨之气迎面扑来,院子中间一片古老的灌木林枯枝峥嵘,犹如只只恶鬼张牙舞爪,令人心悸。院子左右两侧各是南北朝向的一排小屋。屋门正对院门,格局不同于一般院子的厢房,显得局促而怪异。看来这是前朝皇帝出巡入住行宫时,预留给宫女或者马夫之类仆役居住的地方。即将见到燕儿了,我的心此刻紧张得犹如要跳出来一般:「上一次如此心跳还是在朝鲜战场上面对迎面而来的敌军骑兵的时候,不,甚至比那次跳得还要激烈」。
  「最里面一排,左手边第一间」我心中默默念到,轻声穿过院子中间的灌木林,走到了背诵了无数遍图样上的那间屋子门前。门内,就是我日思夜想的人儿。
  我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那扇轻薄的饱经风霜的木门发出一声「吱呀」的轻响,我立刻闪身进入屋内。
  屋里的面积只有我东冶家中厢房的约一半大小,房梁低矮压抑。陈设简陋得可怜:进门右侧一个旧得看不出颜色的架子上支着一个铜绿斑驳的脸盆;门的左侧是一个陈旧但擦得很干净的衫木衣柜。屋子的最里侧是一张简陋的木床,上面铺着陈旧但是整洁的被褥和草席。一把歪歪扭扭的破桌子在床头立着。
  一名身材高挑但是有些许瘦削的女子侧身面对着我正在床上熟睡着。屋里很暗,看不清她的脸。不过由于是夏天,床上方的小窗开着一条缝,有微风和月光顺着那条缝悄悄溜进来,铺撒在床上女子的身上和床头的小桌上。我的眼泪此时再也无法抑制,因为我看见了月光下那小桌上赫然放着我同燕儿分别时她带走的那块沙鸥玉佩!
  我稍稍定了定神,走上前去,轻轻坐在了佳人的床沿上。不忍心这么突兀地叫醒她,又或者久别之后我忽然忘记了和燕儿相对将要说些什么,心中一阵陌生的心慌。我就这么静静坐着,透过暗淡的月色反光爱怜地注视着日思夜想的人儿。
  燕儿的确消瘦憔悴了不少,但毕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女,青春的风采依然洋溢在她娇美的脸上。一双凤眼紧紧闭着,睫毛浓密而细长。一双如黛柳眉没有任何勾勒却细长精致。高挺的鼻梁下是那对让我日思夜想的芳唇。
  她穿着一件麻布制的短袖旧夏衫,衣服洗得发白,不过丝毫无损床上睡美人的高贵和端庄,柔柔地盖在她高耸的乳房和依旧纤细的柳腰上。衣服下摆不长,漏出燕儿洁白的膝盖和一双细长的小腿。月光之下,我看到燕儿的手臂和裸露的小腿上有几道淡红色的伤痕。一下子心中一阵生疼,刚刚压抑住的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涌出,滴到了燕儿的手臂上。
  床上的燕儿睡得很浅,被我的眼泪一下惊醒了。「啊……唔……」以为有歹人进了屋里,她慌乱之下坐起身子就要呼救,我赶忙一只手搂住她的身子,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靠近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夫人别怕,是我,我是黄鲲啊!」
  怀中的玉人拼命挣扎的身子在听到我的声音之后先是一震,随后像一团棉花一般软了下来。月光静静地照进窗户,我们这个姿势让皎洁的月光刚好打在我们俩的脸上。燕儿一双凤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用手捧上了我的脸,在看清了我的样貌之后,她双眼中大股清泪瞬间奔涌而出,一声嘤咛,玉臂猛地圈上我的脖子,把一张娇靥用力地贴上我的脸。圆润的双肩剧烈抖动,委屈至极地酣哭出声。
  「……夫君……呜呜呜……我是在梦里吗?……呜呜呜……你来看燕儿了……呜呜呜……燕儿好想你……燕儿想你想得好苦啊……呜呜呜……燕儿是在做梦吗……呜呜呜」
  她的双肩剧烈抖动着,眼泪透过我胸前薄薄的常服前襟渗进了我胸口,一片冰凉。
  「燕儿……夫人……真的是我……这不是梦……燕儿……我的好夫人……我终于找到你了……夫君也想你想得好苦!」
  温香软玉抱满怀,数年来的思念如海潮奔涌一般宣泄而出。我也忍不住痛哭出声,双臂一样大力环住燕儿的腰,一边用手紧紧摩挲着她的后背仿佛要把两个人粘合到一起再也不分开一般。两人就这么相拥着抱头痛哭。数年以来的思念、愁绪和生死未卜有多煎熬,此刻重逢的喜悦就有多深刻。
  燕儿从我怀里抬起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她用手捧着我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用怯怯的语气哀求道:「夫君……我好几次都做过这样的梦,你亲口告诉我今天不是梦好不好。你是真的来了……告诉我……我好怕这又是个梦……如果是梦,你不要走,你一走我就醒了。燕儿不要醒……」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捧着她的脸重重地将我的唇印上了她的唇。口中传来温热和芬芳,是旧日梦里的味道,令我魂牵梦萦。我将舌头轻轻探入燕儿口中,她的香舌也热情地伸了出来,同我的舌头紧紧交缠在一起,香津流入我的口中,有泪水顺着我们的脸颊混进我俩的吻中,不知道是谁的,因为我们俩都已泪流满面。
  月亮逐渐暗了下去,已近四更天了。互诉衷肠的燕儿和我此刻一起躺在了她的床上。我斜靠在床头,紧搂着怀中的佳人一刻也不想放开。
  燕儿一根手指在我历经数年军旅后磨炼得结实强健的胸肌上打着转,幽幽地说道:「前天她们忽然让我换房间自己一个人住,我就预感可能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连着两天都没睡好。今天实在困极了,就睡过去了。什么可能都想过了,就是没想到啊……竟是你这冤家来了……」
  「燕儿,我这几年在外其实心里一直在想着找你。你看你带着的这块沙鸥玉佩,纹路都快被磨平了,我带着的那一块也是一样,总被我日夜摩挲。这几年,我随军在辽东,可是闲下来时心里就都是你……我甚至有时害怕……你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只能拼命干活拼命杀敌,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事……要不是心里总还是有那么一丝念想,我可能会选择直接战死在战场上……」
  「夫君,我也是一样。一开始几个月我想着汉军平了闽越,你很快就能来找我了。封不封侯都不重要,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地来找我就行。后来有一天,我遇到了居股,他告诉我说东冶被屠城了,你已经死了……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
  …那天回来我万念俱灰,甚至想寻短见去找你。可是……我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要放弃,还有机会,我们会重逢的……所以我就咬牙继续忍着…
  …一直在这里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你能来找我,可却是一夜夜地失望。到了第二年。我心中凄惶……已经不能自已地开始胡思乱想。我怕你即便活着也可能以为我已经死在战乱之中了,亦或者压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在这儿;有时我甚至还担心你是不是早已经忘了我娶了别人……后来到了今年,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想你越来越多心中越来越乱……每天白天干活被人欺辱挨打再辛苦再疼我也不怕,就怕到了夜里……只是一大段一大段地做梦梦到你来接我了…
  …结果每次醒来以后美梦落空的巨大空虚感都要把我吞噬一遍,让我如万箭穿心……最近我甚至有时已经分不清梦和醒的区别……只想着每天能活在梦里同你相会多好呀……干脆一死了之长眠不醒似乎也不错……我感觉自己可能很快就要疯了……天可怜见,今晚你真的来了……」
  我和燕儿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积攒了三年的绵绵情话,诉说着过往三年各自的经历彻骨的思念。不知不觉之间时间已近五更。
  我有些不忍心,不过为了以后长久的团聚,当下只好先和燕儿再次告别。我轻轻扶起燕儿的身体,温柔地又一次吻了吻她的唇,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一脸郑重地说道:「燕儿,我和韩将军还有居股约好五更必须出去。出去以后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出去。我短时间内可能无法再来看你,但是你相信我,等着我!」
  担忧燕儿再次为心魔所摄,我从怀中掏出之前就准备好的关内侯印玺递给了她:「这个你拿着,这是天子封赏给我的侯印……也是夫人苦心为我谋划的。现在存在夫人这里,等你出去了再给我。等我带你出去以后我们就回你易水老家,永远也不再分开了。」
  「嗯,我相信你,夫君……燕儿在这儿等你!」燕儿乖巧地点点头,然后猛地扎进我的怀里,又一次吻上了我的唇,缱绻万千久久不愿放开。



三年后易水之畔  又是一个月夜,易水边的一座山脚下,新营造的东冶侯府内一片寂静。可此时,东冶侯府后院一间面对易水河景的主人琴房内,却是一副令人眼红心跳的景象。
  一架古琴被歪歪斜斜地踢翻在地上,古琴的一个角上还盖着侯府女主人一条被扒下的短款越式围裙。古琴边上则是女主人一条被大力扯断的红色汉式束胸。
  本该放置古琴的那张文雅庄重的宽大琴台早已成为了男女主人纵情交欢的大床,而且已经有节奏地摇晃了半个时辰之久。琴台之上,强健的侯爷正紧紧压贴着一丝不挂的侯爷夫人修长白皙的身躯,强壮的大腿叉开妻子高高抬起的一对美腿,两人下身相连,猛烈地交欢着,诱人的呻吟响彻了整个琴房。
  「夫君……啊……啊……不是说好……今天会老老实实……看我……啊…
  …跳舞……弹琴……给你欣赏的吗……啊哈……怎么又这样……黄鲲……你这坏蛋……呀……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呀……坏人……你好厉害……插得好深…
  …人家好舒服呀……啊……」
  「嘿嘿……夫人……谁叫你弹琴跳舞那副高贵端庄的样子那么迷人呢……奶子那么大……还敢穿南方的短裙……不就是想着勾引我吗……再说了……现在你这叫声夫君更爱听啊……哦……好紧……爽死为夫的肉棒了……」我坏笑道,下身猛地用力加速,只听「啪啪啪」的肉体撞击之声顿时又密集响起。」
  「啊……坏人……哪有勾引你……人家……呀……是怕你思乡……要跳越地舞蹈……啊啊……给你看的……结果你的手……一下就……摸到人家腿上……呀呀……夫君……慢一点……人家不行了……快到了……你慢一点呀……啊……人家……到了……到了到了……呀……」燕儿发出一阵抵达了高潮极乐的娇吟,小穴猛得夹紧我在她下身快速抽送的肉棒抽搐起来,一股淫水猛地泄出,打湿了我的胯部。
  受到燕儿的刺激,我也到了紧要关头,一阵酥麻之下,下体的阳精如火山喷发一般全部猛地注入燕儿的蜜穴之内:「啊啊啊……夫人……夫君都射给你了……啊……给我接好了……今年再给夫君生个老三……我的好夫人……好燕儿……」
  大窗之外,易水寂静无声地流淌着,一直向东奔向大海。一缕月光刚刚想悄悄溜到东冶侯和夫人的琴房内,就被天上的一片彩云羞涩地遮蔽住了眼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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