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等待已久了,每天晚上坐在计算机边上的时候,眼光扫过触手可及的电话机,总是有种恍惚的怀疑,是否简单的一根电话线就可以连接起两地的相思。每当有铃声响起,满怀欣喜去迎接的,却总是不相干的问候。 阿华,在没有任何联络的这些日子里,你怎知我按耐下了怎样的思念与牵挂? 犹豫地提起听筒,终于,传来的是等待已久的亲切。 “月,考试已经结束,搭明天早上的车赶回来,明天的中午,我们就能在一起了。”一口气说尽了所有的惦念,阿华的声音里有着不可抑制的期盼和喜悦。 “恩,等你。”我竭力平静着自己的语气。一如每一次相见相依时习惯的微笑。连自己也讶异我竟然可以把这些天的积郁掩藏得那么好。 因为,一直记得有一次华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月,你的笑容总是我最好安慰。”从此,便习惯了把微笑写在脸上,不管内心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任何时候。 电话的另一头,他的笑容也应该是很灿烂的吧?华,你可知,你的笑容又何尝不是我的最好安慰? “月,你还好吧?不知怎么,我总有一种感觉,说不出来的担忧,总觉得这些天你不快乐。”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和一丝询问。 “没什么啊,好好的,没什么。”但电话的这一头,他所看不到的,是我的泪,已经滑落。 “要我带什么礼物给你吗?”华的关切仍在电话那边不断传送过来,话筒已经被我握到发热,却怎么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回答,只是一味地摇头,“不要,不要你特意挑选的礼物,如果可以,我要的,是明天你紧紧的拥抱。” 轻轻地搁下电话,象放开阿华温热的手掌。回头看一下桌上烟缸里满满的烟蒂,阿华,你怎知这燃尽的烟丝,是我克制了多少日子没有对你诉说的委屈与压抑的沈淀? 你离开的那一天,公司的那笔业务才刚刚接手,那时的我踌躇满志,而待你明日归来,我却已经身心俱疲,倦极而怠? 再一次看到阳光下阿华的身影,眼睛有一种灼痛的火热,很奇怪的,以为自己会很冲动地投入他的胸怀,尽情地倾听一下我熟悉的他的心跳的声音,但是我没有,仍然是矜持和淡漠地对他笑着。连我自己也感觉到了笑容的牵强与僵硬。 那一刻,为自己深深地悲哀。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哭,却无法对他笑得灿烂,跻身在疲惫和麻木的夹缝里,心情,是漾开的钝痛,哭不出来。 他挽我的肩。 轻掠我额前的碎发。 他安静地注视我的眼,一直可以看到我心里。 我却,只是笑,淡淡的,带一丝倦意。 踏进房间的瞬间,几乎在忽然之间,我就被他紧紧地环住,伏在他宽厚的胸前,我想,所有这些天的忍耐,忍耐,再忍耐,都是值得了吧,无论怎样的委屈,我都不会告诉他。对他来说,这次考试非常关键,我很清楚他为准备这次考试作了怎样精心的准备。现在,终于他已经回来。 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他站在阳光里,连空气都带着甜意,就在这个时刻,我决定什么也不告诉他,更不在他的面前流泪。毕竟,他的笑容对我太重要,如同我的笑容对于他,也太重要一样。 他的眼光扫过我的房间,停留在积满烟蒂的烟缸上,眼里带着不置信的神情:“阿月,你怎么抽那么多烟?” 该死,是否是因为早晨太急于去车站接他,竟然忘记清理昨晚熬夜的痕迹,我已经看到阿华的眼神暗淡下来,眼里有疼痛和不解的交织。 “哦,是前几天半夜胃痛,手边没药,只能靠抽烟来缓解,你知道的。”我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稳,怕仅仅是一点点的迟疑或者颤音都会引起他的怀疑。 “你呀,唉,跟你说多少次了,药品在手边要常备,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让我怎么安心?”阿华的口气是认真的,但声音里依然是我熟知的怜惜与安慰。 “三个月没有和你一起喝茶了,走,下午陪我去品茗。”阿华的语气是温和的,带着一点点主动和霸气,我知道,一直以来,喜欢的,就是他的这种味道。 “恩。”同样是微笑着,让他牵着我的手,跟着他走。 听枫园今天像是专门为我们两个开的,冷清的冬日午后,茶馆里没有游客,红木的茶几,青花的茶碗,要一壶铁观音,终于可以放下一切重负,只静静地看自己最想看见的人。 于是,终于沉默,不再微笑。 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说着这次考试的闲话,浅浅的笑意浮在脸上,只要他好,便就好了。 “公司怎么样?你手边的那套方案设计完稿了没有?”不知什么时候,华几乎是突然之间,转换了话题,让我猝不及防。 “设计稿已经完工,昨天下午交付给了客户,针对户外施工的特点,我对原设计方案中华而不实的部分细节做了改动。现在的施工方案,应该是比较容易切入的,并且省力,关键是有效避免了户外高空作业的危险。”我力图把前一阶段的麻烦用最轻描淡写的语句表述完整。 天知道,为了这个方案,我和负责前期策划的同事论证了多久,那计算机桌边,满满的烟蒂,就是最好的证明。我已经全力以赴,但要命的是,方案还未交付,就听到公司有人背后说“谁知道阿月有没有拿了客户红包,明明多添加户外施工项目,是可以开高价的。” 谣言传到我耳边,我只能笑一笑,说:清浊自知。但转身回自己的小屋,便对着一台冰冷的计算机发呆,对着空空如也的烟盒发呆,我只是,哭不出来。 “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阿华站起身来,放下茶杯,“走,我们回家。”不知怎么地,他的口气变得突然严厉起来。 我好象方才从一种木讷和迟钝中醒来,感知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了。 再次踏进小屋,天色还不是太晚,有夕阳的余辉照进我的窗口,但阿华走过去,拉上了窗帘,小屋刹时沈浸在暗淡的光影里。 “趴到床上去。自己把裤子褪下。抽出腰带给我”他的声音不响,但是毋庸置疑,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边说,他按下了房间的空调开关。 把脸埋进床单,手交叉着枕在额前,徐徐地把牛仔裤褪到膝盖以下,再一点一点地褪下自己粉色的内裤,一想到自己心爱的人就站在我的身后看着这一切,我的脸飞快地红起来,灼热地发烫。 我知道,即将到来的疼痛将让我失态,但愿他看不到我羞涩到极点的神情,我把头埋得更深,更深。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不知道。”我喏喏地,声音轻得象蚊子飞过。 “你看看桌上两包空的烟壳,你自己说,抽了多少烟?还骗我说是胃痛。晚上不好好睡觉,抽烟熬夜,你知不知错?”华的问话越来越严厉,原来,我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错了,我是抽烟熬夜的,但不是贪玩,我在赶方案。” “还辩解?!今天就好好地惩罚你,让你记得撒谎骗我,该付什么代价。你自己说,该罚多少?” “10下。”我的声音都在发抖,我不知道那根柔韧度极好的皮带抽打到我的臀上会有怎样的剧痛。 “两包香烟,40根,就是40下,我要你以后每抽一支烟,都会想到今天承受了怎样的痛楚。我打,你自己大声报数,数错一下,重来,你敢用手挡的话,挡一罚五!”华的语气里没有一点点的宽宏。 我只能紧闭上眼睛,等待着这撕裂我的责罚。 皮带带着风声抽打上来,接触到我屁股的瞬间,我几乎失声叫出来。那尖锐的痛,刹那间就摧毁了我立志要忍耐的矜持和自制。手,不由自主地向身后伸去。“不要啊,不要啊。” “用手挡,是不是?好,四十五。”华的命令几乎与第二鞭同时到达,手,无措地挪开,我太清楚华的脾气了,说到做到,他从来就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三!” “四!” …… 几乎是咬着牙数着这屈辱的数字,时间,象停摆了的锺,半天都不肯往前行进一点。屁股上的痛楚从一点,慢慢蔓延了一片,灼热向四周发散,我徒劳地试图用力去抵御下一次击打,但是,根本无法预知皮带的下一个落点会是在那一个部位。 我的臀部一定已经红肿,我自己都能从灼热中感觉出来,此刻竟然开始恨他了,平日对我那么呵护有加的阿华,为何此刻是如此地不讲情面,没有丝毫地怜惜与不舍。更为羞涩的是,他现在正站在我的身后,我的嫣红的肤色,我的颤栗的身躯,我的抽泣着的报数,有哪一样是能躲过他的眼睛,他的耳朵的? “三十” “三十一!” …… 屁股上的痛,绵延成整片的火焰,燃烧着我的身体,渐渐地趋向麻木。但是,奇怪的,泪却无声地滑满脸颊,咸咸地,淌进我的嘴角,我终于哭出声来。 “你终于哭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你有多担心?昨天电话里听到你的声音恹恹地,就感觉不对,今天又看见你的烟缸里这么多的烟头,不用猜啊,我完全知道你熬夜熬了多少天。” “偏偏你什么都不肯说,甚至不肯在我面前哭,你知道我看见你有多心疼?和你一起坐着喝茶,你木木的反应,哪还是平日自信欢快的你?” “公司里受那些委屈,连续赶方案那么累,你有多想念我,多希望身边有人分担一些,这些我难道会不明白?可我就站在你面前了,你还是不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痛?难道连我都不能为你做什么吗?你这样地把我推在你的世界之外?” 华的声音不断从身后传来,疼痛的,愤怒的,低沈的。 泪水,疯狂地流,痛,在心里漾开,而臀上,只有灼热,华的手,在轻轻地抚慰着伤痕。 “月,我只能,找个方法让你哭出来,哭出来了,就好了,一切就都过去了,以后,我不会看你那么累,那么委屈,那么坚忍。 我知道你不肯在我面前哭,所以……”华的话温柔得象清凉的风吹拂过燥裂的心田。 而我,只会哭,只会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痛快地哭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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