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父子(二)

tj.king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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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书房的窗，金色的圆盘一样的满月，温馨，柔美，和着淡淡的月晕倒映在平静的湖面上。
　　莫如深吸一口气，摸着那只红木盒子的手有些微抖。
# s9 i7 a5 a8 B　　描金的木盒被摩挲了太多次，漆色渐淡，金粉脱落，隐约还能看出原先所绘金边牡丹的影子。盒上挂着一把小锁，锁头已是锈迹斑驳，显然很久未曾开启。
1 R! w+ o8 Z. \# ~0 @　　“如儿，不要开锁，有些事已经过去了，有些人虽然活着，却已经死了。”师父的话音还在耳畔嗡嗡作响，莫如缩回了手。
　　的
1 ~2 g+ |6 ]& a　　“阿竹，这么说你是小杨的亲妹妹，小杨是那样的身份，你岂不是……”父亲听到莫如走上竹楼的脚步声嘎然止住了话题，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儿子一眼，仿佛看个怪物一般。
9 V5 Z  `1 x7 ^$ w: w- X, z　　莫如忙低头自查，并无不检点之处，笑道：“爹，怎么了，如儿脸上开花了不成？”
　　韵竹踢了倬凡一脚，嗔道：“几天没见到儿子，也不用这么直勾勾盯着啊，再把孩子吓着。”
% D& W" U7 r: K$ i( W/ v　　萧倬凡嘿嘿干笑了两声遮掩过去。
　　的
- J5 i7 X' ]; h3 ?% Z) s9 ?# Y　　“小杨是那样的身份……”是什么样的身份让爹莫名诧异？他们又为何要瞒着我？莫如伸出微凉的手指又摸上了锁头。
　　“师父，如儿已经长大了，如儿自有分寸。”一根细长的鬃毛插入锁孔，“嗒”的一声，拨开了锁芯，细微的响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分明。
: g. V, M) u" m, p, o5 }　　莫如额上渗出了汗珠，里面会是什么呢？江湖人人贪念的武功秘籍吗？灵丹妙药吗？藏宝图吗？毒药配方吗？千百个念头在揭盖的瞬间闪现在眼前，他自信有足够的定力面对一切未知。
; A' H/ L5 v2 k" V& B, {- l　　盒盖打开了，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卷黄色的绢，莫如的心狂野得跳着，强自压抑紧张和兴奋。
　　展开，里面端正得小楷写着一句话：“杨王赵昉谋逆犯上，着令赐死。”下盖正方形的大印，封存多年仍是鲜艳无比，红色的印泥血一般刺眼，翻过另一面，“圣旨”二字赫然在目。
　　盒中之物大大出乎莫如意料，他愕然不解得来来回回看着这句话，赵昉，何许人也？跟师父的身份又有什么关联，为何师父要收藏这样一份不详之物。
& F7 a( L0 T+ E6 m　　的
　　官道旁，萧倬凡无奈得看了看儿子，这哪里是儿子，竟是我祖宗。
　　“莫如内伤未愈，你就别登老子的大门！”父亲来信就一句话，简洁明了。
　　“如儿的伤经不得垂楚，你克制些；还有北方严寒注意保暖，他伤好齐了你们再回来吧。”韵竹淡然笑着柔情百转，却是同样的逐客令。
　　就这样，萧倬凡有家不能回，有妻不相见，只好无奈得带着儿子返回京城。
　　“谁让你又穿这么单薄！”萧倬凡冲莫如一瞪眼，却吓得一旁的小雨后背发冷，忙拿了厚实得棉衣递过去，最近萧倬凡撒火的板子总抽在他的身上，杀鸡儆猴。         
                 初返京师
　　京城东华门前“百戏竞作，歌舞腾沸”，这里的茶肆酒楼，一向鱼龙混杂，市井喧闹。
/ y# m. d) |4 k( Q　　“年兄，可是上京赶考？”
　　“正是，小弟是青州人氏，敢问兄台是哪家门派……”
5 U( i4 u5 B# P7 m+ ~& M　　今年大比之年，随处可见进京赶考的举子贡生称兄道弟，纶巾文服；也有学术不合在大街上争得面红耳赤的，大打出手的。朝廷中党争不息，学生门下同样矛盾尖锐。萧大人为了确保京师的秩序和安全，这些天忙得四脚朝天，不断加派人手严密巡逻。
　　莫如坐在靠窗的一张桌上，白衫外加了直领对襟的褙子，文质彬彬儒雅大方；小雨坐在他对面，看似两个同乡的举子畅谈对饮。
1 ~; `. D2 U$ O. h" K　　平静举杯投箸之间，莫如眼睛却四下乱转，注视着来往众人，等待着属下回报消息。
9 V4 F" R* A: L6 |, U) g+ Q　　“老板，来壶酒，一盘酱肘子。”两个中年士兵“噔噔”走上楼来，将宽厚的军刀“啪”拍在桌案上，挨着莫如的桌子坐了下来。
　　“操他奶奶的”一个人开口便骂，“老子们刀头舔血打下的城池，屁股还没坐热就弄丢了，姓马的真是个熊包、废物……. ”
　　“小全子，别乱说，也不看看什么地方！”同伴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7 p5 |5 \  z) s. q1 O8 V- ^6 T　　莫如循声望去，中年大汉脸色有明显的刺青，不知是出身低贱还是发配从军，满脸络腮胡子，脸膛黝黑，他抄起酒杯一饮而尽，叹道：“周大哥，咱年轻的时候那仗打得多爽啊，那次在虎跳峡伏击契丹畜生，把他们杀了个屁滚尿流、鬼哭狼嚎。”
　　“是啊，可真爽，杀的眼都红了！”周大哥也笑了。
　　“如果杨王殿下还在，现在哪能让这群契丹蛮子这么嚣张……，现在的朝中将军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只会窝里横……”
　　“放肆，胡说什么！”雅间里转出来一个铠甲鲜亮的少年，身着校尉的服饰，一手按宝剑，另一手两指点戳着小全子的鼻尖。
　　“黄口小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爷爷，老子打蛮子的时候你还满地爬呢！”小全子酒喝得正郁闷，见来了个小娃娃对着他指手画脚，当场就恼了，不顾周大哥的拉扯，推开桌子站起身，碰到的酒壶菜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小全子揪住少年的前襟扬起下巴，“没听清啊，老子再说一遍，全他妈是酒囊饭袋！”
　　李慕云玉面憋得通红，抡拳就要揍人。
　　“住手！”雅间里又出来一人，一身锦袍斯斯文文，目光犀利的看着小全子，却对少年道：“慕云，别惹事！”
1 B/ K' l, i' u; }/ T' ~　　李慕云兀自不服气得甩开老兵那满是老茧粗壮的大手，“平西王爷就是武将，你敢说他的不是，小爷就替他老人家教训你！”
$ n" J1 T3 a  b　　“小王爷，小将军，这家伙喝多了，喝多了，胡说八道，您就当他放屁。”周大哥点头哈腰给李慕云赔着不是，捂住小全子的嘴将他连拉带拽拖出了酒楼。
　　“喂！”李慕云咬牙切齿要追，被皇甫子英一把拦了，“别跟他一般见识，被那位知道了，没咱俩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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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如刚听见两名士兵提到“杨王”，正握紧拳头凝神去听，却被这两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搅了局，心中恼怒不已，见李慕云却站在桌旁生着闷气，存心要戏弄他一下。当下斯文的举起酒杯，话中有话对着小雨道：“年兄，看来我大宋以文治国确实应当，武将着实不堪用啊……”
6 m2 L2 p& d3 p. |2 C　　李慕云年轻气盛，刚才得火气还未平息，又被一个白面书生冷嘲热讽，太也丢脸，怎么也要在人前找回些面子。“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大放厥词！”一步踏到莫如面前，攥紧的拳头对准莫如的鼻子，慕云又停了手。
　　他的本意是吓唬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让他当着众人认个错他就有了台阶，心中的郁气就此结了，却不料这个少年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淡然道：“在下很不喜欢这种交流方式。”
　　话音未落，“啪，哐啷，喀嚓”李慕云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的手已被人打落，酒壶飞出三丈远落在四个桌子开外的地上，手腕瞬间被拧脱了臼。
8 |6 u, E. a2 Z: S  g! ~　　“啊~~”好半天他才觉出疼来，捂着手腕满头大汗。
$ ]/ _5 S  t) E2 @8 X& |8 |　　“别乱动”皇甫子英托住李慕云的手腕，皱眉道：“分筋错骨手！”目光直视那个出手伤人的青衫儒生。
　　小雨掏出一方丝帕，使劲擦了擦莫如身前桌上滴落的一滴酒，讪讪得笑：“实在抱歉，让您受惊了。”
5 y! M* W, |( Y, c* G- X- |% g　　虽然李慕云明显吃了亏，但毕竟是他先动的手，技不如人也只好认了。子英很识货，这手少林绝学“分筋错骨手”能练到此等火候必定不是普通之人，他抱拳肃然问：“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2 ~& X" L, i6 S! T　　莫如用筷子蘸了蘸杯中的酒，在桌上划了几下，整整儒巾，恬然得一甩广袖：“小雨，咱们走。”
7 A* `. l1 s+ f8 t　　皇甫子英和李慕云凑近一看，桌上龙飞凤舞写了三个字“萧——莫——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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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萧府”门前那两个石狮子的时候已是日暮西斜，红霞满天，推了推府门却已紧闭。
7 W3 f' J! _( \　　小雨凑着门缝向里张望，眯着眼什么也看不清。
! ?' p3 @- f# k% V/ @; K　　莫如蹲在地上辨别了一下门前杂乱的脚印，皱了皱英气的眉毛：“已经晚了，咱们翻墙进吧。”
　　“蹲下”，来到一处被“整修”过的围墙前，莫如指挥小雨贴着墙根扎好马步，踩着他的腿攀到肩上，向围墙里侦查一番，确认没人了才翻过墙头，跳了进去。
　　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耳畔一声断喝：“胡闹！”
) M  p. I2 `0 B. B$ f0 ~　　“爹~~”莫如规规矩矩站好，偷眼瞧过去：父亲已换下官服，只穿一身皂色便袍，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的怒气显而易见。
1 C. Z) @4 k$ r1 d, [　　“手伸出来！”
　　“噢。”莫如很不情愿得将手在身后使劲得搓，搓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得伸了过去，手心向上摊平。
　　萧倬凡的大手一把捏住了儿子的手就往屋里拽，“你看看，多凉啊，这么冷的天穿这点衣服就敢出门，尽糟蹋身体，太不像话了……”
　　
9 }/ |6 i; o( q, u- n2 n4 B　　小雨跟进屋里的时候，莫如已经被萧倬凡的棉衣裹了个密不透风坐在圆杌上，衣袖略略撩起，露出一段手腕，萧倬凡正替他把脉。
　　莫如无奈得看着小雨，眼中满是幸福的痛苦：每天按时吃药、按时歇息，下山后连一次巴掌还没挨过，萧倬凡气狠了就砸椅子，摔花瓶，再不然就拿小雨出气，闹的小雨现在看萧倬凡的眼神总是怯怯的，生怕引火烧身。
# w1 B- M3 k- t0 [1 H1 A2 K　　“爹，别诊了，还是那样。”莫如轻轻放下袖子，自己的身体还能不清楚，何劳父亲费心劳力得一次次号脉。
3 Q$ @8 }$ s2 @　　“也有快两个月了吧，内伤毫无起色啊。”萧倬凡怅然得将手从莫如腕上挪开，满面焦急。
4 D7 r. a  E% h　　“爹，别急，会好的。”
6 x# s- [8 Y) g9 \7 M　　“能不急嘛？”萧倬凡狠狠磨着牙，老子才刚和你娘没亲热几天就被轰出了门，还不是为了你个臭小子！
5 Y0 s1 C8 m4 t6 c+ q( u: q　　莫如自觉的端起药盏一仰脖把苦涩得药灌进肚里，倬凡的脸色才算霁和了些。
　　“爹这几日要出趟公差，你就安分的呆在家里，好好治你的病，别惹事，听到没？”
　　“是，儿子记下了。”莫如貌似诚恳得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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