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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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五

天刚蒙蒙亮，梁国华蹑手蹑脚的从被窝里钻出来，冬天里的清晨屋子里很冷，梁国华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他悄悄地传好了棉衣棉裤下了炕，一旁的媳妇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梁国华给她掖好了被子说道：“你再躺会儿，我起来生炉子，暖和了以后你在起来，别再感冒了。”
他媳妇儿没说什么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梁国华塔拉着鞋从外屋拿了把碎柴火放到了炉子里，轻轻的点着了之后放了点一把苞米瓤进去炉子里的渐渐燃气的火光照在房梁上一跳一跳的。梁国华被突然冒出来的烟呛了一口，咳嗽了一声立刻忍住了，憋得脸红红的。他回过头看了看炕上的媳妇儿，见她没反应才放下心来忍着嗓子的难受出了东屋。
梁国华生好了炉子之后来到了外屋，他用掏灰耙把锅灶里的灰扒了出来，然后慢慢地装到柳条筐里，这柳条筐是梁国华的爹编下来的，里面垫了一个尼龙袋子，防止锅灰从筐里漏出去。
装好收拾完了之后，梁国华拎着筐推开外屋门，门外白茫茫的一片，好厚的积雪，在雪白的衬托下整个村庄显得愈发的淳朴，时不时想起的鸡鸣狗叫之声也凸显出村庄清晨的宁静。东边的太阳即将升起，火红的朝霞煞是好看，家家户户的烟囱开始陆陆续续的冒烟儿了，梁国华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他妈的，这雪下的还真不小。”他拎着筐朝房后走，踩着雪咯吱咯吱的，路上断断续续的留下了星星点点的青灰。倒了一半梁国华突然停住了，自言自语的说道，“唉，差点给忘了，今天是二十五了，填仓。”
说完他留着一半儿的灰走了回来，进了外屋敲了敲西屋的房门说道，“你俩赶紧起来扫雪，别睡了。”
半天过后里面没传出动静来，梁国华忍不住骂道：“小崽子又装睡是不是，再不起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句话说完里面传出一阵赖赖唧唧的声音：“哎呀……爸，才几点那，我和我哥再睡会儿。”这是梁国华的二儿子梁双全，今年十二岁，刚上小学五年级。
梁国华一边敲着门一边骂道：“过几天就开学了，到时候你起不来就得天天迟到，你看老师不拿教鞭抽你的，赶紧起来，再磨叽就注意点儿你的屁股蛋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时候里面传来另一个声音说道：“这就起来了，下雪了是么？”这是大儿子梁文武，今年十五岁，正读初一。
梁国华答应了一声说道：“嗯那，赶紧起来扫雪吧。”说完转身进了东屋，梁国华的媳妇儿正在穿衣服，见梁国华进来嘴里忍不住唠叨道，“一早上就喊，吵吵把火的，喊啥呀……”
梁国华嘿嘿的笑着说道：“下雪了，我让俩孩子起来扫雪，你一会儿剁点儿馅儿包饺子吧，今儿个二十五了，填仓。”
他媳妇儿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哎呀，可不是咋地，都二十五了，这年眼瞅着就过了，你去下屋拿点肉出来，我包酸菜馅儿的。”
梁国华走到炉子前填了把苞米瓤子说道，“我这就去。”
梁国华取来肉回屋正碰上从西屋出来的大儿子，蓬松的头发，正往外走。梁国华停下来问道，“老二呢？”
梁文武有点不耐烦的说道，“还没起来呢，被窝里呢。”
梁国华忍不住的骂道，“这个小懒虫，你去把院子的雪扫了，我一会儿就过来。”说完进了东屋把肉放在菜板子上说道，“我去收拾院子，你自个先包着吧。”
梁国华的媳妇儿正在和面，抬起头说道：“去吧去吧，我不用你帮着包。”
梁国华出了东屋并没有直接去扫雪，而是推门进了西屋，进屋之后他直接抄起炕上的笤帚疙瘩，一把掀开炕上的被子，梁双全看事儿不好，一骨碌从炕上翻身坐起来，嘴里急忙讨饶道：“爸，我起来了，我马上就穿衣服。”
梁国华根本不理伸手一把抓住梁双全的脚脖子，然后用力往下一拖，梁双全直接被拉倒在炕上，梁国华三下两下把梁双全翻过来按在炕上，梁双全忍不住的挣巴了几下，身上穿的线裤被拉扯了下来。
接着梁国华举起笤帚疙瘩照着梁国华的小屁股蛋子狠狠的揍了下去，嘴里不住的骂道：“我叫你犯懒，小兔崽子，真是过年把你惯出一身懒肉来，想着大正月的不收拾你，可是真是一天比一天赛脸，我揍你个不中用的，我揍你个混蛋玩意儿。”
笤帚疙瘩炒肉，几乎每个北方的孩子童年都会吃过这道菜，老实的就少吃几回，像梁双全这样的淘气包子几天就要吃上一回。梁国华一口气抽了十几下，梁双全嘴里不住的叫唤着，“哎呀，爸，打死我啦，我错啦…………”
直到把梁国华的媳妇儿从东屋喊过来了，梁国华媳妇儿很惯着小儿子，听到叫声连忙跑过来拉住梁国华，“你这是干啥啊，大过年你想咋地……”她一边说一边把梁双全拉起来，看着小儿子的屁股红红的，她用力打了梁国华胳膊一下子。
梁国华瞪了梁双全一眼说道：“赶紧给我起来扫雪去，你大哥都已经扫上了。”说完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媳妇儿说道，“都是你惯得。”没等媳妇儿还嘴，他迅速抽身离开了屋子。
不一会儿父子三人开始扫雪，梁双全刚挨了揍，也算是老老实实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院子扫完之后，梁国华拿过来剩下的半筐灰，拿出铁锹撮了一锹灰画了一个圆圈，然后中间画了一个十字花，这是个粮食囤子的样子。接着梁国华在院子的另一边又用锅灰画下一个囤子，他让梁文武抓出两把粮食来放到囤子的中间，然后找了两块儿砖头压在上面。
这是当地的习俗，是表示压住粮食在自己的囤子里，希望今年能有个好收成的意思。梁国华又拿着一锹灰进了屋子，梁双全偷懒也跟着进了屋子。这时候梁国华的媳妇儿已经包好了饺子，在外屋烧着水准备下饺子。
梁国华在屋子里画了同样一个囤子，然后拿出一个盒子，在盒子下面压了二十块钱，意思和粮食一样希望能够招财进宝。
爷仨洗了脸，梁文武自觉地摆好了桌子和碗筷，梁双全也十分乖巧的帮忙干活，梁国华笑着说道，“你呀，就是属嘠的，抽一鞭子动一动。”梁双全捂着屁股不吭声。
一家四口吃完了饭，两个孩子收拾了碗筷便出去玩儿了。两口子坐在家里看着黑白电视，现在是过年的时候，县里的电视台每天都播放着连续剧。过了一会儿梁国华下地给炉子添柴火，然后收起地上的盒子发现下面的钱不见了。
梁国华媳妇儿正在纳着鞋底，突然听到梁国华问道，“素珍，钱你收起来了啊？”
梁国华媳妇儿回过头说道：“什么钱，我可没收你啥钱。”
梁国华一边扫着地上的灰一边说道，“就是地上压得钱，我记得我放这儿的，怎么不见了呢？”
梁国华媳妇儿说道：“肯定是你自己收了忘了吧。”
梁国华摇摇头说道，“不可能，肯定俩崽子给偷拿走了，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他们，这手脚不干净还行。一会儿他俩回来我咋收拾你都别吱声啊，可不能惯着这个毛病。”
梁国华媳妇儿停下手中的活说道：“那你别太使劲打了，吓唬吓唬就行。不知道哪个干的。”
梁国华白了一眼说道：“还能是哪个，肯定是小崽儿，就他机灵，老大哪有那个胆子。”
梁国华媳妇儿叹了口气说道：“真不让人省心。”
没过多久，俩孩子从外面转回来了，手里拿着鞭炮和其他的小玩意儿，俩孩子一进屋就觉得气氛不对，梁国华看着两个孩子手里的东西，心里更加的笃定这钱肯定是被他们俩拿走了，他强压火气说道，“走，去西屋。”说着伸手顺带着拿起一只纳好的鞋底子，梁国华的脚比较大，因此这鞋底子也比较大。
俩孩子惴惴不安的跟在后面进了西屋，梁国华伸手直接把门插上了，然后坐在炕上说道，“你俩站好了，说，知道因为啥不。”
梁文武试探性的说道：“因为我俩乱花钱？”
梁国华冷哼一声说道，“你说俩，你俩哪儿来的钱买的这些东西。”
梁双全惴惴的说道：“用你给的压岁钱买的，你又没说不让花啊。”
梁国华皱了皱眉头说道：“我问你们，早上我放在地上用盒子压着的二十块钱你们谁拿了？”
梁国华声音里带着火气，两孩子吓得低着头在哪儿显得十分的慌张，梁文武低声的说道，“我没拿……”梁双全也喏喏的说着“我也没拿。”
梁国华见他们没人承认把鞋底子重重的朝着炕上一拍说道：“好，你们俩都不承认是吧，都给我把裤子脱了趴过来，我告诉你们俩，这钱肯定是你拿的没跑，我没拿，你妈没拿，这家里早上就没别人进来，你俩少给我煮熟的鸭子嘴硬，你们不承认是吧，那就给我滚过来，把腚撅起来，啥时候有人承认了我啥时候停。撒楞的，别给那儿疙瘩墨迹。”
两个孩子站在那儿磨磨蹭蹭的脱着裤子，东北冬天孩子们都是大棉裤二棉袄的穿着，因此脱起来特别的费劲。梁国华看着他们的样子更加的心烦，下了炕照着俩孩子的屁股铛铛就是一人一脚，“撒楞的，墨迹啥。”
老大梁文武最先把裤子脱到大腿根儿的，然后肚子垫在炕沿上，屁股蛋子高高的撅起，即使他今年十五岁了，但是梁国华在他面前只要一瞪眼睛他还是吓得灰溜溜的。
梁国华抡起鞋底子照着老大的屁股蛋子就是一下子，啪，一个红红的印子立刻浮现了出来。老大疼的忍不住夹紧了屁股。
另外一边老二看见大哥已经趴好了，也只好慢吞吞的跟着趴在炕上，老二的个子比老大要矮，他将肚子垫在炕沿上，腿耷拉着，小屁股也高高的撅了起来。
梁国华抡起鞋底子照着老二双全的屁股也是重重的一下子，老二立刻就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梁国华看见俩儿子这副样子，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嘴里忍不住骂道：“嚎什么嚎，还有脸哭么，说，钱到底是谁拿的？”
说完照着俩孩子的屁股蛋子上又是一人一下子，俩孩子的屁股蛋子清晰的留下了两个红印子。梁国华见俩孩子不吱声，只好又重重的打了一鞋底子打在文武的屁股上，这时候就听见文武低声的说道：“爸，被打了，钱是我拿的，我知道错了。”
梁国华听到这句话先是楞了一下，他本以为吓唬一下老二就会承认了的，但是没想到竟然是老大拿的。老大一向是老实巴交的孩子，从小到大没拿过别人家一针一线，也从来不会乱花钱，有时候连梁国华自己都后悔自己当初管老大管的太严了些，把孩子的个性几乎都给打没了。梁国华一把拉起抽泣着的双全说道，“去，滚一边站着去。”
双全战战兢兢的爬了起来之后站到一边，眼里含着眼泪看着他爸和大哥。梁国华走到梁文武的旁边，将鞋底子搁在梁文武的屁股上，梁文武趴在那儿，将头深深的埋进胳膊里，梁国华心里既生气又有点失望，抡起鞋底子噼噼啪啪就是一顿揍，边打边骂道，“小兔崽子，长能耐了你，还学会偷钱了，还学会撒谎了，我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你不可。”
文武挨揍的时候和双全一点都不一样，文武更多是忍耐，从来不会大声哭喊，即使是疼的受不了了也只是低声的抽搭，梁国华见文武趴在那儿哭，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他妈还有脸哭，给我憋回去！”说完噼噼啪啪又是几鞋底子。梁国华打完之后看了一眼文武的屁股，两瓣儿屁股肿起了老高，整个屁股跟猴子似的，梁国华心里突然不忍心起来，把鞋底子扔在炕上之后说道：“起来，你们花钱都买啥了？”
文武穿上裤子然后揉着屁股看了一眼弟弟，梁双全低声的说道，“买了点炮仗，还有几个泡泡糖，我哥买了支钢笔。那钱……”
这时候文武在一旁接着说道，“那钱我没花，我们花的是老二的压岁钱。”说完自己爬到炕上从炕琴下面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二十块钱递给了他爹。
梁国华接过钱看了一眼之后二话不说照着文武的屁股又是一脚，“操你个妈的，你他妈坟圈子跳芭蕾，忽悠鬼呢啊，那钱是你拿的吗？”
梁文武又惊又怕的懦懦的说，“是我拿的，我这不是给你了吗？”
梁国华气的说道：“我他妈放的是四个五块的，这俩十块是我给你的压岁钱吧，梁双全你给我把裤子脱了趴到炕上去，你他妈自己偷拿钱还让你哥给你顶包，你他妈咋那么能耐呢。我今天非得揍你个屁股开花不可。”
双全见到事情露馅儿了，转身想跑结果被他爸一把拽了回来，这时候文武见他爹真的动怒了要打双全，急忙一把抱住他爸，带着哭音儿央求道，“爸，你别打了，老二知道错了，这个钱我不是给你了吗，我把钱都给你了，你还打他干啥啊。刚才你都打我了，你就别打他了……”
梁国华听到大儿子这番话，心里一阵发酸，扬在空中的巴掌无奈的放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个子已经长到自己脖子的老大，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叹了口气说道，“唉……你咋就这么护着他呢，你个虎小子，行了，你们俩也别给这儿哭鸡鸟嚎的了，这钱花了就花了吧。还剩钱了吗？”
双全吓得小脸儿煞白的说道，“还剩五块钱……”
梁国华看着老大文武说道，“把剩下的钱都给你哥，以后你要是再敢偷钱，我把你手剁下来。偷那是犯法的行为，小时候就偷，长大了还得了。”
这时候门外响起梁国华媳妇儿的声音，“行啦，打几下的了……”
梁国华打开门，对他媳妇儿说道，“你刚才没看到老大那虎玩意儿咋护着那小东西呢，真是个虎犊子。”
两个大人走了之后，梁双全悄悄的把钱塞给他哥说道，：“哥，其实剩八块呢，都给你吧。还疼吗？”
文武无奈的说道，“你呀，让爸知道了再揍你我可不救你了，疼死我了，下次打你试试，咱以后可不能偷钱了啊。”
双全点点头说道，“恩，我知道了。哥，对不起……”
文武把钱都放在铁盒子里说道，“没事儿，我都习惯了……”说完揉揉自己的屁股，斯哈斯哈的看着弟弟，然后说道：“走吧，出去放炮仗去……”
俩孩子在外面玩儿的热闹，梁国华看着窗外撒疯的崽子们对媳妇儿说道，“唉，老大真是太实诚了，这孩子真他妈傻……”说完自个嘿嘿的笑了起来。

二月初二，龙抬头。
一大早，梁国华的就把猪头拿了出来，放在院子里烤了半天，梁国华喜欢吃猪头肉，用火把毛烤干净之后洗洗之后对他媳妇儿喊道，“我烤完了，你收拾下把猪脑袋烀了吧。”
他媳妇儿应和着说道：“等会儿，我把龙尾巴整完的，一会让给俩孩子带上。你一会儿给俩孩子把头剪了吧，你瞅瞅他们那头发长的，赶上长毛鞑子了。”
梁国华答应了一声说道，“嗯哪，等我去后院儿柱子家把推子借来的。”
这时候大儿子梁文武从一旁走了过来说道，“爸，我都上初二了，我今年不想用你剪头了，你剪得不好后天开学了他们都笑话我了该，你给我点钱我去理发铺剪去吧。”
梁国华看着一天比一天高的大儿子，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去问你妈要钱去”说完照着大儿子的屁股拍了一巴掌继续说道，“你个傻小子，一天天的还知道臭美了，还嫌起我剪的不好了，那李二小子最开始学剪头就是和我学的，你看他从市里头学点手艺这家伙嘚瑟的，还开了理发铺，整天叮咣放个录音机，不够闹挺的。”
文武有点不满意嘟哝着说道，“你剪的就是不好嘛，每次剪完人家都说跟狗啃似的。”
梁国华在旁边一瞪眼说道，“你说啥玩意儿？”
老大见他爹掉脸子了，急忙跑到屋子里去问他妈要钱去了，他可是真怕他爹急眼，年前还因为自己考试没考好被他爹揍了一顿屁股。
梁国华见大儿子跑远了，继续嘟哝说道，“完蛋儿玩意儿，还狗啃的，那狗啃的能有我剪得齐刷。真是不知道好歹。”说完转身奔后院走去。
梁文武从他妈那儿拿了钱就奔村子里李二小子家的理发铺走去，路上碰到了正在外面闲耍的弟弟，梁双全见他哥出门急忙问道，“哥，你嘎哈去？”
梁文武没好气儿的说道：“你管我嘎哈去呢，玩儿你的得了。”梁文武最近有点儿讨厌自己的弟弟，天天跟个跟屁虫似的跟在自己的后面，小时候大家还觉得没什么，可是现在自己的小伙伴儿们都开始笑话自己跟个老妈子似的，走哪儿都得带着个啷当。
梁双全撅着嘴跟在他哥后面，梁文武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跟着我嘎哈啊，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我去李二小子家剪头，咱爸让我从妈那儿拿的钱，我告诉你，你要是和我去我到那儿可不管你，王成他们要是逗你你别跟赖叽嚎子似的，哭着回来告状让爸揍我。”
去年夏天梁双全跟着他哥屁股后面去玩儿，结果被一帮大孩子给扒了裤子，梁文武知道他们是和自己弟弟闹，也不好意思急眼，只是看弟弟要哭了才给拦了下来。结果回到家梁双全哭着和他爸告状，说是他哥欺负他，把他裤子。梁国华回过头说了梁文武几句，梁文武本来就已经开始嫌弃他弟弟跟着自己，带着气就和他爸顶了两句，没想到惹怒了他爸，自己结结实实的吃了一顿笤帚疙瘩炒肉。
梁双全站在那儿看见大哥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一阵委屈，只好撅着嘴回家了。进院子的时候，正碰上从后院借推子回来的梁国华，梁国华见二儿子撅着嘴不高兴的样子，笑着问道，“咋地啦，跟谁欠你钱似的。去洗头去，一会儿爸给你推个龙头，保证你学习好，考试把把考第一。”
梁双全一边赌气一边往屋走，听到他爸要给他推头，气囊囊的说道，“我不用你，我要去李二小子他们家剪，我哥都去了，我也去。”
梁国华有点恼怒，早上刚刚被大儿子给说自己剪得头跟狗啃的似的，现在这小儿子又耍起脾气来了，他跟着进了屋说道，“哪儿那么多臭毛病，赶紧去洗头，上什么李二小子家，我跟你说，李二小子还是跟我学的呢，你花那钱还不如我给你剪呢，我就没见他哪儿剪得好，你看老张家的那孩子把那头发染得焦黄的，跟个洋鬼子似的。”
梁双全赌气的趴到炕上喊道，“我就去，我就去，你快给我钱……”
梁国华的媳妇儿看见梁国华要发火，赶紧说道，“老儿子快起来，妈给你戴龙尾，一会儿然后让你爸给你剪龙头，我儿子就成龙啦。”
梁双全气鼓鼓的说道，“我不用他剪，我哥都花钱去了，我为啥不行呢？”
梁国华的媳妇儿赶紧劝道，“你哥不是大了吗，等你上了中学妈也给你拿钱，听话啊，快起来，看你爸一会儿发火了揍你我可不管你了。”
梁双全爬起来坐在炕沿上歪着脖子喊道，“你们偏心，你们就稀罕我哥，你们偏心，你们不给我钱去剪头，你们偏心……哎呀”
梁双全正在那儿喊着呢，梁国华早已按捺不住火气，冲上来一把把梁双全按在炕上照着屁股就是几巴掌，隔着裤子棉裤线裤打下去一点都不疼，可是梁双全却已经开始裂开嘴嚎上了。梁国华一把抓住梁双全的腰往肩上一抗转过身来对媳妇儿说，“今天你不准拦着，我非得好好教训这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听见没？”
梁国华的媳妇儿知道小儿子今天是惹怒了他爸了，自己和他爸从小就偏向着他，如今他竟然能赌气说出他爸妈偏向他哥的话，真是开始犯浑了。想到这儿她摆摆手说道，“这孩子是欠削，你打几下教育下得了，可别下狠手回头自个心疼。”
梁双全被他爸抗在肩膀上不断地扑腾着，梁国华则是扛着儿子推门进了西屋，然后把他网炕上一扔，回过头就把门给插上了。
梁双全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惹火了他爸，哭声渐渐的弱了下来，战战兢兢的看着他爸，梁国华瞪大了眼睛盯着儿子吼道，“脱裤子把屁股蛋子撅起来……”
梁国华发怒的时候俩孩子都是十分害怕的，即使是梁双全平时撒娇惯了看见他爸生气也得灰溜溜的。他哭着央求着说道，“爸……”梁国华直接打断吼道，“脱！别磨蹭，赖了吧唧的给谁看呢，你不是说我偏向你哥吗，那我就从今天起就偏向了，我告诉你梁双全，你就是被惯坏了，你妈惯着你，你哥护着你，我也很少动手打你，今天我就好好的教训教训你，改改你这动不动犯浑的脾气。撒楞的，撅起来。”
梁双全只好慢吞吞的解开棉裤的扣子，他穿的是背带的棉裤，再加上被吓得哆哆嗦嗦的竟然废了很大劲解开扣子，梁国华拿起线板子，这本是一块儿桃木板子，用来缠上线方便缝缝补补用的。梁国华把插在上面的针拔下来别到墙上，然后把线往下撸了撸，线板子一下子变成了跟戒尺一样的东西。
梁双全把裤子推到大腿根处，然后跪着撅起屁股，这孩子正是贪长的时候，只长个子不长肉，只剩屁股上还算是有点肉了。
梁国华抡起线板子照着梁双全的屁股就打了下去，这线板子可要比鞋底子笤帚疙瘩厉害多了，一线板子下去屁股立刻肿起一道，梁双全忍不住叫唤道，“哎呀，爸，疼死我啦，别打啦。”
梁国华见儿子在那儿交换，一屁股坐在炕上，一把把梁双全按在炕上，接着线板子便雨点般的落在梁双全的两瓣儿屁股蛋子上，疼的梁双全不住的蹬腿，“哎呀……啊……爸……疼啊……救命啊……哎呀……”噼噼啪啪打了一阵之后，梁国华停下来问道，“以后能不能听话？”梁双全边哭边喊道，“能，我听话……”
梁国华继续问道，“还敢不敢犯浑了？”说完又是一线板子打在梁双全已经红肿老高的屁股上。
“哎呀啊……不敢啦，爸我错了，我不敢啦……”
梁国华见小儿子哭得实在是可怜，将手放在儿子屁股上慢慢的揉起来，一边揉一边训斥道，“完蛋玩意儿，就是把你惯坏了，动不动就敢耍驴了，我告诉你，以后你要是再敢耍驴，说些不知道好歹的话，我肯定还揍你，记住了吗？”
梁双全抽泣着说道，“我不干了，爸，我知道错啦，我让你剪头，我不去李二小子家剪头了，我不说你们偏心了，我知道错啦。”
梁国华抱起儿子，擦擦儿子的小脸说道，“你啊，就嘴儿好，小嘴儿叭叭可能哄人儿了，你哥要是有你这本事，得少挨不少打。以后可不能说爸妈偏心你哥的话了，你们俩都是爸的好儿子，爸都稀罕。”
梁双全点点头，抽搭了一下。梁国华把儿子放到地上，给他把裤子提上穿好说道，“去洗头去，爸给你剪头。”
爷儿俩出了屋，梁双全揉着屁股走到东屋，自己弄好了水，开始洗头，他妈见他听话的样子，叹口气说道，“你啊，真是的……”
洗好了头，梁国华取来媳妇儿做饭的围裙，让梁双全坐在凳子上，然后把围裙绕着梁双全的脖子系好了，这是防止头发茬子进到脖子里。然后拿起剪子和木梳开始嘎达嘎达的剪了起来。梁国华是剪头的老手了，村子里不少人都找他给剪头发。
剪了一会儿之后梁国华还是拿推子推了，这手动推子偶尔会出现夹头的现象，疼的梁双全直咧嘴，梁国华见他乱动，只好吼了一句“老实点……”
梁双全刚挨了揍，被他爸这么一吼，吓得立刻一动都不敢动了。可是不一会儿头发茬子顺着围裙还是钻进了脖颈子里，屁股也隐隐约约传来刺痛感觉，不一会儿这孩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动了一下。他这移动不要紧，脑袋上立刻被剪缺肉了，也就是有一块儿剪得特别短，而且还在很明显的地方，特别的显眼。
梁国华心里这个气啊，嘴里头忍不住骂道，“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下剪缺肉了吧……”
梁双全吓得缩紧了脖子，委屈的说道，“我脖子痒痒，屁股还疼，我忍不住。”
梁国华无奈，只好拿起剪子，把周围的都修剪了一番，一来二去之后，梁双全的小脑袋快被剪成了个小秃子，只剩毛毛的一层，如果以今天的审美眼光来看，那是相当精神的圆寸了，可惜那个发型在当时尚未流行起来。
梁双全剪完头一照镜子立刻就喊了起来，“哎呀……我成和尚啦，爸，你咋剪得啊。”
梁国华虽然心里觉得是有点难看，可是嘴上却不肯承认，“哪儿是和尚，和尚那是一点儿头发都看不见你知道么，你这上面还有头发呢……”
梁双全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高兴，不过想起屁股的疼痛他还是怪怪的闭上嘴，只是那小脸儿看上去就跟谁欠他多少钱似的。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来个几个街坊邻居都来找梁国华剪头发，大人们见到梁双全这个模样都要忍不住逗上一番，一来二去一下子把梁双全给逗哭了，梁国华面子上挂不住自然又冲着儿子吼了一番，“和尚有什么不好，你这可是李连杰的发型，李连杰你知道吧，功夫多厉害。”
梁国华这么一说，梁双全对着镜子比划了几下子发现还真像，于是破涕为笑出去找小伙伴儿玩儿去了。
到了吃晌午饭的时候，梁文武也剪完了头发回来了，十六岁的他已经长的快和他爸一般高了，梁文武剪得是个毛寸，短短的头发显得特别的精神，就是前面留下了一绺头发特别长，按照当时的理论应该是为了凸显自己的忧郁的气质。
进了屋之后梁文武看见弟弟的发型，忍不住嗤嗤的笑了起来，梁双全见大哥笑自己，气鼓鼓的说道，“有啥好笑的，咱爸说了，我这个可是李连杰的发型，少林寺你知道么。”
梁文武嘿嘿的笑着说道，“还李连杰呢，我看陈佩斯还差不多。”
梁双全气的直接摆了个姿势，嘴里不服输的说道，“这就是李连杰，不是陈佩斯。”
梁文武没心思和弟弟继续闹下去，“嗯哪，你是李连杰行了吧。”
梁国华见大儿子回来了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子，忍不住的说道，“李二小子学的还不错啊，剪得挺好。不过可没我的李连杰剪得好，是吧，老儿子。”
梁双全一撇嘴说道，“嗯哪，还是李连杰好，你看你那是啥啊，前面还留着一绺，不好看。”
梁国华这才注意到大儿子的前面留了特别长的一绺，梁文武心里暗自骂着梁双全多嘴，担心他爸生气给他再给他剪掉了，不过好在梁国华白了一眼说道，“嘚瑟，以后不准留了，这次就算了。”
梁文武暗自松了一口气，乖乖的摆好碗筷给他爸把酒烫上。梁国华媳妇儿烀好了猪头，切了一大碗放在桌子上。一家吃着猪头肉，不是传来兄弟俩拌嘴以及梁国华的训斥的声音，一家四口，日子虽然平淡，但却充满了幸福。

三月初三
三月初三，上巳节。“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这本是《诗经·郑风·溱洧》篇中一首小诗，讲述的是青年男女与三月初三则一天约会，彼此定情互赠鲜花的故事。三月初三相传是中国最古老的情人节，然而对于从小生活在北方农村的梁文武来讲，这一天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罢了。
梁文武正读初三，眼瞅着就到了中考的时节。到了初三下学期，特别是过了年之后，辍学的同学是越来越多了，那些成绩不算太好的孩子基本上不是学手艺就是外出打工去了，班上人也是一天比一天少。本来还是四十多个人的班级，如今竟然走了一半儿，虽然偶尔还会辍学的学生回来上课的，可是也基本上是来混日子，在家呆着远不如在学校和同学在一起玩闹有意思。
梁文武在班上学习成绩还不错，一方面是他脑子不错，另一方面是他爸管教的非常严，即使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了，动不动还要被他爸扒了裤子揍上一顿。
梁国华是非常赞同孩子念书的，他坚持着认为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两句话是非常有道理的，孩子要想出息就必须念书。因此两个孩子的学习成绩他抓得非常的紧，每次考试都要必须要考第一，要是考不到第一，肯定就会被揍上一顿。好在两个孩子非常争气，小的梁双全聪明伶俐，从来没有因为学习的事儿挨过揍，倒是老大梁文武为了考试成绩被揍过好几回了。
三月初三，梁文武一大早的就起来背上书包骑着车子赶路去上学了，他们要比低年级多上个早课，因此他也就没等着自己的弟弟。倒了村头，梁文武停下来双脚撑在地上，回过头向另外一个方向张望，不多时一个女孩子骑着车子过来了，梁文武急忙迎上去说道，“李雪，等一下。”
叫李雪的女孩子回过头笑着说道，“真巧啊，天天都能碰到你，一起走吧。”
十七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梁文武很喜欢李雪这个女孩子。李雪长得很好看，长长的头发垂直在肩膀两侧，脸上不像其他女生已经开始化妆了，她什么都没涂抹就已经很好看了。李雪的学习成绩也非常好，如果不是李雪，梁文武应该也会少挨几次揍，因为每次他考第二的时候第一都是李雪。
村子里目前上初三的就剩他们俩了，因此梁文武每天都会在这个路口故意等李雪出来，然后再假装是凑巧碰到的。有时候会碰不到一起，梁文武那天的心情就会非常的低落，直到到了班上和李雪说上几句话才会平复过来。放学的时候两个人倒是可以名正言顺的走在一起，从村子里到学校的路上大概要20分钟，这几乎是梁文武每天最快乐的时光。
两个人一起走的时候会什么都聊。班上的同学，最火的明星，昨夜的习题都是他们聊天的内容，有时候班级里的同学会拿他们俩开玩笑，梁文武会十分生气的反驳对方不要胡说，李雪则是羞红了脸，那个样子更让梁文武难以忘怀。
两个人到了学校之后，发现班上又少了几个人，都是一个村子的。前几天就听他们说可能要和村子里的人一起出外打工，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梁文武看了看空着的座位，摇摇头坐下了。
下午上晚课的时候，语文老师临时生病无法上课，因此他们就提前放学回家了。在每天的高压之下，能够突然少上一堂课大家都觉得十分的高兴，于是都快速收拾好书包出了教室，奔向自行车棚。
学校里低年级的学生已经放学回家了，梁文武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边推着车子走出校门，一边有说有笑的讨论着晚上能够提前写完作业看会儿电视了。这时候李雪突然十分郁闷的说道，“哎呀，真倒霉，车子扎了。”
梁文武急忙停下来看了过去，果然李雪的车子后胎已经是瘪得了，于是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先走吧，我陪李雪去修车，然后一起回家。”
其他人纷纷相视一笑的快速骑上车子跑掉了，看到他们的表情，梁文武忍不住说道，“我们是一个村子的好不好，你们这帮人……”然后转过头去看李雪，李雪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了。
其他人走了之后，两个人开始推着车子慢慢地朝修理铺走去，两个人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先聊着，梁文武说道，“今天回去早了估计我爸肯定会问我是咋回事儿。”
李雪点点头说道，“我妈也肯定会问……你不知道我妈天天可墨迹了，我干点啥她都要管。”
梁文武附和着说道，“你妈今天还赶集吗？”
李雪的妈妈是做小生意的，每天都在不同的集上摆摊儿卖点小东西，他们家原本不是这个村子的，大概是李雪上初二的时候才搬过来的，李雪的家里只有她和她妈两个人，他爸常年在外面打工，梁国华的村子里有他们的亲戚才投奔过来的。
李雪想了想说道，“今天好像没去，最近刚过完年好像买卖不好，她好几天都没出去了。”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到了修车铺，修车的师傅看了一眼说道，“今天不行，我家里来了个亲戚，着急回去吃饭，你扔这儿明天早上来取吧。”
两个人说了半天，师傅干脆锁上了门。李雪看了看梁文武说道，“只能麻烦你带我了。”
梁文武笑了笑说道，“走吧，李小姐，愿意效劳。”
梁文武跨上车子，李雪轻轻的坐了上去，两个人乘着夕阳慢慢往回走。不知怎的，梁文武突然觉得心跳得厉害，李雪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背说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哑巴啦。”
梁文武觉得浑身一激灵，身上仿佛过了电一般，他从未离李雪这么近过，李雪轻轻的拉着他的衣服，梁文武突然觉得脸还是发烫了。梁文武有点结巴的说道，“没啥……”
李雪想了想问道，“你想好高考的时候报啥了吗？”
梁文武想了想说道，“我想报高中，不知道我爸是咋想的，不过我觉得还是上高中然后上大学好点儿。”
李雪想了想说道，“我妈想让我报师范，然后毕业后直接分配工作当老师了，可是我也想报高中考大学。”
梁文武接着说道，“我到是没和我爸说过，以前师范不太好考是因为毕业分配，而且这两年师范在每个学校招的名额也比较少了，你的分数上师范应该没问题。可是我觉得是去师范很可惜，去师范毕业后只能回乡上当个小学老师，现在好多中学老师都要求大学毕业的了。”
李雪摇摇头说道，“我妈肯定是想让我上公费的师范，她希望我能尽快给家里挣钱，师范花钱少，工作也快，你高中大学毕业算下来要六七年，师范只需要三年就可以了。”
梁文武叹口气说道，“不管咋地，反正我是想上高中，我爸虽然管得严，但是这件事儿我肯定不会听他的。”
李雪突然说道，“你要是去上高中，那我也去，咱们是同学，又是一个村子的，正好还可以互相照顾一下。”
梁文武听得心里一阵激荡，他十分坚定的说道，“那咱们说好了，一起考高中，然后一起上大学。”
两个人从未有过如此更深层次的交流，这样聊下来梁文武的心里更加喜欢李雪了，不多时到了村口，李雪在后面说道，“梁文武，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梁文武猛地一蹬车子说道，“送佛送到西嘛，我送你回家算了，我还不知道你家住哪儿呢。”
在李雪指挥下很快就到了李雪家门口，梁文武把车子停下，两个人下了自行车，站在李雪家的门口，李雪低着头撩了撩头发然后抬头笑着说道，“大武子，谢谢你啊。”
大武子是梁文武哥们儿对他的称呼，老二双全则被叫做二全，梁文武看着眼前的李雪，觉得李雪一颦一笑，举手抬足之前都是带着美的。夕阳的余晖映在李雪的脸上，头发顺着微风轻轻向后飘着，李雪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衣，虽然廉价可是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很高档。梁文武也不知是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他突然伸着脖子在李雪的脸上亲了一口，说是亲，更多的是碰了一下，而且画面也谈不上多美观，可是这一下让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时间也仿佛瞬间定格了，全世界都静止了，梁文武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等到梁文武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的时候，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立刻骑上车子飞奔起来，只留下李雪一个人在原地傻傻地站着。
梁文武心跳得厉害，到了家之后仍然无法平复心情，梁国华正在院子修理犁杖，再过段日子就开春儿种地了，家伙事儿得要弄得好好地。见大儿子脸色通红还有点神色不宁的回来，他皱着眉头问道，“今天咋回来这么早？”
梁文武仿佛没听见似的，直接进了西屋扔下书包坐在凳子上发着呆，他还想着刚才自己亲李雪的事情，一方面后悔一方面又有点兴奋。后悔的是自己冲动的亲了李雪，可是却害怕李雪从此再也不理他了；兴奋的是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这事儿干的真爷们儿。
梁文武正发呆，他爸梁国华从外面扔下犁杖走进屋子问道，“我问你话你聋啊，今天咋回来这么早呢？”
梁文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进院子里的时候他爸好像是和他说了些什么，梁文武急忙回道，“啊……今天老师有病了，最后两节课上不了，我们就放假回来了。”
梁国华继续问道，“咋地了?看你回来跟魂儿丢了似的，我寻思你出啥事儿了呢。”
梁文武急忙说道，“没咋地，就骑车子骑猛了。”
梁国华这才放下心来说道，“虎啊，使劲使劲蹬，饭给你热在锅里了，赶紧吃吧。”
东北的冬天基本上都是吃两顿饭，梁文武因为上了初三，才上课时间比较长一些，早上带点饭，在学校就吃了，晚上回来的时候他妈已经在锅里热好了饭菜等着他回来吃的。
梁文武去了东屋，双全正在看电视，他妈不在家应该是去看牌了，梁文武随口问道，“妈呢？看牌去了？”
双全见他哥回来了，顺嘴回道，“恩那，你今天回来的早啊，我给你放桌子吃饭吧。”双全给他哥在炕上放好了桌子，又帮他哥拿来了碗筷，然后继续看他的电视。
梁文武一边吃饭一边问道，“你写作业了吗？就知道看电视。”
梁双全嘿嘿的说道，“我晚上和你一起写，不会的好问你嘛。”
梁文武瞪了他一眼，梁双全丝毫不在乎他哥的表情，这是哥俩十分常见的对话了。梁文武对弟弟一向是比较惯着的，小时候没少替他挨揍，长大了学习的事儿他也一直在帮着，即使有时候会因为点小事儿生气，但是基本上一晚上就会忘光了。梁双全也的确招人稀罕，买东西跑个道之类的事儿，只要是他哥让他做的，他肯定立刻就去，有时候比他爸梁国华说话还好使。
吃完了饭，梁文武便招呼弟弟去写作业，梁双全磨磨唧唧的总算是熬到了动画片儿演完，然后采取西屋写作业，天色已经黑了，梁国华也收拾了一下进了屋子，他打开西屋门看见俩孩子正在学习，悄悄地关上门然后十分满意的进了东屋，坐在炕上哼着小曲看着新闻。
两个孩子学习起来都很认真，屋子里只有笔在本子上沙沙的声音。偶尔双全会问文武一些问题，文武解答的声音很轻，好像大声会破坏了这安静的学习气氛一样。今天文武的心思无法集中在学习上，只是装出做题的样子发着呆，双全则是闷着头写作业，写完了好去看电视剧，现在电视里正在演天龙八部，那里面有他最喜欢的乔峰。
过了一会让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外屋门没打开了，双全立刻停下笔说道，“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文武还在纠结着李雪的事情，思路一下子被双全打断了，他略带气恼的说道，“做你的作业，嘚瑟啥啊。”
双全却不理他，蹦跳着开了门去东屋了。不一会儿就听见他爸在那屋喊道，“写作业去。”
接着双全回到西屋悄悄地说道，“哥，你猜是谁来了？”
文武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才不管是谁呢，赶紧写作业吧。”
双全有点失望的说道，“是李雪她妈来了。”
文武立刻瞪大着眼睛问道，“谁？哪个李雪？”
双全撇撇嘴道，“还能是哪个李雪，就是你同学呗。”
文武脑袋轰的一下，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袭来，“她来嘎哈啊，说啥了都。”
双全摇摇脑袋说道，“我啥也没听见就被爸给撵出来了，不知道她来嘎哈。”
不一会儿就听见那屋子里传来一阵告别的声音，李雪她妈好像走了，梁文武心里一阵慌乱，脑子里想了各种各样的可能，难道是李雪和她妈说了然后找上门来了，文武越想越乱，索性坐在那儿发呆，什么也不想了。
李雪妈走了之后，梁国华直接推开西屋门看了一眼双全说道，“去，那屋看电视去，我和你哥唠会儿嗑。”
双全知趣的去了东屋，文武站在那儿低着头不敢看他爸。梁国华耷拉着脸看着大儿子，然后坐在了炕上点上烟说道，“李雪她妈来了，你知道来嘎哈了吗？”
文武抬头看看他爸，又把头低下了没吱声，梁国华招招手说道，“你过来。”
文武磨蹭着走到他爸身边，梁国华伸出脚一脚踢在梁文武的屁股上，嘴里骂道，“小犊子，问你话呢，哑巴啦。”
梁文武还是没吭声，他脑子里乱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对，可是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没犯啥错误，心里头矛盾极了。
梁国华见大儿子不吭声，内心里想要发火，可是又觉得看孩子那副样子觉得心里不忍，不发货又觉得这事儿不管管还真就不行。
梁国华想了一下说道，“你不说是吧，那我说，把屁股撅起来。”
梁文武有点认打认罚的意思，一狠心索性脱了裤子露出光屁股趴在他爸的旁边。梁国华心里突然间一点气都没有了，心说这孩子也太听话了，我只是吓唬他一下，他竟然直接脱了裤子趴这儿了，看来他是知道自己做错了。
梁国华拿起炕上的笤帚疙瘩，照着梁文武的屁股蛋子抽了一下，力气不大，更多的是吓唬而不是教训。“多长时间了？”
梁文武有点发懵，趴在那儿回道：“啥多长时间了？”
梁国华以为儿子还在那儿装傻，重重的打了一下，梁文武的屁股上立刻浮起一道红印子，“我说你俩处多长时间了？”
梁文武这才明白他爸是啥意思，急忙回道，“没有，我俩没处对象。”
梁国华心里一下子冒起火来，心想老子什么都知道了，你还这儿和老子耍心眼儿，看来真是不好好揍你一顿不行了。想到这儿抡起笤帚疙瘩噼噼啪啪的打了好几下，每一下都用了很大的力气，梁文武被突然的痛打吓了一跳，接着屁股开始火烧火燎般的疼起来，忍不住扭起屁股试图缓解一下，但是这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屁股很快就红了一片，梁国华看了看大儿子的红屁股心里有点不忍于是停下来继续说道，“你俩还没处对象，李雪她妈都找到家里来了，你还这儿跟我扯犊子，没处对象你他妈都亲人家脸了，那就是耍流氓了，比处对象还可恨。”
梁文武被他爸这样一说急忙否认道，“我那不是耍流氓。”
梁国华气的再次抡起笤帚疙瘩照着梁文武的屁股蛋子抽去，每一下都是卯足了力气，梁文武趴在炕上，鼻子眼睛都快挤到一起了，可是就算再怎么疼，这孩子也会尽量忍着不出声。
屁股渐渐地肿了起来，鲜红的檩子纵横交错的布满了整个屁股，梁文武发育的很好，身材匀称，屁股又白又翘，此时鲜红的屁股仿佛熟透了的苹果一般。梁国华打了一阵停了下来，用笤帚疙瘩推了推大儿子的腰说道，“你给我好好说说，你俩到底是咋回事儿，不是处对象，不是耍流氓，那你亲人家李雪干啥，脑子有病啊。”
梁文武疼的直冒汗，脑子里想了一下下午的的事儿，然后小声的说道，“今天李雪车子坏了，然后我们去修结果今天修不好，我就驮她回来了，到他们家门口我就亲了一下…………”梁文武说完停了一下，回过头看看他爸，然后低下头继续说道，“我是有点喜欢她，可是我一直没跟她说，今天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就亲她一口，其实就碰了一下。”
梁国华把笤帚疙瘩放在梁文武的屁股上继续问道，“那李雪是啥反应？”
梁文武想了一下说道，“没啥反应，我俩啥也没说，我也觉得有点害臊，就骑车子回来了。”
梁国华又抽了一下梁文武的屁股，然后说道，“我说你下午回来跟魂儿丢了似的，就这么回事儿，你俩真没处对象？对了，你是不是让人家孩子和你一起考高中来着？”
梁文武摇摇头说道，“我没有，我就说我想考高中，她说她妈让她念师范，说其实她也想考高中，我俩是同学在一起还能相互照顾。”
梁国华把笤帚疙瘩扔在炕上，让梁文武坐起来，梁文武忍着疼提上裤子坐在炕边上，梁国华接着说道，“这回这事儿还不算太严重，你以后自个注意点儿，别整那些没用的心思，好好准备中考。你说你要考高中爸肯定支持，咱不念那个中专师范，包分配又能咋地，还不是回农村当个老师，咱要上大学，去大城市。今天这事儿就先这么地，我告诉你，以后你要是再扯那些没用的，我就把你捆起来揍。那个李雪她妈来了也没说啥，就说希望我和你说说，你俩以后收收心思，这么点儿年纪处对象可不好。不过你说你俩没处爸就相信你，其实就算处了也没啥，不耽误学习就行，你这个年纪也正常。”
梁文武低声的说道，“爸，我知道了，不会耽误学习的。”
梁国华点点头说道，“行了，好好复习吧，我去那屋了。”
梁国华说完离开了西屋，梁文武有点发懵，这事儿竟然就这么结束了，虽说自己挨了揍，可是要比考试考砸了轻多了，自己还以为今天肯定得被扒层皮呢。
不一会儿梁双全蹦跶着进了西屋，见他哥在发呆，悄悄地问道，“爹揍你了？”
梁文武站起来揉揉屁股说道，“上一边去……”
梁双全眨巴眨巴眼睛，知趣儿的走开了。
第二天一早，梁文武早早的起来吃了饭准备上学，屁股还隐隐有些作痛，不过倒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梁文武正在收拾书包呢，就见李雪进了院子。李雪进来的时候，梁国华正在院子里收拾东西。李雪主动上前和梁国华打招呼，“大叔，梁文武走了吗？”
梁国华见是李雪，也吃了一惊，梁国华看了看西屋说道，“还没走呢，你找他有事儿？”
李雪十分大方的说道，“大叔，昨天我妈来了和你说啥话你别忘心里去啊，我俩就是同学，昨天也是闹着玩儿的。你放心，我俩就是同学，平时在学习上还要相互帮助呢，我肯定不会影响文武的。”
这时候梁文武已经从里面背着书包出来了，他急忙问道，“你咋来了？”
李雪笑笑说道，“我车子坏了，你不是说今天早上驮我上学吗？”
梁国华在一旁插话说道，“李雪，我也没多想，反正你俩好好学习就行了，其他的我也就不多说了。”
梁文武脸红红的，推着车子说道，“赶紧走吧。”
李雪一边坐上车子一边说道，“你放心吧，大叔，我俩肯定会考个高分儿的。”
没等李雪说完，梁文武已经骑着车子出了院子。两个人半天没说话，直到出了村口李雪才开口说道，“大武子，你停一下。”
梁文武停下车子回过头说道，“咋了？”
李雪说道，“昨天晚上我妈回去我和她吵了一架，我不知道她来你们家了，要知道我肯定不会让她来的，咱俩也没啥不是。昨天的事儿我不管你是咋想的，我就是觉得你既然做了就说明你应该是喜欢我的，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
梁文武急忙说道，“李雪，我是挺喜欢你的，不过我想了一下，我爸说的也对，咱俩也马上要中考了，这时候心思应该都放在学习上。刚才你说你也喜欢我，我很高兴，但是我觉得咱俩还是暂时先以学业为主吧。我会依然把你当做朋友相处，你说呢？”
李雪笑了一下说道，“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其他的等咱考完试再说，走吧，大武子，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说完李雪上了车子，梁文武用力一蹬，车轱辘飞速的转了起来，朝着学校的方向奔去。

四月十八
四月十八的这天，梁国华下午的时候在卖店儿买了不少肉和菜，准备晚上做顿好的。今天是小儿子梁双全的生日，如今老大已经顺利的考上了高中，目前住校不在家，梁国华自然就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小儿子身上了。
小儿子梁双全正读初二下学期，这学期也开始住校了。梁双全这一届是学校历年来成绩最好的一届，学校也的确花费了不少精力投入他们这一届学生身上。上一届初三的学生如今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于是学校就干脆收拾出了四间平房，把初三的学生和初二当中学习比较好的学生都让他们住了进来，晚上有老师专门上晚课进行辅导。这些住校的学生每个周末晚上回家，平时就住在学校里。
四月十八这天刚好是个周五，梁国华算计着小儿子今天晚上应该是回家吃饭，于是买了很多梁双全爱吃的东西，准备好好地给孩子过个生日。梁国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看时间梁双全快到家了，于是开始张罗着让媳妇儿做饭。两口子正在准备开始忙活，这时候村子里的一个比梁双全低一届的孩子骑着车子在院子里喊道，“大爷，双全哥今天晚上说他有课不回来了，明天早上回来。”
梁国华连忙从外屋走出来问道，“啥，他咋说地。”
那孩子跨在车子上说道，“他说他今天晚上临时有课，不回来了，明天早上再回来。”那孩子说完就骑着车子跑了，只留下梁国华哦了一声。
梁国华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下子觉得空落落的，回屋对媳妇儿说道，“别整了，小崽子晚上有课，不回家吃了。”
梁国华媳妇儿也是愣了一下，想了一下说道：“那啥，我一会儿做好了你用饭盒给他送过去，算是给他过生日了。”
梁国华拍了下脑袋说道，“我咋就没想到呢，行，你整吧，我去把饭盒刷出来，老长时间没用了，估计埋汰的不像样了。”
两口子忙活了半天，装了满满登登的一饭盒饺子，又装了一饭盒排骨，这两个是梁双全最爱吃的。梁国华媳妇儿还想要让梁国华装点别的，梁国华看了一眼手里的饭盒说道，“拉倒吧，都装不下了，再说了他能吃多少，估计我去的时候他晚上肯定吃饭了。”
梁国华媳妇儿一边用塑料袋儿装了一袋儿油炸花生一边说道，“孩子们多，到时候估计不是他一个人吃，你还是多装点吧。”
梁国华拿好东西刚准备出门，他媳妇儿又递过来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煮熟的鸡蛋，“把鸡蛋拿上，过生日哪能不吃鸡蛋呢。”
梁国华把吃的捆在车后架子上，然后推着车子出了院子，天色已经渐渐地黑了，他骑着车子很快就来到了梁文武所在的学校。学校大门已经并未上锁，梁国华推着车子进来把车子停在了一边，拎着我心东西进了教室。教室大门是弹簧门，梁国华推开一看才发现里面漆黑的一片，空荡荡的走廊里没有一点声音。
梁国华转身出了教室大门，不远处走来了一个人，“你是干啥的，这么晚了跑学校来干啥……”
梁国华意识到这个人应该是学校里打更的，急忙解释道，“我是初二三班梁双全他爸，孩子今天过生日，说是今天晚上有课回不了家，我给孩子送点鸡蛋和他得意吃的……”
打更的人看梁国华说话诚恳，也就没有继续盘问下去，只是说道，“住宿的孩子们今天都回家了，今天晚上没课啊，早都走了。”
梁国华听完之后立刻有点发蒙了，赶紧说道，“不对啊，俺家孩子托别人告诉我的啊，再说了要是回家我肯定能看见他啊，就算是晚走了在道上我也能碰到他，真没课吗？那孩子能去哪儿啊？”
打更的连忙安慰说道，“那啥，你别着急，你跟我来，我给打电话问问老师，你家孩子是初二三班的对不，我给他们老师打个电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打更人的屋子，打更人拿起电话给梁双全的班主任打了过去，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了，打更人把情况和梁文武的班主任说了一下，之后哼哈的答应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梁国华赶紧问道，“老师咋说的？”
打更的说道，“他们老师说今天晚上肯定没课，兄弟你别着急，他们班主任说一会儿就过来。”
梁国华听到之后渐渐地冷静下来，他知道村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不会撒谎骗子的，梁双全也肯定没有回家，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孩子出去玩儿了，而且没打算回家。
打更的在一旁也安慰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磕，不知不觉聊到了老大梁双全，打更的一个劲儿的夸梁双全，说那孩子老实本分学习好，在学校里非常招老是喜欢，小儿子虽然成绩不错，但是比较淘，经常被老师拉到办公室去，而且还成天拉帮结伙混在一起，捉弄同学捉弄老师的事儿都干过。
梁国华听到夸自己的大儿子心里十分得意，但是当他听到小儿子在学校的表现之后心里开始有点起火了，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比大儿子要活泼，可是没想到在学校竟然是混世魔王的表现，虽然学习成绩不错，可是这个做人的方面自己还真得好好地管教管教了。
梁双全的班主任离学校比较近，就是学校旁边的村子里的，不到十分钟就骑着摩托赶了过来。梁国华见过梁双全的班主任，见到班主任连忙起身打招呼，“崔老师，麻烦你了，这么晚了你还跑一趟。”
崔老师赶紧走上前和梁国华握了握手说道，“没事儿，这都是应该的。你放心，孩子肯定没事儿，今天是梁双全的生日对吧，这孩子肯定是出去和其他同学玩儿去了。来，咱先坐下唠。”
三个人坐了下来，梁国华说道，“那啥，他们能上哪儿去玩儿去。”
崔老师想了一下说道，“应该走不了太远，也就在乡上的几个饭店里。一会儿我陪你去找找，我今天来一是看看孩子去哪儿了，我想肯定不是梁双全一个人出去玩儿的，因为下午放学的时候有人问我要了他们宿舍的钥匙，说是回去拿点东西，当时我没太在意就和他说周日晚上早点来就行了。现在我想想肯定是这帮孩子打算晚上悄悄地回来这儿，应该没啥事儿。还有一个事儿就是我想和唠唠梁双全的问题，这孩子这一学期学习状态不太好，虽然成绩不错，但是整体的表现已经开始下滑了，如果不及时的调整，很可能就掉下去了，不瞒您说，我们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我今天刚刚算出来，这孩子这次考了第二，不是第一。”
梁国华脸腾地一下就发热了，孩子学习下降，他当家长的的确有很大的责任，梁国华赶紧说道，“这个事儿也怪我以前他哥在家的时候，我基本上不用操心。他哥上了高中之后这孩子我平时看着也没啥，每天回家写作业啥的都挺正常的，所以我也就没太关心他到底学的咋样，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这孩子估计没少唬弄我。刚才我也听这个大哥说了双全在学校的表现，这孩子给老师添麻烦了。”
崔老师笑着说道，“你这话说的太客气了，教书育人使我们老师的本分，做老师的都希望自己的学生能成才。梁双全本性不错，孩子正是青春期，因此贪玩叛逆的心思比较重，另外就是这孩子最近和那些学习不好混日子的孩子走的比较近，有些话我们老师说不太合适，我觉得您这边最好敲打敲打他，也给他提个醒。”
梁国华连忙点头说道：“我肯定会好好和他说的，这你放心，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崔老师点点头说道，“家长打孩子我并不是很反对，虽然说素质教育讲究的是不体罚，但是这秃小蛋子有时候适当的揍一顿啥的比和他们讲道理要好使，当然揍孩子不能乱揍，一是别打坏了，二是你得让他心服口服，我希望您能注点意。”
梁国华连忙说道，“对对，你说得对，那啥，在学校他要是不听话你这当老师的该打打，该揍揍，我肯定没啥意见。只要不打坏了就没事儿。”
崔老师摆摆手说道，“这可不行，现在上边管得紧，我们这老师也不敢动手了，万一出事儿了对谁都不好。走吧，我带你去找孩子。”
梁国华和打更的打了招呼，和崔老师一前一后朝乡里的饭店走去。崔老师骑着摩托慢慢的在前民，梁国华在后面使劲的跟着，两个人偶尔聊上几句关于老大梁文武的事情，梁文武去年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了高中，学校里的老师都很喜欢他。崔老师还夸梁国华有远见，让梁文武上了高中去考大学，而不是去念师范，班里的李雪就不一样了，听家里的考了师范。崔老师叹了口气说道，“中专生早晚要被淘汰了，大学每年都在扩招，以后这中专文凭肯定要不值钱了。”
学校离乡里的饭店不算太远，几家饭店也离得比较近，两个人很快就到了。崔老师带着梁国华找了两家饭店都没找到，终于在第三家饭店一打听，果真有一群孩子在这里面吃饭。崔老师站在门口偷偷地听了几句，里面是那群学生没错，于是走过来对梁国华点点头说道，“没错，都在里面呢。”
梁国华想要立刻进去把梁双全揪出来，但是被崔老师拦住了把他拉到门口说道，“老梁大哥，这事儿我看你就别进去了，你回家吧，这群孩子一会儿我都领到学校里去，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家了看他们一宿。你现在进去肯定伤到孩子的自尊心了，这对孩子不好，有啥话你回家和他好好说。”
梁国华想要说些什么，崔老师十分严肃的说道，“这事儿您必须得听我的，而且里面不少孩子呢，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们出啥事儿的，明天早上梁双全回家您再好好的教育他，你晚上回家也好好想想应该怎么说，现在的孩子都叛逆，你得想好了再说。”
梁国华冷静下来之后觉得老师说的有道理，又再三的拜托嘱咐崔老师之后从兜里掏出了几十块钱交到崔老师手里，说是给孩子们结账用的，不管够不够只能先垫上这么多了，崔老师摆摆手说道，“这个不用你操心，这帮孩子没钱不敢出来吃饭。”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梁国华有些不甘心的骑上车子开始往家里走，一路上脑子里想了很多要对梁双全说的话，到底是打后教育，还是先教育后打，或者是只靠教育不动手，这些假想让梁国华纠结了半天。
梁国华拎着东西进了家门，他媳妇儿看见他把带去的东西又拎回来了急忙问道，“咋都拿回来了，老师不让送？”
梁国华愤愤的说道，“别他妈提了，混蛋玩意儿，小犊子根本没课，自个儿和一帮同学下饭店了，我和他们老师找了半天才找着，你说气人不气人……”
梁国华媳妇儿听了个大概，连忙问到底是咋回事儿，梁国华就把自己这一晚上的经历都告诉了媳妇儿，说完后，梁国华还是忍不住骂道，“杂种草的小犊子明天回来你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他媳妇儿虽然心里也生气孩子不听话，但是听到梁国华这样骂，忍不住说道，“还不是你自己奏出来的种，骂他就是骂你个人……”
梁国华气的白了他媳妇儿一眼说道，“这时候你和我抬杠有用么，行了，明天回来再说吧。”
他媳妇儿一边给梁国华弄洗脚水一边说道，“行了，自个儿生气有啥用，明儿个小二回来你再收拾他，这回我不拦着，你可劲儿揍，我看你能把他打啥样，反正打重了你自个儿别心疼就是了。”
梁国华被他媳妇儿说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想了一下说道，“明天我要是控制不住打狠了你拦着点，好歹那也是你儿子不是。”
梁国华媳妇儿瞪他一眼，没搭理他。两口子收拾收拾铺了炕后进了被窝，俩人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说着闲话，梁国华又把崔老师说梁双全最近学习状态不好的事儿告诉了他媳妇儿，梁国华媳妇儿听来听去心里也觉得这老二是有点儿不像话了，过了一会儿回道，“和你好好说啊，明天孩子回来你咋打咋骂我都不拦着，但是你得把道理讲清楚了，为啥收拾他，别回头打完了他再不长记性，那不是白揍了。”
梁国华看了媳妇儿一眼说道，“崔老师也是这么说的，说打可以，但是要让他心服口服，你说说这孩子学习不好好学，还撒谎，还整天和那些混子在一起玩儿，现在还敢偷偷摸摸出去喝酒去了，以前虽然说这老二淘气，可是也没到这个地步啊，这咋一下子就变了这么多呢，我看都是惯的，我一管你就急眼，你看看老大让我管的多省心。”
梁国华媳妇儿立刻回嘴道，“拉倒吧，还我惯的，你咋不说你自己惯得呢。咱就说老大小时候，你打他的时候我拦得住么，老二少挨揍是我不让揍么，还不是你打几下就心疼了，现在又怨我了。”
梁国华嘿嘿的笑着说道，“也是哈，你说老大那么听话犯点错我就可生气了，总觉得他是大的应该要懂事儿，这小崽儿犯错误我就觉得他还小，早晚会和老大一样，没想到一点点儿的就变成今天这样儿了，唉……这事儿是怪我，明天我打算看看他自己能不能承认错误，要是能承认错误，我就轻点儿揍，要是还敢嘴硬，你看我咋收拾他的。”
梁国华媳妇儿看了看他说道，“行了，明天再说吧，反正这孩子跑不了这顿揍得了。”
第二天一大早，梁国华两口子刚把早饭摆好，梁双全就骑着车子回来了，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连脸都没洗就回来了。梁国华并没有立刻发脾气，而是把昨天弄好的吃的给放到锅里热了一下端了上来，然后当做啥事儿都发生一样说道，“吃吧，昨天过生日你妈给你准备的，寻思你昨天晚上能回来呢。”
梁双全洗了脸，然后低着头坐在炕上一声不响的吃着东西，眼神不敢看他爸和他妈，一点没有往日里活泼的样子。吃完了饭，梁双全收拾了桌子，然后说了声我去写作业了就躲到西屋去了。
梁国华倒是没拦着，等到孩子去了西屋之后，梁国华和他媳妇儿说道，“看见没，这是知道事儿不好了，开始害怕了，不着急，先让他自个好好想想，正好也让他紧张紧张，等一会儿我再去收拾他。”
梁国华媳妇儿说道，“别整那没用的了，你还不赶紧把栏子收拾收拾，我打算种点儿大嗑。”
两口子在外面收拾着菜园子，屋子里的梁双全可是紧张急了，本来自己都做好了回家一顿狂风暴雨的准备了，结果爸妈竟然一个字儿没提。他知道他爸昨天去了学校，崔老师昨天晚上已经批评过他了，自己心里的确后悔不应该撒谎带着一帮同学出去玩儿，万一出事儿可真就后悔都来不及了，而且他爸昨天给他送东西去了，梁双全心里更觉得十分对不起父母了。本想着被说几句打几下还能好受点儿，可是自己的爸妈一句话都没说反而觉得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带着愧疚、后悔、担心等复杂的情绪，梁双全是一点儿书都看不进去了。
梁国华刨出了两垄地之后进了屋子，留下媳妇儿一个人在那儿种着瓜子儿，他洗了手之后推门进了西屋。梁双全正在闹心的发着呆，看见他爸进来了本能的装出一副学习的样子，梁国华摇摇头说道，“作业写完了吗？”
梁双全有点慌张的说道，“还没有……”
梁国华坐在炕上说道，“你自个儿没啥话要说吗？”
梁双全有些一愣，虽然知道他爸说的是啥意思，自己心里也准备了好多话要说，可是到现在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半天说了一句，“爸，我错了……”
梁国华见儿子有点紧张，心里十分满意自己的把他晾上一会儿的作用，这孩子既然知道紧张就证明他知道自己是做错了的，要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可就不好办了。
“错哪儿了，你自己先说说，爸今天和你好好唠唠。”梁国华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孩子已经到自己的鼻尖儿了，真是一天比一天长得高。
梁双全低着头慢慢的说道，“我不应该撒谎，不应该出去喝酒，不应该不回家……”
梁国华点点头说道，“还有呢？”
梁双全有点发蒙，他心里只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的事做错了，学习上的事儿根本没想到，想了半天说道，“哦，我们老师说我这次成绩考第二，我没考好。”
梁国华见孩子紧张的不行，只好自己开始发问，“先不说昨天晚上的事儿，我问你你为啥这次没考好，是没发挥好还是最近根本就没用功。”
梁双全知道自己最近是没怎么用功，考试也完全是在吃老本儿，心里也暗自为自己没努力学习感到后悔了，见他爸问出来了，喏喏的说道，“没用功……”
梁国华继续问道，“我问你，你们老师说你最近天天和学校里不学习的混子在一起玩儿是真的吗？”
梁双全点点头，梁国华继续问道，“你在学校经常欺负女同学或者是给老师捣乱这事儿是真的吗？”
梁双全又点点头，他心里真的悔死了，自己最近为啥会这么过分，昨天崔老师和自己唠了半天，已经让自己觉得很难受了，今天又被他爸这么一问，心里觉得无论怎么后悔似乎都来不及了。
梁国华突然大声吼道，“梁双全，我看你是缺打啊，你看看你都干了些啥……裤子脱了，撅起来。”
梁双全被吓得激灵一下子，赶紧脱了裤子露出屁股趴在炕沿上，屁股高高的撅起等待着他爸的责打。
梁国华四下里看了一下，没有趁手的家伙事儿，笤帚疙瘩太清，拿棍子又太重，想了一下接下腰间自己的牛皮裤腰带，直接拉了出来。裤子有点宽松，梁国华尽量放松肚子将裤子卡在腰间，然后把裤腰带对折之后抻了一下。啪，清脆的声音吓得梁双全忍不住夹紧了双腿。
梁国华将裤腰带搁在小儿子的臀峰上，开口说道，“今天打你是因为你最近犯的错太多了，自己说，该不该打？”
梁双全红着脸小声的说道，“该打……”
梁国华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话，抡起皮带照着梁双全的屁股狠狠的抽了下去，梁双全出奇的没有撒娇，没有哭喊，忍着屁股上的火烧火燎的疼痛，一声不吭。
梁国华见儿子表现的这么听话，心里有点不忍，可是又觉得这次不给他点教训真说不过去了，而且自己也万万不能让他滋生侥幸心理，认为犯错了只要嘴上认个错就完了，绝对不能惯出这毛病的。
梁国华一边挥动着腰带一边心里默默的查着数，打到二十下的时候，梁国华停了下来说道，“这二十下是打你撒谎，你服不服？”
梁双全趴在那儿，屁股火烧火燎的疼痛让人忍不住想用手去揉揉，想了半天还是没敢动，听到他爸这样问，连忙答道，“服！”
梁国华点点头，“服就好！”说完继续挥动着皮带，眼看着梁双全的屁股上的红檩子从一条变成一片，从上到下都被抽到了，这牛皮腰带虽然看起来不起眼，抽起人来可是真疼。此时天气还有点凉，梁双全却已经额头开始渗出汗珠来了。
梁国华又数了二十下之后说道，“这二十下是打你不大的年纪却开始祸祸钱了，请客吃饭你这个岁数还没到那个时候，贪图面子却忘了自己该干啥能干啥了，你服不？”
梁双全点点头说道，“服！”说完终究还是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小声的说道，“爸，稍微轻点儿，疼。”
听到梁双全的小声哀求，梁国华心里一下子软了下来，但是他脑子里强迫自己这件事儿必须坚持下去，不能半途而废，既然想要给他的狠点儿的教训，那就狠到底。
梁国华想到这儿说道，“怕疼以后就给我老实点儿，别整那些没用的。撅好了，还没打完呢……”
梁双全将双腿放松下来，屁股尽量往上撅着，梁国华抡起皮带又抽了二十下之后停了下来，梁双全的屁股肿的老高，有些地方已经微微发紫了，疼得他直哆嗦，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强忍住没有哭出声来。
梁国华呵斥道，“哭啥哭，有啥好哭的，这二十下是打你捉弄你们老师和同学的，闹着玩儿还可以，可是你的已经闹过了，你服不？”
梁双全抿着嘴点点头，梁国华一皮带抽在臀尖儿上，“说话！”梁国华怒吼道。
梁双全带着哭音儿点着头说道，“服！”
梁国华见儿子的样子心疼的不行，最终还是心疼的丢掉皮带坐在炕上说道，“起来趴到我腿上……”
梁双全勉强的爬起来有点犹豫的趴在了梁国华的腿上，屁股翘起，梁国华伸出大手轻轻的揉搓着儿子的屁股说道，“我再打你二十下，打你读书不用功，考试成绩下降。你哥上了高中，我又不太懂你学的啥，学习的事儿只能靠你自己，你自己要是不知道努力，爸咋打你都没用。我告诉你，你爸我从来没指望你们将来在家种地，你们必须都得念书将来混出个样子来。听见了吗？”
梁双全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因为屁股的疼痛，因为内心的愧疚。他爸打自己每一条理由自己都觉得是应该的，羞愧加上懊恼让他忍不住的掉眼泪。
梁国华抡起巴掌重重的打在梁双全的屁股上，他可以清楚感觉到自己的手传来的刺痛，感觉到儿子发烫的屁股，但是他没一下都用尽了全力，他要让梁双全彻底的记住这顿打。
二十下打完之后，梁国华拉起小儿子，看着高高的个子站在自己面前，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伸出手轻轻的擦着梁双全脸上的泪水，笑着说道，“行了，看你哭的，多磕碜，以后好好地，听见没。对了这次你们吃饭的钱哪儿来的？”
梁双全提着裤子揉着屁股说道，“同学凑的。”
梁国华想了想说道，“明天我把钱给你，你给大家还回去，这顿饭算爸请你们吃的。学习的事儿你自己上点心。”
梁双全低着头，忍着疼坐在炕上慢慢的靠在他爸的肩上说道，“爸，我知道错了，我这次真的该打。下回我保证考第一，我会好好学习的，再也不撒谎不贪玩儿了，你别生气，我要是再犯错误，您再接着打……”
梁双全的撒娇让梁国华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意，轻轻的揉着梁双全的脑袋说道，“都多大了，还和你爸耍贱儿呢，羞不羞啊……行了，爸打疼了，你知道错了就好。不过你要是再犯错误，爸肯定不会轻饶。来，帮爸把裤腰带穿上。”
梁双全慢慢的帮着梁国华穿好了裤腰带，爷俩儿一前一后的出了院子，梁国华媳妇儿见小儿子脸上挂着泪痕，心疼的走上来揉揉孩子的屁股，梁双全害羞的躲开了，梁国华媳妇儿嗔怒道，“小兔崽子，他都能打我连摸一下都不让……白稀罕你了。”
梁国华在一旁哈哈的笑着，想着高中的老大和眼前的小二，情不自禁的哼着小曲儿干活去了……

五月端午
五月端午，相传是为了纪念屈原而来的节日。本来这天早上应该吃煮鸡蛋，采艾蒿，挂纸葫芦的，可是对于梁国华一家来讲他们是一点儿心思都没有。梁国华媳妇儿三个月前去世了，肝癌晚期，端午节这一天刚好赶上烧百天。
梁国华的两个儿子梁文武和梁双全也都从学校赶了回来，梁文武已经念到了高三，梁双全则正读高一，哥俩在一所高中里念书。为了给回来给母亲烧百天，俩孩子都请了假。
梁国华的媳妇儿去年秋天发现的肝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接近了晚期，为了给媳妇儿看病，梁国华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还欠了一堆外债，可仍旧是没有只好媳妇儿的病，半年之内，梁国华显得苍老了许多，不过四十四岁的他看起来仿佛是五十多了一样。
三口人匆匆的吃了早饭，梁国华取来烧纸，带着两个孩子去媳妇儿的坟前烧百天。一路上村里人不断地和梁国华父子打着招呼，大家知道梁国华一家不好过，也不敢太多说话，只能尽量的安慰着他们爷儿仨。梁国华见到大家对自己的关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难过，可是俩孩子就不一样了，一路上眼睛里含着眼泪。梁国华想要让他们不要哭，不要让别人看了难堪，但是心里又不忍让俩孩子太难过，也只好放任他们。
到了坟前，梁国华摆好供品，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个孩子也跟着跪在了旁边。梁国华取出烧纸，一边点上一边嘴里念叨着，“淑琴哪，我带着儿子们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过得好吗，家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惦记，你自己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等我把俩孩子抚养成人了，我就去那边陪着你……”
梁国华一边念叨着，一边把烧纸扔进火堆里，眼泪顺着眼角滴了下来。两个孩子在一旁早已是泣不成声，梁文武在一旁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说道，“妈，你不用惦记家里，你放心，我已经长大了，家里头 有我和我爸呢，我不会让我爸累着的，你活着的时候我没能让您享着福，那是儿子的不孝，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爸，让你在那边放心……妈……家里……都好……”
小儿子梁双全一声不吭，可是眼泪却是刷刷的流个不停，他有好多话想对他妈说，但是话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梁文武见弟弟哭的厉害，一边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轻拍着弟弟的后背安慰道，“小二，咱都不哭了，让妈看见了会难受的。”
眼看着烧纸一点一点的随着火光变成了灰烬，梁国华的心里越来越难受。自己和媳妇儿这么多年一直感情深厚，可是这人说没就没了，想到媳妇儿生病的那段日子，媳妇儿也曾掉过眼泪，可是更多的是怕自己上火难受，边强忍着装出一副都很好的样子。病的严重的那段日子，梁国华每天坐在病床前陪着媳妇儿入睡，有一次梁国华见媳妇儿睡着了边在旁边的病床上躺一会儿，可是他一翻身睁开眼看见媳妇儿瞪大这眼睛看着房顶，才知道她是装睡，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好地睡上一觉。梁国华想起来继续陪着她，又觉得怕媳妇儿见自己睡不好更担心自己，只好翻过身去，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梁国华看了看跪在一旁的两个孩子，心想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把俩孩子培养起来，这样也算对得起自己的媳妇儿了。老大马上要高考了，这段日子他妈的病也着实耽误了他不少的功课，不过梁国华早已打定主意了，无论老大考成什么样子自己都要让他上大学，哪怕是专科，如果他自己不愿意，那就复读再考一年，花多少钱都行。
梁国华想着朝着火堆扔进去最后一捆烧纸，一边用钎子扒拉着一边念叨着，“淑琴哪，你要是能听见的话你就保佑保佑俩孩子都能出息吧，你放心吧，我砸锅卖铁也要把他们供出去……”
烧完了最后一捆纸，爷仨磕过头之后站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拍了拍身上的灰，梁国华看了看俩孩子说道，“走吧，回家，你俩赶紧坐车回学校吧。”
到了家之后，梁国华把老大文武叫过来说道，“这下子就算都完事儿了，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地复习复习，马上就要高考了，把心收回来吧。”
梁文武低着头没吭声，梁国华不知道怎么安慰儿子，叹了口气问道，“对了，你报的啥专业来着？”
梁文武低着头说道，“我第一志愿报的*大医学院临床医学，第二志愿是**师范的数学专业，专科我报的一个计算机。我们老师帮我填的……”
梁国华哦了一声说道，“那就好好考吧，考啥爸都供你上学。”
梁文武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咽在肚子里了。这时候梁双全走过来低声的说道，“爸，我们老师说该教这个月的补课费了，五十块钱……”
梁国华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头，在兜里翻了半天总算是凑够了五十块钱，递给了梁文全，梁文全轻声的说道，“爸，那我的生活费……”
梁国华哦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说道，“你等等……爸出去张罗点钱去，等过几天我把猪羔子卖了就能缓缓了……”
梁双全想了一下说道，“那还是算了，我兜里还有点儿够花一个礼拜的，下周我参加学校的竞赛，到时候你让我哥给我带过去就行。”
梁国华点点头说道，“那也行，我去整饭，你俩吃完饭就回学校吧。”
梁双全说道，“我不吃了，我这就走还能赶上十一点的车，这样不耽误下午课。哥，收拾东西走呗。”
梁文武说道，“你先走吧，我既然回来了就歇一天，反正我们现在每天都是做题，也没啥课，去不去都一样。”
梁国华想到自己也好久没和儿子唠唠了，孩子报考的事儿正是他妈没得那几天，自己也没心思去考虑这事儿，因此也就稀里糊涂的让他报了。眼看着要高考了，自己咋地也得了解下孩子现在到底啥水平，好赖都得上学啊。
梁国华点点头说道，“行吧，那小二你就先走吧，你哥留下来下午陪我去趟你二舅家，我去张罗点儿钱，明天让你他给你带过去。”
梁双全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家，梁文武把弟弟送到门口，回过头见他爸没跟出来，偷偷地从兜里掏出100块钱来塞到双全的手里说道，“你先花着，明天我回去开资了再给你。下周出去比赛兜里没钱不行……”
梁双全睁大了眼睛说道：“哥，你又出去干活了，上次我帮你瞒着了这次我可不帮你了，你眼看要高考了，你老出去咋复习啊？”
梁文武瞪了一眼说道，“赶紧走，哪儿那么多废话，我的事儿不用你操心，好好学习听见没……学习不好爸揍你我可不拉着。”
梁国华气鼓鼓的说道，“还说我，你自己都不好好念书，你马上要高考了，考不上可咋整，我不要你的钱，我自己想办法。”
梁文武叹了口气说道，“行啦，我回去就上课了，你就别操心我了，赶紧走吧，一会儿赶不上车了……”
梁双全心里突然一阵酸楚，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梁文武见他弟弟这幅模样，心疼的锤了他一杵子说道，“别那么没出息，我没事儿，赶紧走吧。”说完推着弟弟除了院子门。
见弟弟走远了梁文武才回到屋子，梁国华见大儿子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也就没多问。爷俩草草的吃了晌午饭，下午的时候梁国华和梁文武爷去了趟梁文武的二舅家，梁文武的二舅是本地的老师，家庭条件原本不错，可是之前为了给梁国华媳妇儿看病已经拿出了不少钱。
爷俩说明了来意，梁文武的舅妈脸色难看极了，这也怪不得梁文武的舅妈，他们家的钱基本上都借给梁国华看病了，梁国华见梁文武的二舅挺为难的，于是就说自己再去其他地方看看。梁文武的二舅知道自己的妹夫不容易，叹了口气说自己下午出去借借看。梁文武的二舅问了问他报考的情况，梁文武被他舅妈的脸色刺激到了，虽然心里不高兴可是表面还是乖乖的告诉了他二舅自己报的志愿。
这时候梁文武的舅妈说道，“老大，依我看你就别念了，你现在高中文化出去干点啥不行啊，你们家老二学习比你好，将来肯定是大学苗子，你妈这一病我看你这成绩肯定也受影响了，要是考不上好大学的话我看你就出去学点手艺，早点帮家里挣钱，你爸也能轻巧点儿。”
梁国华听了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刚要张嘴反驳，结果梁文武他二舅先开口说道，“你个老娘们儿就知道钱，你知道啥啊？老大学习那在学校也是尖子生，我这俩外甥都是个顶个的，你有这功夫还不如管管咱家的小祖宗了。你看看他那完犊子样儿……”梁文武他二舅老来得子，自己的小表弟今年刚上初一，是这一家的心头肉。
梁文武的舅妈立刻说道，“我儿子咋完犊子了，你自个还是老师呢，连自己儿子都不会教，算个屁老师啊，行了，我不跟你俩一样儿的，瞅你那损出儿。”
梁文武他二舅想要反驳，梁国华张口说道，“二哥，那啥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再过来。”
梁文武他二舅瞪了媳妇儿一眼说道，“回去嘎哈，晚上给这儿吃饭吧。”
梁文武他二舅妈也说道，“是啊，国华，你爷儿俩回去能吃啥，我去买点肉晚上给你们炖点儿干豆角……”
梁国华说道，“不了，还是回去吧，家里还有一帮猪羔子呢，那……二哥，就麻烦你了。”
老哥俩儿又唠了一会儿，梁国华带着梁文武回了家，路上梁国华见儿子心事重重的样子，安慰着说道，“别听你舅妈胡咧咧，学啥手艺，要是学手艺我还能供你上高中，好好考试。”
到了村子口的时候梁文武见到了下班了的李雪，李雪念得师范，今年就要毕业了，正在隔壁村的小学里实习，梁国华见俩孩子聊天儿也就识趣的自个儿先回家了。
李雪知道梁文武心里难受，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两个人虽然初中毕业后不在一个学校读书，却仍然保持着联系。师范和高中都在县里，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虽然离得不算太近，但是偶尔找个周末还是会见一面的。可是两个人始终没有确定关系，依然是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这样让周围熟悉的人都觉得惊讶。
两个人聊了没几句就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李雪问道，“你复习的咋样了？”
梁文武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就那样吧……”
李雪说道，“大武子，我知道你妈没了你心里难受，可是不管怎样，你都不能放弃自己。你还记得你当初怎么说的，你要考上大学，将来带着我走出这个小村子，你不会忘了吧？我可是一直都记着的，我现在只能当一个老师了，可是我还是不甘心这辈子就这样了……”
梁文武叹了口气说道，“能不能考上还不一定呢，我现在没心思考虑这个。”
李雪拉起梁文武的手说道，“没事儿，我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当初我们说了等你上了大学我毕了业我们就在一起，还有几个月就要到了，大武子，你不用有压力，即使你将来不喜欢我了我也会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看待的，只要你需要我帮忙，我肯定什么都愿意做。”
梁文武沉默的双手在李雪的手上摩挲着说道，“你看你手上全是粉笔末，这玩意儿伤手，你记得洗。你不用担心我，等高中毕业了，无论我考没考上大学，我都要带你出去，哪怕是出去玩儿一趟呢，到时候我就找个媒人，反正咱俩也不小了，你看咋样。”
李雪点点头，梁文武说道，“其实我估计我上本科比较难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这段时间我得想想将来咋办。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
李雪摇摇头说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嫌弃的，只要你对我好就行。”
梁文武第一次尝试着将李雪拥在怀里，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过了一会梁文武说道，“得了，先回家吧，我也要回家了，晚上和我爸商量商量。”
李雪轻轻的整理了一下头发，骑上车子说道，“那我等你好消息，我过几天也回学校了，到时候记得来找我。”
梁文武点点头，两个人这才分开各回各家。梁文武到家之后，梁国华正在搅猪食，梁文武帮着他爸喂了猪便和他爸说想睡一会儿，梁国华见儿子没什么精神，就让他去睡了。
等到梁文武睡醒了之后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天已经彻底黑了，梁文武起来撒了泡尿之后进了东屋，桌子上摆着晚饭，他爸不在家不知道去哪儿了。
梁文武扒拉了几口饭之后就收拾了碗筷儿，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电视，想着晚上和他爸好好唠唠。自己最近学习状态不好，虽然底子还在，可是自己报的学校都不是好考的，很可能考不上本科了，但是去年专科又没啥意思，而且学费也不便宜。想来想去梁文武都觉得自己的未来似乎没有希望了，还不如像舅妈说的那样去学个手艺挣钱了，可是又不甘心这几年的高中最后落得这么个结果。以前自己也有考不上出去学手艺的念头，但是也只是心里想想，今天被舅妈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梁国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梁文武问他爸去哪儿了，梁国华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递给梁文武说道，“我去抬钱去了，刘光辉他们家卖粮了手里正好有钱，我抬了五百，你先拿去，你自己留一百，给小二二百，他下周要出去比赛区，得带着点儿钱。剩下的你上回买药不是从你同学那儿借了二百块钱，你正好还给人家。”
梁文武借过钱哦了一声，想要和他爸说实话，可是又张不开嘴。梁国华说道，“铺炕吧，今天晚上你就在这屋睡得了。”
梁文武铺好了炕，爷俩洗了洗脚之后进了被窝，梁国华看见只穿着四角裤衩的儿子，心疼的说道：“你都瘦了，该吃吃，别心疼钱。”
梁文武进了被窝趴着说道，“没瘦吧，一直就这样。”
梁国华把手伸进去捏了一把儿子的屁股说道，“咋没瘦呢，以前你身上全是肉，现在连屁股都小了，打起来都得硌手了。”
梁文武笑了一下没吭声。爷俩趴在那儿看了会儿电视剧，梁国华说道，“去闭电视去，咱爷俩唠一会儿。”
梁文武起来闭了电视又钻进了被窝，躺在炕上看着房顶。梁国华转过身来看着儿子问道，“和爸说实话，你最近学的咋样？”
梁文武翻了个身连冲着他爸可是又不敢看他爸的眼睛，低声的说道，“学得不好……上一次模拟考试已经掉到二十名了。”
梁国华听见之后没有生气，反而心里涌起一阵心酸的感觉，伸手摸了摸大儿子的头说道，“唉……是家里耽误你了。”
梁文武心里一横突然说道，“爸，我和你说个事儿……”
梁国华心里疑惑的说道，“你说，啥事儿啊？”
梁文武想了一下说道，“其实上回买药那钱不是我同学借的，是我自己在外面兼职挣得……我之前晚上在饭店里干活，一个月二百，爸你别生气。”
梁文武看见他爸坐起来，心里有点委屈，接着说道：“那会儿我看你每天张罗钱挺费劲的，我就偷偷的出去干活了，爸，我也是想为家里出点力。”
梁国华叹了口气说道，“家里用你操啥心，哪儿还借不来二百块钱呢，实在不行我就卖房子梁文武看见他爸坐起来，心里有点委屈，接着说道：“那会儿我看你每天张罗钱挺费劲的，我就偷偷的出去干活了，爸，我也是想为家里出点力。”梁国华叹了口气说道，“家里用你操啥心，哪儿还借不来二百块钱呢，实在不行我就卖房子卖地，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考大学，眼瞅着就要高考了，你现在可是一天都耽误不起啊。你说你妈严重的那会儿你跟着伺候他就耽误了不少时间，你这孩子咋还能偷摸出去打工挣钱呢，有那功夫你多看点书多好。”梁文武说道：“从去年我妈有病的时候我就已经学不进去了，我的成绩也就这样了，考不考得上也不一定呢。再说了考上了也不一定念得起啊？”
梁国华听到这话再也按捺不住火气了，坐在那儿伸出脚照着梁文武的就是一脚，“你他妈冒啥虎话呢，咋就念不起了，我他妈就是把自个卖了也要供你们哥俩上学。”
梁文武被他爸踢的有点发愣，自从上了高中之后他爸几乎没对他动过手了，心里连委屈带生气索性就放开了胆子说道：“你拿啥供，咱家拉了那么多饥荒，不还哪。小二上学不要钱啊？我觉得我二舅妈今天说的挺好，我还是学点手艺得了，也帮家里挣点钱早点把饥荒还了，你也能少挨点儿累……”没等梁文武说完，梁国华一把掀开梁文武的被子，然后伸手拽下了梁文武的裤衩，梁文武的屁股蛋子露了出来，接着巴掌就落在了梁文武的屁股上。
梁国华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我他妈拼了命的供你念了三年高中，你他妈竟然不想考大学了，你要是学手艺上高中有屁用。”
梁文武觉得屁股上巴掌虽然打得疼，但是从小养成了挨揍不敢乱动的习惯还真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因此也就一动不动的挨着巴掌，好在也是从小被打到大的，倒也能承受得住。虽然挨着揍，可是梁文武嘴上却还是不肯服软，一边忍着疼一边说道：“不是我不想考，是我考不上，你打我我就能考上了？”
梁国华停下手气的大声说道，“我打你不是说你学不好，考不上，我打你是因为你还没考呢你就直接说你考不上了，开始担心考不上的事情了，这算啥能耐？不努力能考上吗？家里条件是不好，可是这也咱是不是你担心的事儿。”
梁文武一边拉上裤衩儿一边说道，“我咋不担心呢，爸，我也不小了，家里的事儿我也能帮上忙了，我出去挣钱不也挺好的吗……”
没等梁文武说完梁国华已经抄起炕边的笤帚疙瘩再次拉下梁文武的裤衩儿，边打边骂道，“你个完犊子玩意儿，咋就不明白人话呢？你能挣多少钱，你这就啥，你这叫放弃你知道么，还没开始考你就放弃了，还说自个长大了，长大了还干这些不着边的事儿。“
梁国华嘴上骂着，手上也没听，梁文武的屁股蛋子被打的通红，梁国华又重重的打了一下说道，“我告诉你，你现在好好的努力一把，将来总有你后悔的时候，到时候你可别埋怨家里头。我再说一遍，我没指望你出去挣钱，你要是自己不想念了或者说自己觉得自己不是念书的那块料，就趁早别念了，但是你要说你是因为家里没钱才不念得，少他妈扯淡，你花多少钱我都供得起。”
梁文武被他爸这一番说的哑口无言，趴在那儿心里五味杂陈，他突然明白了原来自己一直在给自己找借口，给自己找考不上大学的理由。去年母亲生病自己是耽误了不少课程，可是自己当时如果坚持努力去追的话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梁文武趴在那儿想了半天说道，“爸，你别生气了，我明天回去就好好考，不管咋地，我一定尽全力不给自己找理由。”
梁国华扔下手里的笤帚疙瘩，揉着儿子的屁股说道，“虎小子，非得打到身上才明白。打疼了吧？”
梁文武嘿嘿笑着说道，“不疼，爸现在都舍不得打我了。”
梁国华见儿子心里的疙瘩解开了，关了灯躺在被窝里，过了半天才说道，“过来，让爸搂搂。”
梁文武正在胡思乱想着，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他也一下子觉得自己有了学习的动力，听他爸这么一说觉得有点意外，还有点害羞。但是他还是慢慢的钻进他爸的被窝，躺在他爸的胳膊上。
梁国华一手搂着梁文武，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儿子，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唉……从小爸对你就比老二严，你不怨我吧。”
梁文武摇摇头，梁国华接着说道，“你小的时候我觉得你是大的，要有个大的样儿，所以我也就对你严了点儿，唉，严了不止一点儿，可是等你慢慢儿的长大了我才发现有时候是爸做的不好，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梁文武听他爸这么说，眼泪不自觉的掉下来了，这些日子心里的委屈和压力统统的找到了宣泄口，纷纷的涌了出来。
梁国华感觉儿子轻轻的啜泣，没说什么，只是将儿子紧紧的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儿子的背，然后大手放在儿子的屁股上轻轻的拍了一下，轻声的嘟哝着，“虎小子……这么快就长大了，我都没搂过你几回……”
窗外一弯月牙升上半空，一点点光亮照在大地，也照进了这对父子的心里，日子无论多艰苦，只要你有希望终究还是美好的……

六月初六
梁国华从派出所把梁双全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梁双全脸上还带着伤，低着头跟在他爸的后面一声不吭。梁国华脸色十分难看，走了一会儿忍不住回过头照着梁双全的屁股踢上一脚骂道，“惹祸的东西……”
梁双全自知理亏，可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了在大街上挨揍还是觉得脸上挂不住，他低声的说道，“爸，要打回去打吧，这大街上的……”
梁国华接着又是一脚说道，“我他妈在大街上打你不行，你他妈在大街上惹事儿的时候想啥了……”踢完之后梁国华看着小儿子的模样也有些不忍，只好忿忿的说道，“先吃饭吧……”
爷俩进了一家二五八快餐馆儿，梁国华要了两个菜和两碗饭，心里头难受又给自己要了一个口杯，爷俩一句话都没说。
梁双全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一点儿都吃不下去，梁国华喝了一口酒之后说道，“吃啊，吃完了我找个旅店睡觉去，明天我去看看你哥，再问问看看到底咋解决，你就别上火了。赶紧回学校上课吧。”
梁双全依旧是没吭声，梁国华又喝了一口酒也就不再说话，眼睛看着饭馆里的电视，电视里放着赵丽蓉的小品，“六月六、看谷秀春打啊六九头……”梁国华忍不住的骂了一句说道，“操他妈的，六六大顺，今天这六月初六一点都不顺。”
梁双全抬头看看他爸，接着又把头低下了，虽然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他，但是毕竟这事儿还是他惹的。梁国华看了看小儿子，见他低着头，知道这事儿光说他也没用，只好压着火继续喝酒。
老大梁文武去年高考最终差几分没有考上本科，本来梁国华是希望让他复读一年，但是在梁文武的坚持下最终还去念了大专，专业是计算机。梁文武上学后申请了助学贷款，村子里知道他家条件不好，再加上不管怎么说梁文武也算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因此村子里的证明很快就拿到了，梁文武的助学贷款也算是顺利申请下来了。梁文武开学没几个月就找了一个兼职，半工半读的他也算是能够不花家里的钱了，这样也算是为梁国华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大一结束的暑假，梁文武回家呆着没事儿，刚好高中复读的同学在学校附近住，他就跟着在县城呆了几天，呆了没几天刚好学校附近的网吧需要网管，梁文武就做了兼职网管。
本来挺好的事情，结果被一个意外事件给毁了。梁文武这天下了早班回和同学一起租的房子住，路过学校门口的时候正赶上一帮学生打架。梁文武本来想看看热闹，结果发现梁双全和其他几个同学正被围在里面挨揍呢，梁文武当时也是一时冲动，抄起个板砖冲进去砰砰砸倒了一个人后拉着弟弟跑了出来。
哥俩跑回到住处，梁文武问了问是咋回事儿，原来梁双全的一个挺要好的同学得罪了人，结果被人家把他们几个堵在了门口。不过梁双全倒是劝他哥别担心，明天回学校估计这事儿也就结束了。结果第二天一早梁双全回学校之才知道，他哥昨天为了帮他把人给打坏了，现在人家家里已经报警了。梁双全和其他的几个同学都被带到了派出所，梁双全的同学知道梁文武在网吧里兼职，因此赶紧跑过去通知了梁文武，梁文武知道后赶到派出所把事情担了下来，顺便给家里打了电话让他爸过来把梁双全接了回去，而自己则被扣在了派出所。
梁国华想到大儿子还在派出所押着，心里头一直堵着，喝了一杯酒之后反而是借酒消愁愁更愁了。爷俩十分尴尬无趣的吃完了一顿饭之后梁国华在附近找了小旅店住了下来。
梁国华心里头一直憋着一股火，因此对小儿子说话也就不是那么客气，梁双全虽然知道事情是自己惹起的，可是见他爸对把火撒在自己的身上也觉得委屈，爷俩儿就这样都带着一肚子的憋屈在旅馆干坐着。
过了半天梁国华开口说道，“你给你那个同学打个电话，看看他们家有没有啥办法。”
梁双全赌气的说道，“他们家能有啥办法，人是我哥打的，现在和人家有啥关系。”
梁国华听了之后火气腾的一下子就窜了起来，立刻站起来喊道，“啥他妈和他们家没关系，要不是他你能被人家堵在门口，要不你挨打你哥能冲进去把人打坏了，现在他妈的说和他们没关系，扯犊子呢？”
梁双全见他爸声音有点大，有点厌烦的说道，“喊啥喊啊，好好说不行啊，大晚上别人都睡觉了，啥素质啊。”梁双全说完之后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是说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哪能收的回来呢。
梁国华眯缝着眼睛，听到儿子说自己没素质，气的是浑身发抖，张口大骂道，“操你个妈的，我没素质，你他妈有素质能进派出所，要不是你惹的祸我他妈至于在派出所求爷爷告奶奶把你领出来吗？”
梁双全赌气的说道，“又不是我让你来的……”
没等他说完，啪的一声，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梁国华用手指着梁双全说道，“小兔崽子，你还长能耐了，你说得对，你没让我来，我他妈不来你自个能干啥，惹了祸之后你都干啥了。我看你他妈就是欠削……”
梁双全立刻回嘴道，“就知道打我，我哥被抓进去了就冲我发火，你不是乐意打吗，那就让你打个够……就好像我乐意让我哥进去 似的，你打吧，打死我得了……”梁双全一边说一边解开自己的裤腰带，三下两下脱了裤子和裤衩撅着光屁股趴在小旅店的床上。
梁国华算是被小儿子的举动彻底激怒了，火气蹭蹭的直往上窜，那一杯的散白的酒劲儿也渐渐的涌了上来。梁国华一抬腿伸手脱下脚上的千层底儿布鞋，走到梁双全近前二话不说重重的打了下去，一边打一边骂，“小犊子，我让你和我拧，我让你惹祸，我让你跟我耍驴……”
噼噼啪啪一阵之后，梁双全的屁股上沾满了土，土灰下面则是他红彤彤的屁股。梁双全开始忍着疼痛，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随着他爸的力气越来越大，他心里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了。可是此时就这样求饶也太没面子了，没办法只好继续忍着疼让他爸折腾。
梁国华打了一阵之后觉得有些累了，额头上也渗出了一点汗珠，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了一眼儿子的屁股，红肿的屁股蛋子倒是让他一惊，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没了。叹口气将鞋扔在地上用脚趿拉着，梁国华伸手拍了拍儿子屁股上的土，有些心疼的说道，“小犊子，还不起来……”
梁双全见他爸这样说了，赶紧站起来揉着屁股提上裤子。爷俩一阵尴尬。梁双全想了半天说道，“我明天问问我同学吧，然后去医院看看那个受伤的人。”
梁国华叹了口气说道，“行吧，我也和你去……你先回去上课吧。”
第二天上午，梁国华和梁双全还有梁双全的同学和父母一起去医院看了被打的孩子，梁文武下手却是不轻，那孩子脑袋上被打了好几个扣子，缠着厚厚的纱布和绷带。对方家长显然比较气愤，说话态度一点都不好，嚷嚷着一定要让打人的进监狱，这可吓坏了梁国华，梁国华真是好话说尽了之后对方才说一定要拿出五万块钱，拿不出来就不算完。
五万块钱对于此时的梁国华来讲基本上相当于一个天文数字了，媳妇儿看病的钱还没还完，这件事情上他根本掏不出那么多钱。两家人算是碰了一鼻子灰，梁国华无奈带着梁双全走出了医院。梁国华的同学的家长显然对五万块钱也是不能接受的结果，那同学的家长把话说得很明白，这事儿虽然是他们家的孩子引起的，可是大人的毕竟不是自己家孩子，而且本来属于小孩子打架，被梁文武这么折腾一下子变成故意伤人了，这五万块钱他们家出不起，最多就负责对方现在的医药费算是对梁家的补偿了。
梁国华看了看对方家长说道，“兄弟，你说这五万块钱让我上哪儿整去，你看看你派出所法院啥的有没有啥关系能帮帮忙？”
对方家长叹了口气说道，“大哥，我也是农村的，就是这两年做点儿小买卖算是手上宽裕点儿，这法院啥的我也不认识人。要我说啊，要不然就让他们让法院告去，这五万块钱咱是肯定不能拿了。你也别上火，我回去也找找人，你这边也再想想办法。”
梁国华无奈之下只好先这样了，走之前他又去了趟派出所看了看梁文武。梁文武在派出所里倒暂时受什么委屈，只是人看上去没精神，梁国华把情况和他说了一遍，梁文武虽然心里着急可是嘴上还安慰着他爸说道，“爸，没啥事儿，昨天那个警察也说了，不是啥大事儿，赔点儿钱就完了，就算是判也就几个月的，再说了我这个充其量就是防卫过当，毕竟当时他们好几个人围着小二呢。”
梁国华说道，“判啥判，你要进去了不就毁了。”
梁文武心一横说道，“无所谓，反正五万块钱不能拿，我就当在监狱上大学了。”
梁国华见儿子说混话，又气又心疼，无奈只好先离开了派出所回家找找人去了。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是谁都没想到的，梁国华在家里找了不少人，可是终究还是要出钱解决的，梁双全的同学家里很显然是不打算出这钱了，对方家长直接拿出一万块钱给了梁国华，说这一万块钱肯定够医药费了，如果被打的一家要是不依不饶的话，他们也没办法，这事儿他们家就管这么多了。
梁国华带着一万块钱和梁双全来到了医院，对方家长依然是那个态度，梁国华甚至都跪下了求对方放过自己的大儿子，这画面深深地刺激到了梁双全。梁双全拉起他爸，拽着他爸走出了医院。
爷俩儿在医院门口发了半天呆，梁国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这么不顺呢……”
梁双全心里头十分难受，看着他爸日渐苍老的样子，心里头恨自己不争气，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梁双全开口说道，“爸，这事儿都是我惹下的，大不了我替我哥去蹲监狱。”
梁国华叹了口气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谁都不能进去……回家借钱。”
梁国华走了之后，梁双全一个人想了一下午，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派出所找了他哥，梁文武问了问事情到底咋样了，听弟弟说完之后梁文武忍不住骂道，“操他妈的还没完了……”
梁双全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他哥开口说道，“哥，我求你一件事儿……”
梁文武有些疑惑的说道，“你说……”
梁双全咬了咬嘴唇说道，“哥，从小你就护着我，好吃的都先给我吃，好玩儿也都先给我玩儿，替我挨骂替我挨打，哥……”
梁文武笑了笑说道，“说那些嘎哈，谁让你招人儿稀罕了……嘿嘿，你说啥事儿……”
梁双全咬咬牙说道，“哥，我希望你护我最后一回，把这事儿扛下来，哥，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这事儿是因为我，不过你放心，我发誓我一定要出人头地，将来好好的报答你……哥，这钱咱家出不起，但是咱爸已经回去借钱了，五万块钱咱爸累死累活也要好几年才能挣回来。我明年就高考，你放心，我肯定会考个好大学，将来咱家的一切事儿我都扛……”
梁文武眼眶突然泛泪说道，“小二，有你这话我就够了，你回去让爸过来，其他的话我说，我肯定说服爸，你好好学习，别再让爸操心就行。”哥俩儿的眼里都泛着泪花，可是谁都没让眼泪掉下来。
梁文武在派出所给他爸打电话，让他爸过来一趟。梁国华在家里费了好大的劲才凑了两万，接到大儿子电话带着钱来到了派出所，梁文武见他爸又憔悴了不少，心里头又是一阵酸楚。
昨天老二走了之后，梁文武想了一晚上，这事儿想来想去自己扛下来是最好的方法，如果自己被关起来能省五万块钱，就相当于自己找了一个月好几千块钱的工作。或许对方最后会少要，但是无论多少都已经不是他们家所能承受的了。
梁文武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的说道，“爸，钱你都还回去，这事儿就走法院，判多少我认了。”梁国华心里头一阵犯堵，刚要开口说话，梁文武就打断他说道，“爸，我知道你很为难，你放心，我这事儿真不是啥大事儿，就是判也就最多一年，我今年才二十一，一两年对我来说真不算啥事儿，一眨眼就过去了。我念的本来就是大专，大不了我出去自学。他们家不是要钱么，咱们就偏偏不给他，咱们家现在不能再借钱了，小二明年要上大学，你上哪儿弄钱去。爸，你就听我一回，这事儿就这样吧。”
梁国华沉默了半天说道，“那就这样吧，不过你记住，我和小二都欠你的……”
文武笑着说道，“爸，谁都不欠谁的，我乐意这么做。”
爷俩又唠了一会儿梁国华才走出派出所，想到大儿子以后的日子，心里一阵阵的难受，可是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他到学校把梁双全叫了出来，把大儿子的话和小儿子说了一遍。
梁文武听完之后说道，“爸，我欠我哥的……”
梁国华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欠他的，啥也别说了，以后就靠你了，你爸我也没啥招儿了。”
半个月后，梁文武因为防卫过当故意伤人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梁国华最终掏了五千块医药费，对方虽然私底下找过梁国华想要通过三万块钱私了，不过却被梁国华直接拒绝了。梁国华把这事儿告诉了梁文武，梁文武说道：“既然咱们已经做了决定，那就绝对不给他们一点好处。”
梁文武判完的那一天，爷仨站在法院的走廊里，梁国华拉着大儿子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无论多难都要过下去……

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中元节，俗称鬼节。传说该日地府放出全部鬼魂，民间普遍进行祭祀鬼魂的活动。凡有新丧的人家，例要上新坟。
梁国华早早的就叫醒两个儿子，让他们趁着上午赶紧去给他妈上坟去。大儿子梁文武两个月前出狱，这孩子出来后人变得十分老成，本来就懂事的孩子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之后变得更加成熟了，出来之后这孩子在家没呆几天就跑去省城打工去了，梁国华想拦没拦住，只好任由他出去折腾。如今梁国华对两个儿子愈发的感觉到力不从心了，以前小时候自己一瞪眼睛俩孩子都吓得咪咪的，现在倒好，自己没说几句就被顶回来了，老大是自己不忍心说他，老二虽然比以前听话了，可是这孩子也变得主意特别正了。
二儿子梁双全今天参加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梁国华想让儿子在本地省城的几所重点大学里挑着报，可是这孩子一个都没报本地的，全是外地的学校，为此梁国华发了一顿脾气，险些动了手。这孩子要挨揍的时候倒是十分听话，也不吵也不闹，可是就是一门心思要去外地上大学，梁国华最后也没了脾气，只好随他去了。
大儿子昨天从省城赶到家给他妈上坟来了，老二也是从学校里听完成绩赶回来了，哥俩昨天晚上一起进的家门，梁国华看着两个日子如今都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心里头高兴。本想着第二天自己和他们俩一起去给媳妇儿上坟，可是俩孩子让他在家歇着，说这事儿有他们俩就够了。梁国华一想也是，如今他们俩也都算是大人了，这些事情就不需要自己再操心了。
哥俩起来收拾了一下，吃罢了早饭之后就急急忙忙去上坟去了。俩人买了烧纸，一路上和村子里的人打着招呼，不多时便来到了坟前。
梁文武摆好了贡品，在地上用钎子画了一个圈，学着他爸的样子开始烧纸，哥俩跪在一旁一边烧纸一边嘴里头念叨着，“妈，我来看您了，我现在挺好的，虽然蹲了一年，但是也没遭啥罪，我现在上班了，总算能帮上家里了，妈……”
“妈，我想你了，我高考完了，成绩出来了，还不知道考没考上呢……妈，你在那边该吃吃该喝喝，别舍不得花钱，妈……”
俩孩子一边念叨着，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涌上眼眶，哥俩相互看了一眼，老大拍了拍老二的肩膀没说什么。老大站起山来，用钎子挑出一些正在烧着的烧纸撒在四周，嘴里说道，“周围的孤魂野鬼们，这些钱是给你们的，麻烦你们照顾照顾我妈……她一个女人，你们就别和她抢了……”
老大接着将最后一捆烧纸扔进火堆里说道，“妈，你保佑我爸有个好体格，保佑老二考个好大学，我你就不用操心了……”说完之后用钎子扒拉着里面的火对了梁双全说道，“老二，一会儿咱俩溜达溜达，好久没在一起唠嗑了。”
梁双全点点头，烧纸的火烤着他的脸，他用手擦了擦，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哥俩等着火渐渐的熄灭了之后，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俩人沿着坟前的小路一直朝村子里的小河边走去，梁文武先开口问道，“你考的咋样？我听爸说你报的都是外地的……”
梁双全点点头说道，“分数出来了，考了五百七十七，我报的是北京的人大，估计够呛能考上，我还没和爸说呢，怕他知道了上火。”
梁文武接着说道，“没事儿，大不了复习一年，你这底子在这儿呢，家里的事儿不用你操心。”
梁双全伸手摘了几个树叶子说道，“再说吧，等最后结果出来的，今年的题挺难得，希望能考上吧，一本考不上还有二本呢。哥，你在那儿咋样……”
梁文武叹了口气说道，“还行吧，在一个公司里送货，卖电脑的。”
梁双全接着问道，“你和李雪还处着呢吗？她现在在乡里的中心校上班呢……”
梁文武摇摇头说道，“早就没联系了，高考完那一年我俩想出去溜达溜达结果被她妈给拦下了，她妈看不上咱家。后来联系的就少了，我进去之后就再也没联系了。”
梁双全说道，“你回来之后她还问我了，不过听说她订婚了……”
梁文武嗯了一声，没说话。哥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多时来到了村子里的小河边，河里一群孩子们正在河里头洗澡呢，嘻嘻哈哈的打着水仗，梁双全笑着说道，“哥，你记得不，那年咱妈不让我到河边玩儿，你偷偷摸摸的领着我出来，回家后被妈发现了让爸好顿揍……”
梁文武说道，“咋不记得呢，咱爸用塑料的趿拉板儿抽的，咱爸打人的家伙事儿可真不少，趿拉板儿，纳鞋底子，笤帚疙瘩，线板子，烧火棍……都记不清了。你想不想下水玩儿一会儿？”
梁双全说道，“拉倒吧，都是孩子，让人看了笑话……”
梁文武却不理梁双全，三下两下脱了上衣和裤子，穿着个裤衩一个几步冲进了河里，一个猛子扎出去老远。
梁双全见他哥下水玩儿的高兴，也跟着走到水边抓了一把沙子冲着他哥扬了过去，梁文武嘿嘿的笑着用手撩起一排水花，全部溅在了梁双全的身上，哥俩咯咯的笑着，仿佛又回到了美好的童年。
哥俩玩儿了一会儿之后上岸回了家，梁国华见到俩儿子一身的水很纳闷儿，听到他们说完之后用手一人屁股上来了一下子，嘴里头骂道，“都多大了，没个正形儿，赶紧换衣服去。”
吃罢了晌午饭，梁国华便下地干活去了，留下了两个孩子在家里呆着。梁双全趁着空去了趟同学家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一进家门就看见外屋的菜板子上摆了一堆菜，地上还放了一箱啤酒。进了东屋之后见他哥正在挑米，十分高兴的说道，“咋地，晚上你整饭啊，我给你烧火。”
梁文武端着盆站起身说道，“我先把饭焖上，一会儿我炖个豆角排骨，我还买了花生，再炒个蒜薹，拌个黄瓜菜，晚上咱哥俩喝点。”
梁双全附和说道，“行行，等会儿，我做个拿手菜，蒸鸡蛋……”
哥俩儿一个做菜一个烧火，配合倒算是默契。小时候家里大人忙着干活没时间做饭，梁文武就学会了做饭，梁双全人小就在一旁烧火，现在哥俩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干的不亦乐乎。
梁国华忙完了地里的农活，一进屋门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香味儿，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梁国华的心里别提多美了。忍不住的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然后一边吧嗒嘴一边夸奖着说道，“不错，整的不错……”
一旁的梁双全一边给他爸倒酒一边说道，“那当然了，也不看是谁少的或，是不哥……”
梁文武一边拿啤酒一边说道，“嗯嗯，你要是火大了肯定就糊了，爸，晚上我们哥俩喝啤的，你喝点不？”
梁国华摆摆手说道，“我不喝，你们俩喝吧……”
爷仨做好了之后，梁国华先端起酒杯，哥俩见他爸有话要说，也都停下筷子看着他爸。老梁突然被俩儿子盯着看倒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咳嗽了一声说道，“你爸我没啥文化，也不知道咋讲话。其实也没啥可说的，就是希望老二考上大学，老大在外面顺顺当当的。难得咱爷仨坐在一起喝酒，你们也大了，爸也不能像你们小时候那样看着你们了，以后的日子就靠你们自己了，不过你们有啥事儿别忘和我说，爸只要能使上劲儿就绝对不会干看着，行了，啥也不说了，喝酒……”
爷仨端起杯子重重的撞在了一起，老梁喝了一大口白酒，哥俩则是一口干了杯子里的啤酒。爷仨一边喝着一边唠着磕，老大出狱后爷仨也一直没好好的坐在一块儿吃个饭，不过梁国华和梁双全也都尽量避免提到老大进去的事儿，免得老大伤心。
喝了一会儿之后老大文武提溜着酒瓶子说道，“爸，我给你到点儿……”说完给他爸的杯子满上了，文武端起自己的酒杯说道，“爸，我也不多说啥了，以后你自己注意点儿身体，能干干点儿，累了就歇着，家里有我呢。”
梁国华站起来拍了拍儿子说道，“唉……你爸我这辈子就是这命了，只是苦了你了，老大……”
梁文武摇摇头说道，“爸，我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我不后悔。所以你们俩也别多心，日子还长着呢，咱家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梁双全见气氛有点伤感，赶紧插话说道，“哎呀，你们这是干啥啊，都挺好的……”
梁国华瞪了老二一眼说道，“还没说你呢，报的志愿没有一个在家跟前儿，全都是老远的地方，你这是不打算回来了，还有你要是考不上，你看我咋收拾你。我不打你也得让你哥揍你……”说完笑着看着小儿子。
爷仨都哈哈的笑了起来，气氛总算是恢复到正常了。过了一会儿，老梁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让儿子给盛了一碗饭，俩孩子还继续喝着，一副不醉不罢休的样子。老梁也没多说什么，以前孩子的小的时候自己因为喝酒的事儿说过他们，可是现在都成年了，大老爷们儿喝酒抽烟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老梁吃罢了饭，见俩孩子唠的热乎，很知趣儿的一个人出去溜达了，留下了俩孩子继续在那儿推杯换盏。老梁一走，俩孩子也算是彻底放开了，说话也就少了很多顾忌。以前俩孩子住在西屋，经常唠嗑到很晚，有时候老梁不得不吼上一嗓子才能消停的睡觉。
梁文武醉醺醺的看着弟弟，有些不满意的说道，“老二，刚才我给爸倒酒，你应该也跟着给爸倒杯酒，然后把你的成绩告诉爸。”
梁双全使劲睁了睁眼睛，摇摇头说道，“哥，我也想告诉他，可是我看爸正高兴呢我要是告诉他我成绩了不就扫兴了吗，我的成绩想要上重点大学估计没啥可能了……”
梁文武晃着脑袋举起酒说道，“唉……先不说这个，喝酒……”
哥俩纷纷一仰脖，一杯酒又进了肚子。梁文武拍着弟弟的肩膀说道，“老二，我这辈子算是没啥大出息了，不过我告诉你，你要是考不上重点大学，咱就在复习一年，学费你哥我包了……你从今往后啥心都别操，就是学习……你肯定能考上重点，我告诉你老二，要说别的你可能不如我，但是学习这方面，你哥我绝对是佩服你，你脑袋好使，不像我，就知道死学……”
梁双全摇着头说道，“哥，我现在觉得自己和你一比差的太多了，我以前真的不懂事儿。要不是因为我你能进去一年吗，要不是因为你能受那罪吗，哥，我想好了，接下来我和你走，趁着放假这功夫打点工挣点钱，考不上重点没关系，二本妥妥的，也算是给自己攒点学费。”
梁文武砰的一声有开了一瓶啤酒，给哥俩都满上之后摆摆手说道，“我肯定不带你去，我要带你去了爸不得急眼啊，再说了，我不是说了吗，你要是没考上咱就复习一年，考上了皆大欢喜。你出去干活嘎哈啊，有那功夫你还不如多看看书呢……我告诉你，我肯定不答应！”
梁双全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干了一杯酒说道，“哥，我也是大人了，做啥事儿我自己心里有数，什么重点不重点的，不都是大学吗？我要真是那块儿料，在哪儿都能出息，哥，这事儿你就让我做回主行不？”
梁文武看着弟弟，心里头又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自己的弟弟真的长大了，生气的是虽然说话语气像个大人，可是这眼光还是太短浅，梁文武也干了一杯酒说道，“老二，我跟你说，你哥我也不是没上过大学的人，重点大学和二本就是不一样，重点大学就是比二本强，以后机会也比它多，这就像二本学校比专科强一样，我告诉你老二，去年我为啥那么果断地就决定打官司进监狱了，因为我觉得我上的学校不是啥好学校，所以我敢放弃，我告诉你，我要是上的重点大学，我肯定不这么干，就是砸锅卖铁我也要让爸把我弄出来。我这一年算是明白了，这念头农村的孩子要想真的出息，考大学是最快的，而且学校越好你机会越多。”
梁双全点点头说道，“哥，我承认你说的对，但是我看着你和爸这么供我我心里有愧啊，我要是早一年毕业我就能早一年帮你们分担点儿，哥，我也是个男人，我也是爸的儿子，凭啥啥苦都让你吃，我就吃现成的啊？”
梁文武听了之后心里头直犯堵，借着酒劲儿就是一脚把梁双全一脚踹在了地上，然后站起来晃晃当当的说道，“老二，我告诉你，你别拿家里当借口。这话当年爸就和我说过，你要是自己觉得自己考不上或者是没那能力，你就直说，少拿我和爸当由子。当初我想直接放弃上大学去打工学手艺，爸就和我这么说的，你以后还长着呢，一年时间真不算啥，可是你要是因为这一年的时间最后失去了大把的机会，你会后悔一辈子，到时候你要是拿家里说事儿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梁双全晃晃荡荡爬起身来，眼睛瞪得老大看着他哥，“你想嘎哈啊，我自个有打算，重点大学了不起啊，我就不信只要我努力我就会比那些重点大学的差多少。哥，我告诉你，我还就不信邪了，要是真考不上，我就去念个二本看看，你看我咋出来的。二本考不上我就去上专科，大不了我回家种地。”
梁文武见弟弟开始说胡话，火气带着酒气全部冲到脑子里了，接着就是一杵子打在了梁双全的胸口上，嘴里头骂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要是回家种地我和爸图的是啥，又何必供你上高中。”
梁双全被推了两下，心里头也起了火气，瞪着他哥说道，“你想咋地……”
梁文武也瞪着眼珠子怒视着弟弟说道，“我想咋地，我想揍你个熊玩意儿，一次考不好就放弃了，你别以为你想出去打工挣点钱就算是懂事儿了，我告诉你，那就是不务正业……”
梁双全气冲冲的说道，“我这是不务正业，那你是啥，你高考那年偷偷地出去打工，你当时要是努力了你会考个大专吗，去年你为了家里省钱宁可扔掉自己的前途也要去蹲监狱，你这就是正业吗？哥，你是不是傻啊，啥苦事儿都你抗，你这样做图什么啊？”梁双全说完踢了一脚凳子，哗啦一声凳子绊倒了
梁文武立刻嚷嚷道，“咋地，你还来脾气了是不？”说完一把抓住梁双全的胳膊上，然后使劲一甩，梁双全就被扔到了炕上，梁双全一个翻身想要站起来，结果梁文武一下子趴在他的身上把他死死的压在身下，然后抡起拳头重重的砸在梁双全的屁股上，最里头还不住的骂道，“你个不懂事儿的，我打你个犟驴，我图啥，我图这个家好好地，我图你能出息。”
梁双全趴在那儿忍着疼不住的挣扎，终于用尽了吃奶得劲儿把他个给支开了，然后一下子压在他哥身上说道，“你啥都替我扛着，现在我也想帮家里出点力，你为啥就不同意。”
梁文武用力的推开梁双全然后咆哮着说道，“我在蹲大狱的时候时候受的啥罪你知道吗，我为啥都能扛过来，就是因为你和我说过，你会考个好大学，将来把家里撑起来，你现在还没咋地呢就开始退缩了，你咋就不懂事儿呢……”
梁文武说完这句话呆坐在旁边，梁双全脸上流着眼泪躺在了炕上，哥俩这么一折腾都没了力气，梁双全看了看他哥说道，“哥，我想明白了……”
梁国华溜达半天一进屋发现屋子里乱的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了，俩孩子躺在炕上睡得呼呼的，他皱着眉头收拾了半天后推了推两个儿子，俩孩子到时十分默契的翻了个身之后没有一个起来的。梁国华抄起笤帚疙瘩噼噼啪啪照着俩孩子的屁股一顿打，俩人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见到他爸正气冲冲的盯着自己，老大梁文武先说道，“爸，你回来了。”
梁国华没好气的说道，“你俩给我作啥妖呢，瞅瞅这屋地让你俩造的。
梁双全趴在那儿闷声闷气的说道，“哎呀，我俩啥也没干，困死了。你要是生气了你就打几下出出气吧……”说完把裤子往下一拉，露出了屁股。
梁国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嘴里头骂道，“小犊子，动不动就耍赖，赶紧起来铺被。”说完抡起巴掌重重的打了一下。
爷仨铺好了炕，静静躺在炕上，关了灯之后梁双全说道，“爸，我成绩出来了，考得不好……”
梁国华听完之后没说什么，梁文武说道，“爸，你别上火，大不了复习一年。我这不是有活干吗，家里的也没那么紧张了。”
梁双全说道，“爸，你要是生气你就揍我几下出出气……”
梁国华叹了口气说道，“虎小子，我揍你你就能考上了，都多大了……我也打不动你们了，考不上就复习一年。”
梁双全说道，“爸，你觉得我读二本咋样？”
梁国华说道，“你要是觉得自己考不上重点那就念，你要是觉得家里头困难复习有压力的话就踏踏实实的在复习一年，家里供得起，这话你哥应该和你说过了吧。”
梁双全想了想说道，“我想好了，考不上重点我就复读，我一定能考上。”
梁国华伸出一手拉着一个，爷仨的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中秋节。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又是一年中秋节，又是一年团圆夜。对于梁国华来讲，昔日的四口之家如今只剩下了他和大儿子。妻子已经去世两年了，小儿子如今在北京上大学，家里只有大儿子从省城赶回来陪他过节。
梁国华下午收拾完了场院，站在院子里敲了敲窗户冲里面喊道，“老大，别睡了，起来买菜去……”透着窗户看见梁文武与已经从炕上爬了起来，梁国华这才嘴里一边念叨一边继续干活去了，“这孩子，一回来就知道睡觉。”
睡梦中被叫醒的梁文武迷迷糊糊的穿上趿拉板儿，慢慢悠悠的走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梁文武是今天中午的到的家，昨天晚上在单位加班到深夜，今天早上又匆匆忙忙赶回家来，因此到家没多一会儿就倒头便睡，一觉睡了一下午。
梁文武走到场院，看着他爸收拾场院，随口问道，“今年啥时候劈苞米啊？”
梁国华一边拾掇一边说道，“快了，估计再有一个礼拜吧，咋地也得等到十一。你这回来能呆几天啊？”
梁文武说道，“呆不了几天，后天就走了。等十一放假我再回来吧，家里你一个人收地估计忙不过来。”
梁国华说道，“那你折腾啥，过两天再回来不就完了。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呢就找急忙慌的回去。”
梁文武嘿嘿的说道，“我这不是陪你过节么，要不我才不没事儿瞎折腾呢。老二来电话了吗？走了有一个多月了吧，那天给我打电话说是军训结束了，已经开始上课了。”
梁国华说道，“恩，昨天打了个电话，知道你要回来说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再打。对了，明天你反正也没啥事儿，正好前两天你张叔说给你介绍个对象，明天正好咱俩过去看看。”
梁文武听完直接皱了皱眉头说道，“爸，不着急……这事儿我看还是算了吧。”
梁国华说道，“不行，这一年多你都看好几个了，一个都看不上，你看你不上学的话这岁数也不小了，抓紧时间娶媳妇儿，我好抱大孙子。”
梁文武嘿嘿笑着说道，“大孙子没有，大儿子倒是有一个，可劲儿让你抱。”
梁国华摆摆手说道，“去去，一边儿去，我告诉你，明天要去见得那个绝对没问题，人家也配得上你，是在乡里农业站上班儿的，而且绝对不嫌弃你蹲过大狱。你说你初中的时候就知道搞对象，这么多年了一个到手的都没有，越活跃回旋了。”
梁文武撇撇嘴说道，“你这一天不操心老二的学习净操心我的事儿，真是闲的。”
梁国华抄起铁锹照着梁文武的屁股重重拍了一下说道，“虎小子，和谁说话呢。惯得你，你看看你以前和李雪处的时候爸就没拦着你，你高中的时候和她断断续续的我也没挡过，但是人家家里看不上你你可咋整，对了，李雪在家呢你知道不？”
梁文武摇摇头说道，“是吗，没听说过，你老提她干啥啊？”
梁国华说道，“我不提她我提谁，白瞎那个小丫头了，年轻轻的守了寡，他对象半年前出车祸没了，可惜了，刚结婚没多长时间。”
梁文武说道，“这事儿我知道，小儿考学的时候我回来的时候听说了，你别提她了行不，我出去买菜去了，明天的事儿再说吧，我明天好像有事儿，几个同学想要吃个饭。”话还没说完梁文武的人已经冲出了场院。
梁国华瞪着眼睛说道，“啥事儿也不行，明天你必须和我去，少和我嘚瑟啊，你要是敢跑，回头我非揍你不可。”
梁文武没吭声，加快了脚步装作没听到的样子走出了院子。
月色升起，华灯初上，梁国华父子也准备好了晚饭。梁文武买了一堆他爸还吃的菜，然后又在桌子上摆了一盘自己带回来的月饼。爷俩做好了之后，梁国华端起烫好的白酒抿了一小口，笑着说道，“你还记得那年你和老二偷吃月饼挨揍的事儿吗？”
梁文武笑着说道，“咋不记得，那本来是你买给我姥爷的，结果被我俩偷偷吃了两块儿，揍得我屁股蛋子肿的老高。”
梁国华撇撇嘴说道，“你小子就是倔，人家老二一挨揍叫唤的可欢实了，你跟个木头似的。”
梁文武掰了块儿月饼说道，“提这个干啥，你尝尝，专门给你买的，比那时候的好吃多了。”
梁国华拿起儿子掰剩下的月饼放在嘴里尝了一口，不住的点头说道，“挺好吃啊，比以前的好吃多了。这得五毛钱一块儿吧。”
梁文武瞪着眼睛说道，“啥？这是两块钱的，你以前买的的邦邦硬，一点也不好吃。”
梁国华说道，“败家子儿，这玩意儿要两块钱，以前的不好吃你还偷吃，再给我一块儿。”
梁文武嘿嘿的又递给他爸一块儿月饼，老梁一边吃一边说道，“明天的事儿说好了啊，别给我起咕咕妞，回头别说我跟你急眼。”
梁文武无奈的说道，“你自己去吧，我反正不去。”
老梁听完把月饼往碗里一扔说道，“小崽子是不是惯得你？”
梁文武见他爸生气了只好安慰着说道，“你看你，动不动就急眼，我明天早上再看看，晚上一会儿我去王海家溜达溜达，看看明天他们咋安排的。”
梁国华瞪着眼睛说道，“我不管你咋安排的，我告诉你，你要敢跟我耍心眼儿，你看我不削你的，别看你二十多了，我照样扒了裤子揍你。”
梁文武低着头不再吱声，老梁见儿子不说话了，也不好继续逼着他，只好干咳了一声说道，“去，给我再到点儿酒。”
梁文武乖乖的给他爹满上了酒，继续坐在那儿快速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不一会儿梁文武放下碗筷儿擦了擦嘴说道，“我吃完了，先出溜达了，你自己慢慢喝吧。”
梁国华嘴里头嚼着饭，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梁文武已经出去了。老梁嘴里头骂道，“真是儿大不由爷，他妈的，吃完了就跑，也不说跟他爸唠唠嗑。”
梁国华吃完了饭闲着没事儿也出去溜达去了，圆圆的月亮挂在半空，老梁忍不住嘀咕道，“操他妈的，忘了十五有月亮了，我那个电棒干啥玩意儿。”
梁国华朝着村子里的小卖店儿走去，那儿每天晚上都会放电影，一群人坐在那儿唠家常扯闲篇儿。老梁正走着，迎面过来一个人和他打招呼，“吃完了啊大叔。”
老梁仔细一看原来是王海，老梁点点头说道，“吃完了。对了，文武不是去找你了吗？”
王海一愣接着说道，“啊……对，我出来买点东西，他刚才走了，可能是回家了吧。”
老梁接着问道，“明天你们去哪儿啊？”
王海接着说道，“我们，哪儿也不去啊？文武说明天想一起找几个人吃饭，可是我明天没工夫。”
老梁哦了一声，便往家里走，心想这下子可不能让这小子跑了，老梁到了院子门口才发下家里灯是灭着的，心想这小子这是没回来，于是转过身又往小卖店儿走去。
到了小卖店儿，门口摆放着的大彩电正在放着电影，老梁一看演的是香港的古惑仔，他一向对这些电影没兴趣，坐在那儿说了几句话之后觉得没意思，老梁觉着回家也没啥意思，于是拿着电棒出去朝着河边溜达了过去。
老梁一个人沿着河边一直走下去，脑子里不断地想着这么多年来自己的事儿，一不留神走出去了老远，他正想的出神，河边的苞米地里一阵喘息声吓了他一跳，里面黑漆漆的老梁啥也没看见，他下意识的拿出电棒儿往里面晃了一下，隐隐约约看见里面有个人。
老梁一下子明白是咋回事儿了，赶紧关了电棒儿装作啥也没看到的往回走。老梁醒过神儿来之后四下里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走出去有二里多地了，心想自己真是他妈的点儿背，出来溜达还能遇见这事儿。可是没走几步刚才自己的看见的身影又从脑子里浮现出来，很明显是个男的，穿的那身儿衣服影影绰绰看起来和梁文武的很像。
他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决定想要看看这个人是谁。老梁往前走了一段路，觉得差不多了便偷偷地藏进苞米地里，过了好半天从那边才走过来一个人，老梁借着月光仔细的观察着，最终还是确定了是村子里刚刚回来不久的李雪。见到是李雪，老梁的心更加慌了，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儿子。
老梁窝在苞米地里，忍着蚊子的叮咬，过了半天终于等来了一个人影，老梁几乎没看第二眼就已经确定了，没错就是自己的儿子梁文武。见儿子匆匆的走了过去，老梁勉强的爬起来，结果一起来一个不小心差点儿闪了自己的腰，老梁哎呦了一声惊动了前面不远处的梁文武。
梁文武心里头正是七上八下的，听到后面一声叫唤想要停下看看，可是又担心自己被人认出来只好装作没听到一样的往前走，刚走几步就听见后面的人骂道，“你个小犊子，还不过来扶一把，跑啥跑。”
梁文武心里头咯噔一下子，没想到后面的人是他爸，梁文武无可奈何的转过身去扶着他爸站起来，爷俩一阵尴尬，最终是梁国华沉不住气的说道，“愣着干啥，回家收拾你。”
爷俩一前一后的慢慢腾腾的往前走，走了没多久梁文武的手机就响了，梁文武拿出电话一看是老二梁双全打过来的，哥俩哼哼哈哈的闲聊着，不一会儿梁文武把电话给了他爸。
梁国华接过电话和小儿子没说几句就挂了，弄得那头电话那头的梁双全一头的雾水，没过多久又把电话打了过来，梁文武对着电话说道，“没事儿，爸没咋地，喝多了，你别跟他一样的。就是想你了……”
老梁忍不住踢了梁文武一脚，嘴里头骂道，“瞎他妈乌拉，谁喝多了。”
梁文武挂了电话，爷俩一前一后的进了家门。老梁路过锅台的时候，顺手抄起了烧火棍进了屋子。
梁文武开了灯回过头看着他爸正拎着烧火棍站在自己的身后，整个身子还是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干啥呀这是，大晚上的，多大个事儿啊。”
还没定梁文武反应过来，屁股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梁国华嘴里头忍不住的骂道，“混蛋玩意儿，瞅瞅你干的好事儿。”
梁文武揉着屁股有点儿不耐烦的说道，“哎呀，多大个事儿啊，男女之间，你情我愿的，瞅把你气的。”
梁国华见大儿子一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的样子气的鼓鼓的，心里的火气也渐渐的上来。嘴里头狠狠的说道，“裤子脱了，趴那儿，我问你点儿话。”
梁文武心里有战战兢兢的，但是表面上还是要装出不耐烦的样子，打算用这招让他爸放弃收拾他，“干啥啊，我都多大了，动不动就打，你可真是的。”
梁国华说道，“你多大了？别废话，你脱不脱？”
梁文武见他爸真的发怒了，最后还是妥协的趴在那儿把裤子脱了，只穿着裤衩儿。梁国华走上前三两下扯掉了梁文武的遮羞布，梁文武白白壮壮的两个腚片子立刻露了出来。梁文武用手下意识的挡了一下，梁国华直接一把把他的手扒拉掉，然后抡起烧火棍重重的打了一下。
啪！梁文武的屁股上立刻出现一道黑印子，黑印子下面则是泛红的一道檩子。梁国华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你俩多长时间了？”
梁文武忍着疼说道，“俩月……”
梁国华接着又抡起烧火棍打在梁文武的屁股蛋子上，“真的假的？”
梁文武龇牙咧嘴的说道，“真俩月，老二考学的时候我见了她一次，知道她对象没了才和她有联系的，你爱信不信。”
梁国华抡起烧火棍啪啪啪的打了好几下，梁文武的屁股立刻留下了好几道黑印子，整个屁股也开始微微发肿，老梁倒是一点儿都没留情。“给我好好说话，我告诉你，梁文武，今天这事儿是被我看见了，要是让别人看见了你让大伙怎么说你俩。传出去得多难听。”
梁文武斯哈斯哈的说道，“哎呀，你轻点儿打，别人乐意说啥说啥去呗，随便他们说。”
老梁抡起烧火棍啪啪的又打了两下，梁文武忍不住的晃动着黑屁股，老梁打完说道，“操你个吗的，你不在乎那丫头还能不在乎，你个老爷们儿脸皮厚没事儿，她一个女的你让她咋在这村子里呆。”
梁文武接着话茬说道，“呆不了我就带她走，有啥了不起的。”
话音刚落，梁文武的屁股上又挨了一棍子，梁国华骂道，“你个完蛋玩意儿，胡咧咧啥呢。你要是想娶她你就光明正大的，偷偷摸摸的那叫事儿吗？”
梁文武这下不吭声了，老梁扔掉烧火棍骂骂咧咧的说道，“还是他妈的小，这点儿事儿都想不明白。
大老爷们儿不知道控制点儿，毛了三光的一天。”
梁文武趴在那儿闷闷的说道，“你同意俺俩处对象啊？”
梁国华说道，“我有啥不同意的，你们俩以前就乐意在一块儿，要不是因为老二你进去了，估计你俩早就在一起了，说说吧，你是咋想的。给你，先把屁股擦擦。”老梁拿过毛巾扔给儿子。
梁文武一边擦着屁股一边说道，“我想娶她，她婆家事儿挺多的，她想把之前的彩礼钱都还了再和我结婚，但是钱都被她妈花了，她爸在外面说是做买卖赔了，家里也没啥钱了。我想着我先给她拿两万……我怕你不同意，不过这钱是我跟别人借的，不用你操心。”
老梁一把把儿子按在炕上，抓过毛巾用力擦了擦儿子的屁股，整个屁股都肿起来了，烧火棍不像鞋底子什么的打得轻，屁股都有点儿微微发紫了，老梁忍不住打了一巴掌说道，“说那些没用的，我不操心谁操心，再说了这是好事情。我有啥可说的。就是李雪她妈，你得想办法让她同意。”
梁文武嘿嘿的说道，“现在她妈也不咋管了，李雪现在这情况也不太好找……其实我进去的时候她去看过我好几回，只是那时候我自己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就没见她。我出来之后她已经订婚了，我也就死心了。半年前她对像没了，我听老二说过，一直想联系她可是没好意思，知道老二考学她来咱家喝喜酒我才见到她，从那之后我就觉得自己不能再错过了，现在我俩也算是平等了，他是小寡妇，我是个劳改犯，嘿嘿……”
老梁接着又打了一下子说道，“虎小子，瞎咧咧。虽然她是结过婚的，你也不能看轻人家，你们俩走到一起是你的福分。”
梁文武赶紧提上裤子说道，“我是那种人吗？爸……又让你操心了。”
老梁嘿嘿笑着说道，“虎小子，我乐意。赶紧的，给人家打个电话，以后少往苞米地里跑，他妈的，我让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梁文武红着脸躲出去给李雪打了个电话，把结果告诉李雪之后，李雪在那头也害羞的咯咯的笑着。
两个从小的就互相喜欢的恋人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虽然经历了许多波折，但是今后的他们一定会是幸福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九月初九
九月初九，重阳节。九月九日眺山川，归心归望积风烟。他乡共酌金花酒，万里同悲鸿雁天。
虽然已是深秋，可是中午的阳光仍然晒得人有些发昏，梁双全站在大马路山的路口，机器一般的发着手里的传单，连日来工作的不顺心让他有些颇受打击，整个人也显得死气沉沉的。作为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梁双全放弃了学校老师提供给他的保研的机会，选择了毕业后立即就业。
在大学的四年里，梁双全一点也没虚度时光，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社团活动，他都积极参与，虽然谈不上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但是在很多老师和同学心中他也是十分优秀的一个人。除了在学校里的表现之外，他还利用业余时间打了好几份工，这四年来他基本上很少问家里要生活费，他榨干了自己四年来的所有精力，有时候他都觉得在业余生活上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学生，丝毫没有享受到大学生应该有的业余生活。
不过正是这四年来的努力和付出，才让他几乎是很轻松的就进了一家知名的外企公司。本来面试的时候他选择的事行政助理，不过公司销售部刚好缺人，人力直接把他给调到销售部去了。一进公司显示参加了两个月的培训，然后就被直接扔到了大马路上开始发传单，跑客户。起初他还很认真努力地完成这份工作，良好的工作态度也获得了领导的表扬，但是时间一长，重复单调的工作内容让他渐渐失去了最初热情，因此工作表现也越来越差，再加上领导对新员工的容忍期已过，对他们的要求也越来越严格，这让梁双全很受打击。
就在梁双全昏昏沉沉的时候，手机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梁双全打开电话一看是他哥梁文武打过来的，梁文武如今在北京一家快递公司干物流，年初来的北京。梁双全还没毕业那会儿，哥俩时不时的就会聚上一次，可是梁双全工作了之后，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啥空闲时间，哥俩也好长时间没聚了。
梁双全接起电话，有点无精打采的说道，“喂，哥，有事儿啊。”
梁文武在电话那头听见弟弟声音没精神，赶紧问道，“没啥事儿，你是不是有病了，咋听起来这么苶呢？”
梁双全回道，“没啥事儿，就是外面儿太热了，你咋样啊，今天没干活啊？”
梁文武哦了一声说道，“我今天休息，晚上想过去看看你去，你有功夫吗？今天不是重阳节嘛，嘿嘿……”
梁双全听他哥这么一说，一下子想起那首诗来，“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心里一下子觉得暖暖的，赶紧回道，“没事儿，晚上我过去找你吧……”
梁文武在电话那头说道，“行了，你下班儿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正好我们这屋的那个河北的兄弟不在，你晚上在我这儿对付一宿吧。”
梁双全嗯了几声之后挂了电话，想到晚上要和他哥见面，总算是有点精气神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四点，梁双全和几个同事一起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公司向领导汇报这一天的工作。他们的领导最近对他们这十几个新来的员工要求比较严格，因此每次想到要回去和领导汇报工作都有一种要上刑的感觉。现在这种上刑的感觉，已经不仅仅是精神上的了，他们领导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开始对表现不好的员工进行体罚，有时候会让员工做几个俯卧撑，有时候让员工做几个下蹲，这几天比较离谱的是领导不知道哦从哪儿弄来一个板子，开始对表现不好的人进行打屁股了。虽然只是隔着裤子打几下，但是那种羞辱感却是前所未有的，已经有几个同事开始表示不满要辞职了。
梁双全昨天刚刚经历过板子打屁股，他对这个体罚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今天他的业绩不是很好，只能寄希望于其他的地方表现的也不咋地了。
一行人到了公司之后，已经有先回来的小组进去进行汇报了，梁双全他们这一组的这几个人站在门口战战兢兢的等待着。过了一会儿，里面的小组出来之后，梁双全见到他们一脸痛苦的表情，梁双全悄悄地凑到这个小组的组长身边问道，“咋样，BOSS今天发飙了么？”
那个组长叹了口气说道，“别提了，三十个俯卧撑，胳膊都快折了，就我这小身板儿真是经不起这个折腾，草，再这样下去我就打算跳槽了。”
梁双全听到是做俯卧撑心里还算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俯卧撑对他来讲还真不算啥难题，眼看着其他小组都进去出来了，就剩下梁双全他们这组了，梁双全心里暗自诅咒着领导，一边给他哥发了个短信说是晚点到。
好不容易前面那组出来了，梁双全这一组慢慢的走了进去，作为这一组的小组长，梁双全显示介绍了一下今天的主要工作，然后把一天的业绩表递给了领导，领导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你们觉得你们今天和昨天有啥进步没？”
大家彼此看了看，没吭声。领导把他们的业绩表扔到一边说道，“今天你们这一组是最差的，这是我没想到的，你们应该好好想想自己的工作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你们来我这边也算有段时间了，说实话我没看到你们的进步，对于你们新员工来讲，原地踏步要比业绩差更可怕，我也没看到你们有啥变化，还是老样子，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种态度绝对不行。”
领导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几个人，有点无奈的说道，“老规矩，男的三十个俯卧撑，女的十个深蹲，做完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这个月月底会有一次考核，到时候你们的试用期也就结束了，我坦白的讲，目前这批新人里面还没有太出色，至于你们能留下多少，就看公司上层的态度吧。那个梁双全你完事儿了先留下，其他人可以下班了。”
四个人该趴下的趴下，该蹲下的蹲下，不多时完成了要求的数量。其他三个人一副组长的保重的眼神看了看梁双全，梁双全无奈的看着他们走出然后关上了门。
领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仔细的打量着梁双全，看的梁双全有点发毛，十几秒后领导开口问道，“小梁，我今天特意重看了下你的简历，你的确有很多地方是比一般刚毕业的大学生要强的，你在大学期间的经历也是值得赞赏的，你刚开始来公司的时候就是选择的销售部吗？”
梁双全有点不明白领导是啥意思，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本来是面试的行政助理……”
领导点点头说道，“当初你来销售部自己有没有做过仔细考虑过？”
梁双全点点头说道，“我考虑过，但是觉得销售这块儿也很有前景，因此就还是决定转过来了。”
领导点点头说道，“通常一个企业销售部的员工是赚基本上是都是最多的，毕竟只有把东西变成了利润才是企业的最终目标。但是卖东西这件事情绝对不是表面上的你看到的那样，你刚开始来的时候干的很不错，我本来对你有很高的期望，年轻，有干劲儿，可是这段时间我不得不对你要进行新的评价了，你的表现让我很失望，首先作为新员工你的进步太慢了，作为小组长你一点儿也没有让你的小组变得更好，我想你自己应该注意到了吧。”
梁双全吞了吞口水说道，“恩，我最近自己也比较困惑，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干下去了，觉得每天干的事儿都差不多。”
领导点点头说道，“你能意识到这点我还挺高兴地，不过这远远的不够，你现在缺乏主动性，面对问题只是一味的抱怨。至于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我不会去知道你，我希望你自己能够解决。我今天把你留下特意说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告诉你我对你还是抱有期望的，希望你最后不要让我失望。”
梁双全点点头说道，“恩，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回去好好想想，我会尽力去做好的。”
领导接着打开抽屉拿出板子说道，“最后送你的，面对着墙站好。”
梁双全头皮一阵发麻，他实在是讨厌这种感觉，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想到领导刚才的一番话，还是硬着头皮站起来面对着墙，将双手撑在墙上。
领导走到梁双全的身后，沉稳而又严厉的说道，“把裤子脱了，露出屁股……”
梁双全心里一惊，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被打光屁股，小时候犯错没少被他爸这样揍，可是在一个外人面前被打屁股已经是让他感到十分难堪的了，现在被要求脱裤子打光屁股更让他感到有种被彻底羞辱的感觉，他回过头看着领导，刚要说话却被领导打断了，“你觉得很难堪对吧，但是我希望你能够记住这种感觉。如果你能留下，将来我们共事的时间还很多，你会渐渐明白我的做事风格的，如果你现在想拒绝我，我不会强求的，就像一开始我对你们进行体罚的时候说的，一切都是自愿。但是如果你们想要彻底不被罚，那就拿出让人信服的表现来。”
梁双全内心十分纠结，一边觉得这样做似乎太羞辱了，一边又觉得好像自己如果拒绝的话似乎自己的在这个公司的未来基本上就结束了，纠结中梁双全最终还是屈服了，他慢慢的解开腰带，一狠心将内裤连同裤子一起褪下，然后双手撑在墙上。
他身后的领导满意的点了点头，举起板子重重的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五下，速度不快，但是每一下都很用力。梁双全一边忍着屁股的疼痛，一边承受内心的冲击，强烈的羞辱感涌上心头，一方面内心讨厌领导的做法，一方面又为自己这段时间的状态感到懊恼与内疚。随着五下板子打完，他的脑子里也似乎有两种想法在较劲，一种是立即辞职，去找新的工作，一种是既然已经承受了如此的羞辱，那就自己拿出好的表现来让他们看看。
梁双全提上裤子，转过身来说了句“我还有事，先走了”就匆匆离开了领导的办公室，似乎完全不管他的领导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一直着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事情，他有些后悔自己竟然会同意被打光屁股，但是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努力地让自己抛开这些混乱的情绪，坐上了去他哥那里的公交车。
下了车之后梁双全看到他哥已经提前站在车站那里等他了，他哥住的地方比较偏，是一个破旧的老楼，他哥的公司给他们这些人在这里租下的宿舍。
哥俩一见面自然的说这话，梁双全打听了一下家里的嫂子和自己未满一岁的小侄子。梁文武最终和李雪结了婚，婚后不久李雪就怀孕了，生下了一个胖小子。可是为了生计，梁文武只好留下李雪一个人在家照顾着孩子，跟着以前在看守所认识的一个兄弟来到了北京。起初的时候梁文武是跟着他们干城管，每天满大街的追着摊贩跑，后来梁文武是在觉得干这个活儿有点造孽，因此便辞了工作找了份送快递的活，这一干就是几个月。
见到弟弟来了，梁文武满心欢喜，看着弟弟如今已经长大成人，虽然仅仅比自己小三岁，可是梁文武却一直都把他当成小孩子看的。如今弟弟也算是学业有成，找了一份体面地工作，他这个做哥哥的也觉得脸上有光。
哥俩找了个馆子坐下了，随意的点了些家常菜，梁文武要了点儿啤酒，哥俩一边吃着一边唠着磕。梁双全先问了问家里的情况，最近几天忙的焦头烂额的，他也没顾得上给家里打电话。
梁文武告诉梁双全家里都挺好的，但是最后特意说了一句，“老二，咱爸对你可有意见了，说你好长时间没给家里打电话了。”
梁双全立刻掏出手机，给家里拨了过去，过了好久才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梁国华的动静，爷俩随便唠了几句，梁双全说道，“我和我哥在一块儿呢，你们有啥要说的没？”
老梁在那一头说道，“我和你哥没啥说的了，但是你小子得抓点紧了，毕业了就赶紧找对象，别磨磨唧唧挑三拣四的，找到了抓紧时间领回来让我看看。”
梁双全颇有些无奈的随意的应付着，对面的梁文武则是一脸的笑意看着被催婚的弟弟，心里不仅感慨道，一眨眼的功夫老二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挂了电话之后，梁双全皱了皱眉说道，“咱爸真是没事儿闲的，瞎操心。家里头都有孙子哄了，还催着我……”
梁文武一举杯子，哥俩干了一杯酒，梁文武说道，“唉，老人岁数大了不都那样么，在农村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满地跑了，我这已经算是晚的了，你也抓点紧吧。”
梁双全叹口气，之后满上啤酒，哥俩再次干了一杯酒。接着梁双全大概问了问他哥的工作，梁文武说现在倒是好多了，已经熟了，也就没那么累了。梁双全听到之后也放下心来，哥俩一边喝酒一边唠着周遭的见闻，好长时间没见了，因此话也就特比多。
每人两瓶啤酒进肚之后，梁双全摆摆手说道不喝了，明天还要上班。因此哥俩就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了饭馆，朝着梁文武住的方向走去。
进了院子，梁文武不断地和人打着招呼，向大家介绍自己的弟弟，梁双全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和大家点头应和着，不多时来到了梁文武宿舍的门口。
哥俩进了屋子，屋子里很暗，梁文武开了灯之后有打开了电扇，梁双全坐在床上，四下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子虽然不是那么整洁，但是也要比想象中的干净不少。
梁文武一边收拾着一边说道，“老爷们儿在一起就是乱，你要喝水这儿有被子啊。”
梁双全摆摆手说道，“我不渴，你们这屋收拾的还行啊，比我们住宿舍的时候干净多了。”
梁文武坐下来说道，“我以前在号子里收拾惯了，出来后也就养成了这个习惯，自个住还是干净点儿好。”
梁双全看着他哥黝黑的脸，心里一阵发酸，要不是为了自己，他哥也不会进去，本来他哥也应该是念大学最后找一份体面地工作的，结果一切却都变了样。
梁文武见弟弟脸色有点不太对，开口问道，“老二，你是不是遇到啥事儿了？”
梁双全摇摇头说道，“没啥事儿，就是最近工作有点闹心。”
梁文武接着问道，“有啥事儿咱哥俩唠唠，我虽说对于你工作懂得不多，但是社会经验啥的我还是要比你经历的多。”
梁双全在哥哥面前到没有啥好隐瞒的，把最近的工作状态和领导对他体罚的事情说了，但是他没说打屁股这件事。
梁文武听弟弟说完之后点点头说道，“我说句实话哈，我觉得你们这个领导对你还可以，虽然方式有些不咋地，但是他说的话以及对你的态度都挺好……不就是做做俯卧撑或者仰卧起坐啥的，那有啥的……”
梁双全叹口气，支支吾吾说道，“唉，不光是这个，今天下午他……他他妈的竟然打我屁股。”
梁文武嘿嘿笑着说道，“屁股打两下管啥的，我跟你说啊，我刚出来那会儿在省城干活，我们那个队长打一巴掌踢一脚是常事儿，我们都是从里面出来的，也都习惯了。”
梁双全摇摇头说道，“这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是都熟悉了，我和他也不算熟，而且今天我是光着屁股被打的……”梁双全说完，脸立刻红了。
梁文武听完之后想了一下说道，“照你这么说他是有点儿不是东西，要不咱就不在那儿干了……”
梁双全低着头看着地说道，“我还挺珍惜这份工作的，哥，你说咋办呢？”
梁文武想了半天说道，“咋说呢，其实还是看你自己个咋想的，你如果真的觉得这个机会挺难得的，那就在等等，如果你觉得他打你这件事情你接受不了，那咱就再找一个工作。”
梁双全说道，“我也不是接受不了，就是觉得心里不得劲儿，觉得有点闹心。”
梁文武呵呵笑着说道，“你呀，还是经的事儿少。说白了就是你面子挂不住，我这么和你说吧，如果是我我还会在这儿干，钱给的多，发展机会也多，以后就算是再找工作，这工作经验也拿得出手。至于打屁股这种事儿，不就是屁股蛋子被打两下子吗，大老爷们儿有啥好计较的，再说人家也不是平白无故的欺负咱，咱自个做也的确不到位不是。我跟你说，我在里面那一年，啥样的打没挨过啊，打屁股算是轻的了。你好好想想……你洗脚吗？”
梁双全回道，“再说吧，我好好想想，我想洗个澡，你们这儿能洗吗？”
梁文武说道，“外面有澡堂子，我一般就在水房冲一下子，这一层都是老爷们儿，也没啥好顾忌的。”
梁双全说道，“那你给我整点儿热水，我就在水房冲一下子就行，上学的时候也惯了。”
梁文武起身拿起两个暖壶说道，“你等着，正好我也冲一下子，这干一天活整一身汗。身上黏了吧唧的，难受。”
不多时梁文武打好了热水，哥俩拎着壶进去，梁双全一看好几个人都光着身子在那儿冲凉，冷不丁的还有点儿害羞，但是见他哥三下两下拖得光出溜，他也脱光了站在他哥旁边，舀起一舀子水冲在自己的身上。
梁文武一边冲着一边看了看弟弟的屁股，根本看不出挨打的样子，看来他们的领导也只是吓唬他一下子，他心里头也算放下心来。
其他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冲着身体，听着他们说着自己工作的酸甜苦辣，梁双全心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活的真实了，觉得自己下午受的委屈似乎不算什么，每个人为了生活都在拼命努力着，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如果就这样放弃了自己似乎还真的没有毅力，既然被羞辱了，那自己就要想办法让领导重新正视自己，想到这儿他觉得仿佛最初毕业时候的激情又回来了。
洗完之后，哥俩躺在床上，随意的唠着家常，工作了一天梁双全也有些乏了，不多时便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梁双全早早的睁开了眼睛，看他哥正在收拾屋子，梁双全坐起身来说道，“我上班去了……”
梁文武笑着说道,"昨天想的咋样了？"
梁双全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没事儿，我说啥要干出个样儿来让他看看，我走了啊。”
梁文武送弟弟出了大门，看着弟弟远走的身影，嘴角涌上一丝幸福的笑意，人总是要受点儿罪才能长大，自己也是这样走过来的，想到未来的日子，梁文武觉得自己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他爸这么多年的辛苦也总算是没有白费。
只要努力，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

十月十六
十月十六，梁国华五十五岁生日。本应该是一家团聚其乐融融的画面，却因为梁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梁双全坐在炕沿上，大口大口的吸着烟，脑子里乱极了，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他站起身来，想出去溜达溜达静一静，刚出门就碰见了怒气冲冲的梁国华，后面跟着梁文武。
梁文武冲着弟弟使着眼色，先开口喊道，“老二你这事儿做的太不对了你知道吗，来来，咱进屋说。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给文静道歉，两口子之间有再大的矛盾都不应该动手，你看你把文静和咱爸气的，快点认个错。”
没等梁双全回话呢，梁国华抬起腿一脚揣在梁双全的大腿上，嘴里头破口大骂道，“操你个妈的，你个越活越回旋的玩意儿，我他妈踢死你得了。我看你是长能耐了，这么多年书你白念了，我他妈一个大老粗和你妈那么多年我一个手指头都没动过她，你他妈的竟然学会打媳妇儿了，你真是越活越出息了。”
梁双全踉跄的站直了身子，心里头有点不服气，虽然明知道是自己错了，可是被他爸这么一骂还是觉得有点儿挂不住面子，梁文武见这爷俩的架势，赶紧一边哄一边劝的把他们弄到里屋。
进了屋子之后，梁双全扔掉手里的烟头，又点上一根坐在炕上大口大口的抽了起来，梁文武劝住了他爹，然后看着弟弟问道，“到底咋回事儿啊？”
梁双全想了想，然后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其实不是个什么大事儿，梁国华过生日，梁双全带着媳妇儿请了假赶了回来。好久不见的一家人见面之后自然都比较高兴，梁文武和弟弟也就多喝了几杯。梁文武最近承包了一个物流的货站，当时急需钱就从自己弟弟那儿借了十万块钱。事儿就坏在这十万块钱上，这十万块钱梁文武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媳妇儿文静。
文静在饭桌上虽然脸色有些不好，但是碍于自己公公过生日，也就没多说什么。吃饱喝足之后，梁双全两口子自己的屋子里歇息着，梁文武当初再盖新房的时候专门给自己弟弟留出了一间屋子，作为弟弟结婚的新房用的。虽然梁双全并不会留在家里，但是梁文武还是把这间房子留了出来。
梁双全喝的有点多，因此就躺在炕上。文静见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于是就问梁双全那十万块钱是咋回事儿，梁双全有点犯困，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没啥事儿，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咱哥要承包个货站，缺点儿钱，就给我打电话，我就给他打了十万。咱拿钱不也不用么，放着也是放着。”
文静有些生气的说道，“梁双全，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呢？这钱你随随便便就借出去了，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说一声？”
梁双全一骨碌爬起来坐在那儿说道，“这不是告诉你了么，再说了，啥叫随随便便，借给咱哥那是随便么，别说十万，就是二十万二百万只要我有，我都会借出去。文静，我不是和你说过咱哥对我那是绝对的，所以我没有理由不把钱借给咱哥。”
文静气冲冲的说道，“可是我觉得这钱是咱家的钱，既然是咱家的钱我也就有权知道，如果今天不是你哥说出来，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了。我在你们家到底算什么？”
梁双全直接摆摆手说道，“你别太事儿事儿的行么，多大点儿事啊，反正我借出去了，你愿意咋想咋想吧，真墨迹……”
文静见到梁双全这个态度，心里有自然是一肚子的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有流出来。
梁双全心里头也乱极了，虽然明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做的不对，但是心里头自己仍旧没有勇气去承认错误，反而固执的认为这件事情是自己的媳妇儿小题大做，他担心自己的家境不错的媳妇儿会瞧不起自己的家人，会把自己家人当成一种负担，因此他就干脆很明确的表现出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会这么做的态度来保护自己。
但是在文静的眼中看到的则是自己丈夫对自己的不信任，对自己的排斥，看着梁双全这种态度，文静有些失望的说道，“梁双全，我觉得咱们必须要好好谈一谈这件事情。如果不好好谈谈，我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今天你哥借钱你借了，明天你姐借钱你也借，后天你家乱七八糟的亲戚借钱你都借，那我算什么，是不是都可以不和我商量，是不是你觉得我对你来讲一点儿也不重要……”
梁双全仍旧不耐烦的说道，“你有完没完了，我不听你墨迹了，我出去溜达溜达……”
文静见他要走，一把拉住他想要把这件事情说清楚，梁双全有些出于本能的用力一甩，但是喝了酒的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直接把文静甩了一个跟头摔倒在地。
这一幕恰巧被梁国华看见，于是便有前面的那一幕。梁双全这时候酒已经醒了一大半了，梁国华听完之后开口训斥道，“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你做得不对，你媳妇儿生气也是正常的。”
梁双全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做错啥了，我又不是故意把她推到的，而且不就是借我哥点儿钱吗，你看她没完没了的样子。”
梁国华气的一跺脚站起身来骂道，“小崽子你还来脾气了，你哥也好，别人也好。这两口子过日子都是商量着来，你把钱借给你哥不问问文静那就是你没拿你媳妇儿当回事儿，这就是你的不对。还有，文静说你你就老老实实的道歉就完了，还死鸭子嘴硬，耍起驴来了，我看你那书都是白念了，这点儿道理都不懂。就是欠削……”
梁双全被他爹说的脸红红的，但是面子上还是挂不住，只好继续死撑的说道，“你就是爱管闲事儿，你要是没看见这事儿我自己能解决，你一掺合就闹大了。”
梁国华第一次被儿子这样呛着说话，气都不打一处来了，一抬脚脱下梁双全给他买的老北京布鞋，走过去把梁双全一推，抡起鞋底子就打在梁双全的屁股上。
梁双全心里头更加委屈了，索性翻过身把屁股冲着他爹，嘴里嘟哝着，“打吧，打吧，说不过就动手……”
梁国华气的伸手去解梁双全的腰带，想要扒了裤子揍，梁文武在一旁赶紧拦着说道，“哎呀，爸你这是干啥啊，让不让人笑话啊？”
梁双全偏偏的火上浇油一般说道，“哥，你别拦着，让他打……”说完自己干脆脱了裤子和秋裤，露出内裤来，梁文武见弟弟如此举动，也一生气不管了，看着这爷俩在那儿折腾。
梁国华一把扯下梁双全的内裤，抡起鞋底子狠狠地抽在梁双全的屁股蛋子上，打得啪啪作响。一边打一边骂道，“小兔崽子，越来越能耐了，自己做得不对还有理了，我非得好好修理修理你，我让你耍驴，我让你犯浑。”
很快梁双全的屁股蛋子就被打的红红的了，这时候梁文武偷偷地走出去把自己的儿子叫来，悄悄地在儿子耳边说道，“快去叫你二婶儿，说你爷爷揍你二叔呢，让她过来劝劝……快去。”
李雪正在自己的屋子里劝着文静，很快梁文武的儿子就领着文静走进梁国华的屋子，文静一进屋门正看见梁国华在那儿一边数落一边走梁双全呢，文静吓了一跳，但是心里开始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赶紧喊道，“爸，你别打了……”
梁国华见儿媳妇儿进屋子了，突然老脸一红尴尬的停了下来，梁双全也是赶紧三两下提好裤子站起来，脸和屁股一样红的说道，“你咋进来了……”
他媳妇儿走到他身边瞪了他一眼，悄悄地掐了他屁股一下，梁双全忍着没敢吭声。
梁国华尴尬的呵呵笑着，然后穿上鞋说道，“文静，你别生气，我也骂他了，他也知道错了，这事儿是他做的不对。”
梁文武在一旁也有些尴尬的说道，“文静，大哥我真不知道是，我要知道我早说他了。咱都不是外人不是，有啥好藏着掖着的。”
文静又瞪了梁双全一眼说道，“爸，大哥，我不是因为钱的事儿生气，我生气是因为他不和我商量，刚才我也是有点着急，他不是故意推到我的。没事儿，我俩回去好好唠唠，他不敢对我动手。”
梁国华呵呵的说道，“他敢动手你看我不咋削他……”
梁双全尴尬的说道，“行了，都是我不对，你们都别生气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道歉行吧。”
一家人见状都算是松了一口气。
梁双全两口子回到自己的屋子，文静本来想板着脸继续吓唬吓唬梁双全的，可是想到梁双全刚才窘迫的样子，忍不住道笑道，“来，让我看看你被揍的咋样。”
梁双全见媳妇儿不生气了，便摆出一副受委屈的表情说道，“你看看，我在这个家一点地位都没有……”
文静白了他一眼说道，“谁让你犯错了，活该被揍，来，让我看看。”
梁双全受不住文静的粘糊，只好不情愿的脱下裤子露出屁股，文静一看梁双全的屁股被揍的红红，微微肿起，忍不住心疼起来说道，“爸打你你不会跑啊……真笨！”
梁双全说道，“嘿嘿，习惯了，小时候不敢跑，越跑揍得越狠，你不生气了吧，我再正式的向你道歉，而且保证以后啥事儿都和你商量。”
文静拍了拍他的屁股笑道，“这还差不多。”
两口子和好如初，晚饭的时候，梁国华见他们俩说说笑笑也就放下心来，于是便开始唠叨起让他们赶紧要小孩儿的事情来，弄得文静和梁双全一脸的郁闷。
人都散了之后，梁国华一个人躺在炕上，突然想起已去世多年的媳妇儿来，一个人念叨着，“孩儿他娘啊，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快不中用了……可惜你没享上福啊……”
想了一会儿，梁国华眼角竟然渐渐的湿润了，那眼泪包含着幸福，包含着一丝感伤……

冬月十八


冬月十八，晴，宜婚嫁。
梁国华一大早的起来，儿媳妇儿李雪早已给他准备好了新衣裳，梁国华嘿嘿的笑着穿好了新衣服，站在镜子前美美的照了半天。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老梁也不例外，丧偶多年的他竟然也动了找个老伴儿的念头，没想到还幸运的遇见一个非常合适的对象，那个老太太就是李雪他妈。
李雪家里本来就李雪一个孩子，李雪嫁到老梁家之后就剩下两口子守着一个家了，好在里的比较近，李雪和梁文武也没事儿就过去溜达溜达，两口子没事儿也帮着李雪带带孩子倒也不寂寞，毕竟梁国华一个糙老爷们儿也不会带孙子，只好让自己的亲家帮忙。
一年前李雪他爸癌症去世了，家里就剩下李雪她妈一个人，起初李雪晚上经常过去陪着他妈，但是时间一长李雪她妈也觉得过意不去，毕竟把梁文武一个人扔在家里不是那么回事儿，于是就把李雪赶了回来。
后来梁国华见李雪舍不得他妈，老头子做主让梁文武把他丈母娘接到了自己的家里，正好梁双全的房子一直空着没人住，梁双全两口子刚刚有了孩子，一时半会儿也不常回来，于是李雪她妈就住进了老梁家。
老太太起初不答应，觉得让人家看见了不好，倒是梁国华在一旁十分仗义的说道，“亲家母，有啥不好的，咱都是一家人不是，你一个人小雪也担心你，我家也有空房子，你说这不正是两全其美的事儿吗，再说了， 你过来也能照顾照顾他们俩，他们俩这不是打算要二胎嘛……”李雪她妈就这样被劝进了老梁家。
家里多了一个老太太的确是方便了不少，烧水做饭洗洗涮涮都有人去干了，本来都是梁国华干的活，如今都被李雪她妈接了过去，弄得老梁十分的不好意思，没事儿就念叨，“接你来是让你享福的，你看你，天天干这干那的，我都没啥干的了。你歇歇，我弄吧。”
李雪她妈本来就是一个十分开朗的人，听老梁这么一说笑着说道，“大哥，你说这话嘎哈，都是一家人，谁干不是干呢……”
平时家里李雪上班，孩子也上了幼儿园，梁文武则是忙着货站的事儿，家里就剩下他们俩老人，俩人没事儿就坐在一起唠着闲磕，偶尔一起出去跟着其他老头老太太看牌，时间长了大伙自然就拿他们开玩笑了，俩人倒也不避嫌，反而关系处的更加好了。
梁国华一个人这么多年，竟然涌起了一阵恋爱的感觉。起初老梁头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觉得这样是给李雪他妈抹黑了，于是就开始渐渐的刻意的躲着自己的亲家母，躲了几次之后李雪她妈也感觉到不对劲儿了，于是就和自己的女儿说打算回去住了。
李雪和梁文武两口子仔细一琢磨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于是两个人干脆做决定让两个老人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得了。梁文武给自己的弟弟梁双全打了电话，把事儿说了一遍，没想到梁双全在电话那头不正经的嘿嘿笑着说道，“难得咱爸还有这个激情呢啊，嘿嘿，这么多年了我也算是有个后妈了，不过哥你和这后妈的关系比我近啊，回头可别我虐待我啊……”
梁文武两口子被弟弟这番没正经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于是俩孩子分头做两个老人的工作，那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之后，两个老人也就敞开了心扉，彻彻底底的唠了一晚上磕，唠完之后，这事儿也就算是定了下来。
梁国华和李雪妈俩人看着黄历选了冬月十五这一天结婚，梁文武为此特意通知了一些关系较好的亲戚和邻居来给老两口子庆祝一下，因此到了冬月十八这天，梁国华早早的起来换了一身新衣裳。
本来梁文武是打算安排接亲这些事情的，结果被李雪妈给拦下了，老两口觉得这事儿虽然是好事儿，但是这么大年纪太张扬了也不太好。本来就在一个院住着，李雪妈也早早的起来，俩人一见面竟然都闹了个大红脸，以前天天见面也不觉得尴尬，现在一旦要确定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倒是梁国华嘿嘿的笑着说道，“你这脸一红更好看了。”
李雪妈捶了梁国华一下子，嗔怒着说道，“每个正型儿，吃完饭咱俩去给嫂子上个坟吧，好歹也算是大事儿，还是和嫂子说说吧。”
老梁心里立刻一暖，没想到人家还想着这事儿呢。老梁点点头说道，“行，我让文武去买点纸，让他开着车拉着咱过去。一会儿双全他们也可能回来了，让他也跟着去。”
李雪母女做好了饭，一家五口人吃着饭，梁文武的儿子梁冬冬半天不动筷子在哪儿歪着头想事情，梁文武吼道，“赶紧吃饭，想啥呢？”
小冬冬眨么眨么眼说道，“姥姥和爷爷结婚了，我是管姥姥叫奶奶呢还是管爷爷叫姥爷呢？”
这个问题问的四个大人一愣，接着大人们都哈哈的笑了起来，梁国华拍了拍孙子的小脑袋说道，“小犊子，就你机灵。该咋叫咋叫，不用你改口……这孩子，咋这么聪明呢，就是随他妈啊。”
梁文武在一旁白了一眼说道，“让你说的我好像多傻似的……”
梁国华撇撇嘴说道，“你聪明，聪明小时候挨揍都不知道跑，老二还知道多呢，你就傻呼的硬挺着挨揍。”
爷俩这么一拌嘴儿李雪妈倒是不乐意听了，“我这姑爷可不傻，傻的话我会把姑娘嫁给他……那是孝顺，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梁国华被李雪妈这么一说，咧着大嘴笑着，不再吭声了，小两口彼此对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们刚吃过饭没多久，梁双全开着车进了院子，梁文武已经把烧纸买了回来，于是梁国华和李雪妈带着俩儿子一起去梁国华的媳妇儿上坟，梁国华站在媳妇儿的坟前，有一肚子话想说，可是最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两个儿子跪在那里一边烧纸一边念叨着，告诉他们的妈在那边安心，如今他爸已经找了一个可以照顾他的人，两个人也算是情投意合，梁双全还说道，“妈，你可别吃醋，而且你放心，我们也肯定会对这个妈好的。”
儿子的言语让李雪妈也深深地为之动容，李雪妈往火堆里扔下一捆纸说道，“老姐姐，我知道我是占了你的位置，要是你活着，我这大哥我肯定遇不到。我和大哥都是苦命的人，你在那边就放心的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给梁国华的媳妇儿上完坟了，梁国华又张罗着让梁文武两口子带着他们去给李雪的父亲也去上了坟，在坟前李雪妈眼泪簌簌的往下掉，看的老梁一阵阵的心疼，坐在车上李雪妈还是止不住的掉泪。梁国华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擦拭着，李雪妈噗呲的笑着说道，“你这手糙的都拉疼我了，以后啊，我就靠着你了。”
老梁一下子主动起来，将李雪妈拦在自己的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声不吭。
回到家以后，亲戚朋友都已经陆陆续续的进来，大家有的祝福，有的打趣，一时间好不热闹。李雪和梁双全的媳妇儿文静张罗了两大桌子饭菜，亲戚朋友坐在一处推杯换盏，仿佛过年了一般。吃饭的席间，李雪和文静两个人突然都吐了起来，大家也是慌了一阵子，回过头来梁文武的舅妈说道，“国华，你家这是三喜临门啊。”
梁国华还没反应过来，梁文武和梁双全纷纷的笑嘻嘻的看着他爹，老梁一拍大腿，“哎呀，我这脑子，真笨。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老梁的开心模样，李雪妈也跟着笑了起来，老梁还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俩儿子说道，“真的假的？”
梁双全嘿嘿的说道，“前两天去医院查的，一直没告诉你，等着今天给你哥惊喜，没想到我嫂子也有喜啦。”
梁文武举起酒杯说道，“要不说是亲兄弟呢，我也是这么想的，来来，喝酒。”
小梁冬冬在一旁说道，“应该是四喜，我考试还考了个第一呢……”
老梁连忙说道，“对对，四喜，哈哈，我大孙子最有出息。”屋子里再次沉浸在喜悦的气氛的当中。
到了晚上，送走了所有的亲戚朋友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老两口，梁国华喝的有些晕乎，坐在炕上靠着墙嘿嘿的笑着，李雪妈打来一盆热水给老梁脱下棉鞋，脚汗味儿有些刺鼻，她将老梁的双脚轻轻的浸入热水中，老梁脚上一暖，接着心里也一暖的说道，“我想起你那年因为文武和小雪处对象来我家找我的时候了，那时候我就寻思，这小娘们儿说话真干脆，为此我还揍了文武一顿。都说这世事难料，没想到他们俩最后还是处到一块儿了，更没想到我和你竟然老了老了也凑合到一起了，看来老天爷对我还是不薄啊。”
李雪妈递来擦脚毛巾说道，“国华，咱这日子也算是越过越好了，想想你前些年过的日子，是真苦啊。文武他妈走的那年，你这家都啥样了，你这不也熬过来了，你这都是应得的。我也一样，小雪之前那个对象没了的时候，那日子过得真叫难，走到哪儿人家都讲究咱，现在也总算是有好日子了，家里又要添人进口了，咱来也该享福了。”李雪妈说完，老两口相视一笑，眼角都有些湿润。
夜静悄悄的，不多时屋子里传来微微的鼾声，日子过得好了，这人也睡得踏实，睡梦中梁国华看见自己的媳妇儿冲着自己一笑，转身便离开了。老梁猛地从梦中惊醒，转过头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李雪妈，轻轻的摸着她的手，微微的笑了一下再次进入了梦乡。

大年三十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过年是小孩子最喜欢的日子，这一天他们会穿新衣，戴新帽，吃美食，放鞭炮。而且这一天任由他们怎么瞎胡闹，大人们也会尽量的克制自己的脾气不去收拾他们，因为都说这一天打孩子不吉利。
梁国华一大早起来扫好了院子，媳妇儿在屋子里炖着小鸡儿，俩孩子还赖在炕上没起来。梁国华收拾好了院子，推开俩孩子的屋门，大声的吼道，“快起来，别等我动手啊！”
俩孩子正在被窝里胡闹，听见他爹这一声吼，吓得老大一激灵爬起来开始穿衣服，老二则闷在被子里耍赖说道，“哎呀，还早呢。我再睡会儿，今天是过年，你不能打我，打我可就不吉利了。”
老梁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掀开被子，把小儿子梁双全一下子拽到身前，三两下就把他按在炕上，接着梁双全的线儿裤已经被扒到了大腿根处，白嫩的小屁股立刻露出来。梁国华刚起呀巴掌，就听见小儿子在哪儿大声的喊道，“哎呀妈呀，你快救我啊，我爹要揍我啦。”
梁国华的媳妇儿从外屋拿着勺子冲进来冲着这爷俩喊道：“大过年的你就不能消停点儿，没事儿你捅咕他干啥啊。”
梁国华愤愤的放下巴掌说道，“一天不打这皮子就痒痒了，我告诉你，今天你俩都给我消停的，要是敢给我胡作，你看我咋收拾你们俩。”
梁文武在一旁乖乖的穿着棉裤，梁双全则委屈的提上裤子，看着他妈，他妈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就作吧，他要是再打你我可不拉着……”
梁国华媳妇儿转过身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孩子的新衣服扔到炕上说道，“过年了，穿新的。”俩孩子转眼间多云转晴，高兴的穿起新衣服来，梁国华看着俩孩子这样子，嘴里头骂道，“真是他妈的上辈子欠你们的，赶紧收拾，收拾完了放炮仗。”一听放炮仗，俩孩子更加高兴了，动作也加快了许多。
村子里已经陆续的想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年味儿也愈发的浓了起来。梁国华拿出买好的大地红，二踢脚，闪光雷，陪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放了起来。噼里啪啦，叮叮咣咣，院子里的鞭炮声震耳欲聋，梁双全捂着耳朵躲在一旁，梁文武则在一旁点着二踢脚。
很快，拿出来的鞭炮就剩下一个二踢脚了，梁文武点着了之后立刻闪到一边，可是过了好长一会儿鞭炮也没想，眼看着捻子已经着到里面了，梁国华嘴里头骂道，“操，又嗑捻子了，今年这炮仗买的不好。”
梁文武在一旁说道，“我去看看……”
老梁在一旁急忙喊道，“消停呆着，吃完饭再说。”老梁话没说完，梁文武已经冲到炮仗跟前了，梁文武被老梁这么一喊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就听见嗵的一声，二踢脚飞上了天，梁文武被吓得一激灵，梁国华气的张口骂道，“小犊子，干啥都毛愣三光的，多悬就崩着你了……”说完扬起巴掌，几乎就要一巴掌打下去。
梁文武先是被炮仗吓得一激灵，接着看到他爸怒气冲冲的样子，立刻吓得缩进了脖子，屁股也一下子夹紧了，不知道他爸这一巴掌会落在哪儿。梁国华见儿子吓得哆哆嗦嗦的样子，心有不忍的放下手的说道，“进屋吃饭，一天天的，啥时候能让人省心。”
梁文武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来了，一家四口人坐在炕上吃着饭，两个孩子乖巧的给他爸倒酒，梁国华和媳妇儿对看了一眼，忍不住的露出了高兴地笑容。
吃罢了早饭，梁国华带着孩子们贴起了对联，挂起了大红的灯笼，家家户户都是如此，整个村子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气当中。俩孩子和一群孩子们到处的疯跑，撒了欢儿的玩耍，老梁特意给了他们块八角的零钱，俩孩子一股脑的都卖了小炮仗，什么滑炮，摔炮，转炮，各式各样，俩孩子在院子里玩儿的不亦乐乎。
到了中午的时候，梁国华和媳妇儿正在炕上嗑着瓜子儿看着电视，俩孩子从外面进来了，小儿子气鼓鼓的冲进屋里，直接坐在一旁，大儿子跟在后面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摆弄着手里的炮仗。
梁国华媳妇儿看气氛不对，连忙问道，“你俩又计计了？”
老大没出声，转过脸去，梁国华被俩孩子这一出弄得肚子里渐渐窜起一阵火苗来，强忍着怒气说道，“问你俩话呢，哑巴啦。”
小儿子被他爸这么一凶，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一边哭一边抽着说道，“我哥……他……他不给我……滑炮，我的都没……了，他也不给我……”
梁国华媳妇儿看了大儿子一眼，连忙说道，“文武，你把那炮仗给他几个，他是小的，你这当大的让着他点儿。”
梁文武看了看手里的滑炮噘着嘴说道，“我不给，他的都玩儿没了，这是我的。”
见哥哥不给自己东西，小的哭的更凶了，梁国华瞪了一眼小儿子吼道，“别哭鸡鸟嚎的，把嘴闭上憋回去。”说完抄起笤帚疙瘩敲了敲炕沿说道，“给他几个，别等我打你身上。”
大儿子撇撇嘴，啪的一声将手里剩下的滑炮都扔在炕上了，一转身跑回自己屋去了。梁国华从炕上拾起滑炮，仍在小儿子身上吼道，“拿去，我告诉你，就这一回，以后你要是再赖叽的，大过年的别怪我揍你。”说完趿拉着鞋去了西屋，看老大去了。
梁国华媳妇儿在这屋哄着小儿子，梁国华走进西屋看见大儿子正趴在炕上，将头埋在胳膊里。梁国华心里一下子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脾气，拍了拍大儿子的屁股说道，“别委屈了，起来。”
大儿子没动静，梁国华憋着气伤了炕趴在大儿子身边，轻轻的胡撸了大儿子的后脑勺一把说道，“别抽搭了，多大了还掉眼泪，羞不羞。来，爸给你拿钱你再去买，不就个破滑炮么，你让着点儿不就完了。你是大的，就得有大的样儿，过年了你就又涨一岁了，是大孩子了不是。”
被他爸这么一说，梁文武转过小脸儿，用手擦了擦眼睛，看着他爸没出声，这时候小儿子也进来了将滑炮递给哥哥说道，“我不要了，哥你别生气，我换给你。”
梁国华被小儿子这么一整，噗嗤的笑了出来，叹了口气骂道，“两个冤家，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去，拿去再买几盒玩儿！”说完从兜里掏出几块钱扔在了炕上。
东北的农村天黑的很早，家家户户都点着了大红的灯笼，梁国华一家四口守在电视机旁看着春晚，梁国华两口子在屋子里包着饺子，两个孩子在一旁揉剂子把蒜，忙活的不亦乐乎。香喷喷的酸菜馅儿扑鼻而来，小儿子忍不住偷尝了一口，梁国华媳妇儿嗔道，“这个小馋猫。”逗得爷仨儿咯咯地笑了起来。
两个孩子玩儿了一天都累了，没等到多一会儿都在炕上睡着了，梁国华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看着自己的媳妇儿说道，“你说人这一辈子图啥呢？”
梁国华媳妇儿给孩子盖上被子说道，“图啥，就图个合家欢乐呗。咱家就挺好，将来两个孩子长大了，上大学，咱俩也能跟着住高楼。”
梁国华嘿嘿的笑着说道，“我可不乐意去城里头呆着，还是这农村舒服。到时候咱家盖上几间瓦房，孩子们乐意回来了就在家里住着，不回来咱老两口单独过，多好……”电视里不多时传出来十二点的钟声，主持人们高声祝福着全国人民，窗外已经开始响起了鞭炮声，新的一年就这样开始了……
新的一年，新的希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